少女眨了眨眼,頓了頓,接過陰陽圓盤仔細查看起來。


    一邊毫無保留地任憑少女查看圓盤,一邊苦笑道:“說起來,若非這個法器和仙人仙骨,我也不會好端端地站在這裏。”


    “你所說的那位仙人,是不是一個身穿墨色道袍,白發蒼蒼的老者。”白念安眼神微微一凝,恍然想起什麽一般,若有所思地問道。


    池恙眸底閃過一絲震驚之色,又聯想到少女的真實身份,似是有些了然。


    白念安知道了他的答案,突然,清冷的眸間沾染了絲縷落寞之色。


    池恙怔了怔,似是頭一次見到少女這樣的一麵。


    “是你,認識的人?”


    白念安掩住眼底的神色,臉色迴歸平靜,先前的失落仿佛隻是男人的錯覺。


    就在池恙以為少女不會迴答她時,卻聽到少女清淺的聲音,“嗯,他是世界上最後一位‘仙’。”


    少女將陰陽圓盤還給池恙,輕道一句‘走吧’,便隻身向前走去。


    看著少女纖細之中帶有無盡落寞的背影,池恙微微一窒。


    一瞬之間,他好像有那麽一點,能夠理解少女的落寞。


    白念安是世間最後一位由天地誕生的‘神’,而數百年之前,第一世所見的枯骨,則是世間最後一位自然進化而成的‘仙’。


    從某種意義上,這是白念安的最後一位‘同族’。


    而如今這位白念安以為他放棄‘神族’,去往天外過真正的神仙日子的‘仙’,也早在數百年,甚至千年之前,就隕落了。


    而在仔細打量完陰陽圓盤之後,白念安也徹底明白了,為什麽池恙會得到仙骨。


    與其說是池恙意外得到仙骨,不如說,是仙骨主動選擇了他的後人,來到了池恙的身邊。


    圈圈繞繞,似乎一切都迴歸了原點。


    白念安不動聲色地歎息一聲,先前對仙人的袖手旁觀而產生的一絲不解也煙消雲散。


    若沒有仙骨與法器,池恙又怎能習得‘輪迴訣’,又怎樣在冥冥之中,繼續守護神族,拖延深淵的複蘇時間呢?


    拖不到千年之後,白念安的轉世,神族也好,人族也罷,都會被深淵係統無情湮滅啊。


    仙啊,你不是曾說,不想再沾染塵世因果嗎?


    那為何到了最後,以一身殘骨,歸於故土,助神族一臂之力呢?


    白念安沒有答案,隻想西行。


    ……


    池恙似乎是第一次從白念安的身上感受到如此落寞的情緒。


    他跟上少女的腳步,欲言又止道:“安安,你……沒事嗎?”


    “我能有什麽事。”白念安笑著搖搖頭,收起翻飛的思緒。


    “好了,現在不說這些,”說著,少女又話鋒一轉,“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如何去除係統留在你身上的暗招,如果我沒有猜錯,係統除了想讓你成為控製下界的傀儡,還窺探‘輪迴決’。”


    白念安臉色略微凝重地解釋道:“畢竟即使殺掉你你也可以轉生,從某個角度,祂是不可能真正殺死你的,因此祂隻能試圖附身,操控你。”


    “不過……剛剛你所說的時間不多,是什麽意思?難道你不能持久的維持清醒嗎?”


    池恙點點頭,苦笑道:“對,三則法決讓我突破了a級,但與此同時也存在諸多隱患,也就是說,分別習得了無上法則的人格都想主導這具身體。”


    聽到池恙的話,白念安若有所思。


    在創造三則無上法訣的時候,她可從未想過,一個人能夠同時習得全部法訣。


    因此三則法訣的融合同樣為宿主帶來了巨大威脅。


    想要解決法則帶來的弊端,不是沒有可能,但白念安需要時間。


    顯然的是,係統不會給她時間。


    除了研究出新的術法之外,還有一個辦法,隻是這個辦法,似乎並不簡單。


    “安安。”池恙低沉的嗓音打斷了白念安的思考。


    少女抬頭,看向男人。


    “你會討厭另外兩個我嗎?”


    白念安微微一愣,沒有料到池恙喚他竟是為了問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討厭,也不討厭。”白念安收斂了深沉的視線,搖了搖頭,如實迴答。


    似是怕池恙不解,又緩緩補充道:“因為他們都是你。我不討厭你,所以也不討厭他們。”


    少女的迴答落入池恙心底,他恍然一怔,深沉如墨的眸子裏似是醞釀著什麽極為深沉的情緒。


    男人喉嚨輕顫,微微張唇,似是想要說些什麽。


    然而下一瞬,他渾身猛然一顫,身上坦然明亮的氣質瞬間被截然相反的氣質所壓製。


    墨瞳瞬間化為貓眼般神秘莫測的異色瞳孔。


    白念安的劍還未出鞘,一頓,便鬆開了緊握於劍柄之上的手,微微鬆了一口氣。


    少女薄唇輕啟,看向男人,“池恙,或者我應該稱唿你為,第二世的池恙?”


    聽到少女的話,男人微微一笑,既沒承認,也沒否認。


    “你是怎麽分辨出來的?”池恙有些好奇,她為何能夠一眼分辨出來他的氣息。


    白念安微微勾唇,與先前麵對另一人時的笑意略有不同,“我是你師傅,認出自己的徒弟,不是很正常?”


    沒等男人迴答,少女又話鋒一轉,“所以你之前不願意與我坦誠,是不相信我是你的師傅吧?因為第一世的記憶影響了你——”


    “是,又不是。”


    少女笑了笑,總覺得這人,的確沒有他認識的那位討喜。


    因為他太像她了。


    白念安也不再追問,頓了頓,收斂了唇角的笑意,話語中帶著一絲清淺的淡漠與距離,“好了,說這些如今也沒有意義,讓我們來談談有意義的事情吧——”


    少女的話還未說完,便被第二世的池恙打斷了。


    “你是想,讓我們融合為一個人格嗎?”池恙笑了笑,異色瞳孔之間,似有著能夠看穿人心的力量,“或者,你是想讓我,將另一個‘池恙’還給你?”


    少女一頓,麵上全無被看穿的慌張,她抬起眸子,一瞬不動地直視著池恙的目光。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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