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私自外出,也是第一次離開神殿,然後那天,我就看到了你,你在為母親求藥,卻被打出。你被打的肋骨斷裂,但即使如此,還在一步步地往迴爬,想見母親最後一麵。”


    白念安扯了扯嘴角,帶著一抹苦笑,“說實話,當時我的確被震驚到了。被你的執念——”


    “所以我告訴你,就算你拿到了藥,也救不了你母親的命,而你當時自己傷的也不輕。”少女抬頭,看了一眼仍然抗拒不願傾聽的男人,自顧自地繼續道:“你不相信,你讓我滾。”


    似是想起了什麽塵封的記憶一般,白念安的眸子微暗,“其實,我當時是可以救下你母親的,但是我有點生氣,第一次有人罵我‘滾’,總之最後,我沒有救她。”


    “或許當初我救下她,也不會發生後來的一切。”


    聽到這裏,劇烈顫抖的顧無咎不知何時迴歸了平靜。


    男人低垂著頭,神色晦暗不明,隻一個瞬間,白念安似乎就穿越了數千年的光陰,迴到了他們初見的那天,以及他師父離開的夏夜。


    灰暗,渾濁,寂寥的人生。


    其實,湛遼前世同她關係不好,並非沒有原因。


    他與她最大的矛盾便在於,她也曾是為了勝利可以不擇手段的人,像是一台高速運轉的殺戮機器,可以忽略一切感情。


    與其說她冷漠無情,不如說恍若一張白紙,誕生於天地之間不到百年的她真的不懂感情。


    因為不懂,無法解析過於激烈的情緒,所以便忽視。


    而殊不知,湛遼看著清清冷冷,恍如天人神隻,無心之人,卻最情深。


    冷冰之下,盡是炙熱岩漿。


    他無法理解她,她同樣無法理解他。


    更何況,他生命中最重要二人的生死都與她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白念安眼底夾雜著複雜的神色,嘴角夾雜著一絲苦笑,“不過,這樣的話,我大概就不會在選拔神侍的那天遇到你了。”


    顧無咎被少女扼住的手腕則停止了掙紮。


    白念安這才察覺到,自己死死扼住男人的手腕已然微微發紅。她不動聲色的鬆開手,後退一步,“抱歉,好像弄疼你了。”


    然而沒有了少女的支持,顧無咎似完全脫力一般,突然腿一軟,暈倒在地。


    白念安眼瞳微縮,趕忙上前一步,將男人擁在了懷裏。冷香席麵,沁人心脾。


    然而在倉促之間,顧無咎垂在一旁的手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茶盞,連帶著,暫時放在桌上的藍色小花也散落一地。


    茶杯碎裂,守衛門口的德瑞克與格洛麗亞以為發生了什麽一般,連忙走進室內。


    白念安抱著顧無咎的一幕正好映入眼簾,兩人對視一眼,皆望見了彼此眼中的震撼。


    連道數聲抱歉,兩人又像驚慌的兔子一般,消失無蹤。


    白念安輕無奈一笑,抱著顧無咎,將其放置在自己的軟榻之上。


    這才發現男人的臉色發白,麵上血色盡失。光滑平整的額角冷汗連連,薄唇輕顫,似是夢到了什麽不好的東西一般,不安囈語。


    白念安心裏沒由來地一緊,一邊喚來德瑞克與格洛麗亞兩人,一邊急忙探查他的身體。


    於是,當兩人再次現身時,白念安的手正遊走在顧無咎的脖頸胸口之間。


    從德瑞克與格洛麗亞的角度看來,似是少女在對柔弱男子上下其手一般。


    當然,少女並非真的少女,床上的男子也並非柔弱,就連上下其手也隻是兩人想歪了。


    “怎麽了?愣著幹嘛?過來呀。”看著兩人莫名其妙的眼神,白念安有些摸不著頭腦。


    聽到自家聖女的唿喚,德瑞克的心思才從‘到底要不要阻止聖女對少主行不軌之事’的想法中跳出。


    他銀牙一咬,上前一步,似是身先士卒打算死諫的壯士一般,“殿下……您,您……少主他,他……”


    欲言又止的話令白念安更加迷惑,她的視線又落在了纖細女子的身上。


    自小與青梅竹馬長大的格洛麗亞怎會不知德瑞克的心思,見到顧無咎衣衫完好,白念安眼底又是一片清澈,這才知道是他們自己想多了。


    連忙拉了拉德瑞克,眼神示意他不要亂說話,再次上前一步,行禮道:“殿下勿怪,這家夥的口吃病症又犯了,他沒有其他意思。”


    口吃病症?


    他什麽時候口吃了?


    我什麽時候口吃了?


    白念安與德瑞克心裏皆是冒出疑惑的泡泡,但少女沒有過多糾結,道:“剛剛我多說了幾句,好像刺激到了顧無咎,接著他就暈過去了。”


    “我檢查過他的身體,基因穩定,似是無恙,但卻一直陷入噩夢囈語之中。”說著,少女又補充道,“你們用半影族的法子來查查,看看是怎麽迴事?”


    看著少女清明的視線中帶著一絲懊悔與急切,纖細女子微微一笑,卻是道破不說破,上前用半影族特有的秘術探查,確定少主身體無恙,才向少女匯報道:“少主神魂不穩,又經過大喜大悲,情緒波動導致的症狀罷了。”


    聽此,白念安這才略微鬆了一口氣,又想起什麽一般,道:“那,有沒有辦法讓他不做惡夢?”


    “殿下,用人間的安魂香即可,待會我再去為少主抓幾副安神的草藥。”


    白念安微微點頭,兩人退下。


    直到給顧無咎用上安魂香和湯藥,症狀消減,白念安懸在空中的心才真正的落迴了肚子裏。


    說起來,剛剛顧無咎突然暈倒,她的確慌了神,隻以為是他神魂意識,或者血脈基因又出了什麽紕漏,連人間基礎的病症和治療方法都忘記了。


    看著顧無咎安然入睡,少女逆著微光,清冷地視線緩緩落在男人的麵容之間。


    似是鬼使神差一般,蔥白的指尖竟不自覺地撫上了男人從額角蔓延至下顎的淺淡疤痕。


    其實,在顧無咎找迴前世記憶之後,他的麵容和發色都漸漸恢複了原貌,就連臉上的疤痕也淺淡了不少。


    若是他想,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抹掉臉側的疤痕。


    但誰都沒提這件事,再加上男人本身神智就不太清醒,於是這條疤就一直留到了現在。


    少女心念一動,莫名微光流轉於眸間,翠綠色的靈能旋繞於指尖,在少女的摩擦點觸之下,淺淡疤痕漸漸淡去。


    一張與前世一般無二的清俊麵容呈現在了少女麵前。


    在輕柔的觸碰之下,男人眼簾輕微的顫抖,仿佛掙紮著想要清醒,纖細的睫毛輕顫,似振翅青鵬。


    白念安微微一怔,猛然收迴了手。


    在微涼沉寂的虛空中,少女第一次聽到了自己輕微,卻有力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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