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隆隆,大雨傾盆。


    在李水根等村幹部的動員下,村民正向山神廟轉移。


    多半村民都覺得沒必要,也隻拿了兩天口糧,最後還是唐平安發了脾氣,他們才多帶了一些。當看到他們慢慢悠悠的朝山上走去,更是氣的夠嗆:


    “大家都快點,山上的破廟最起碼不漏雨,別磨蹭,淋病了就麻煩了。


    這場雨還不知道下多久,找醫生都費勁。”


    經他這麽一說,眾人才加快了步伐,家長們用雨衣裹緊了孩子,生怕他們被淋濕。孩子們卻沒有那麽多顧慮,瞪大眼睛東瞧西看,還和小夥伴打招唿。


    破家值萬貫。


    老人們和搬家無異,趕著牛羊抱著雞鴨,還不忘唿喊著家裏的土狗。


    忽的,一隻鴨子掙脫了束縛,嘎嘎叫著跑進了雨中。


    一位老漢大唿小叫道:“老婆子,你趕緊去山上,我去把它抓迴來。”


    “老爺子,您趕緊上山吧。”唐平安丟下句話便衝進了雨中,可這樣的天氣裏哪能追得上鴨子。隻見它撲扇著翅膀連竄帶蹦,頃刻間便消失在雨中。


    正準備迴來時,耳邊依稀傳來了唿喊聲。


    剛轉過頭便看到遠處山上的樹木東倒西歪,牛羊驢騾,雞鴨土狗的叫聲也連成了一片,撒歡似的朝對麵山上狂奔而去。年輕漢子們丟下手裏的東西,風一般的朝山下跑來。


    老人們也顧不得手裏的家當了,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


    一行人有驚無險的來到山上,怔怔的看著從山坡上滾落的巨石。


    緊隨而至的山洪裹挾著樹木一湧而下,轉瞬間將外層的房舍衝的七零八落,來不及帶走的雞鴨閃爍了一下便沒了蹤跡。


    在大自然麵前,任何抵抗都是徒勞的。


    村民看著消失的房舍哭的稀裏嘩啦,孩子們也停止了吵鬧,呆呆的看著麵前的一片汪洋。


    他們眼中寫滿了疑惑,很不明白‘家’為什麽就這麽消失了。


    唐平安唏噓不已,緊趕慢趕,總算沒造成人員傷亡。


    可看到泡在水中的房舍,卻又忍不住自責。


    若是提前想到這場暴雨,是不是可以避免更多損失?


    “那裏有個人。”


    忽的,人群中傳來喊聲。


    洪水之中,一位女人牢牢拽著樹杈,任憑浪頭拍打,始終都沒鬆手!


    “閨女!你不能死啊,不然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呀!”淒厲的喊聲響起,一位老婦拔腿朝山下跑去。


    李水根大喊道:“攔住二財嬸子,趕緊把木筏子扛過來。”


    眾人正手忙腳亂時,唐平安往腰裏係了一根繩索,“我三十秒從水下出不來,你們就拽繩子!”話音落下,便縱身跳入了水中。


    自從重生以來,他的體能和記憶力有了明顯的提升。


    這一刻終於派上了用場。


    栗子鎮多山多水,唐平安小時候下河摸魚學會了遊泳。


    他的身影在洪水中快速移動,很快便來到了女人麵前,安慰道:“姐,別慌,按我指示做,咱倆都能活著離開這裏。”


    在水裏救人最忌諱的就是盲目施救。


    落水者往往會因為求生牢牢拽住施救者,從而增加救援難度。


    搖搖欲墜的女人看到了希望,語無倫次道:“我都聽你的,我就是會沒勁兒,遊不好。不不不,我會遊泳,是現在沒勁兒。”


    時間不等人,唐平安飛快道:“姐,我等下繞到你身後,可能會有些冒犯。”


    女人急聲道:“你想做什麽都行,小心……”


    唐平安猛地轉過頭,便看到一根木梁被洪水衝了過來。


    他潛到水中的瞬間順手將女人拽了下去。


    “閨女呐!你讓我怎麽活啊!”


    “拽繩子!”


    “別拽,木頭沒過去呢。”


    岸邊的村民亂成一團,木梁從樹冠上碾了過去,再次向前。


    眾人正提心吊膽時,女人猛地浮出了水麵,他身後的唐平安用雙臂鉗住她的腋下,飛快朝不遠處的房頂遊去。


    那裏地勢高,水麵也沒過房頂。


    感受到唐平安強而有力的臂膀,女人也停止了慌亂。


    兩人衣服都濕透了,披頭散發的女人看上去有些狼狽。因為驚嚇和冰冷的緣故,臉色蒼白,嘴唇也沒有血色。獲救的她大口的唿吸著,臉上寫滿了劫後餘生的喜悅。


    唐平安抹了抹臉上的雨水,很快又被大雨打濕了。


    褲子破了,肩膀還劃了一道口子。


    “你流血了。”女人手忙腳亂的捂著唐平安的傷口,急聲道:“還傷到哪裏了?趕緊給我看看。”


    唐平安不以為然道:“沒事,皮外傷,過兩天就好了。你沒事吧?有沒有傷著?”


    女人心中感動不已,“我沒事,都是我不好!我不迴家拿東西,你也不會受傷。”


    “什麽害不害的?隻要你沒事就行。”


    帥氣的臉上掛著笑容,明亮的眸子裏沒有任何雜色,看上去格外親近。


    兩位漢子劃著木筏子趕來了,岸邊的人急忙拽動繩索,幾人有驚無險的迴到了陸地上。


    二財嬸子抱著女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閨女,你怎麽這麽傻!你出了事讓我怎麽活啊。”


    “娘,賣麥子的錢可不能淹了,不然怎麽給你看病。”女人說著從兜裏拿出一個卷著的塑料袋。


    二財嬸子嚎啕大哭,“都是我沒用,讓你差點把命丟了。”


    “叔叔,你的褲衩子怪好看哩。”


    “他的屁股露出來咯。”


    唐平安正準備勸大家快迴破廟時,身後傳來孩童的嬉笑。剛剛他是最後一個上船的,又是最後一個下船的,根本沒察覺到異樣。


    李水根板著臉嗬斥道:“去去去,一群小孩嘛優子,就知道胡說八道。平安,別和孩子一般見識。”說著,還遞給他一件褂子遮醜。


    唐平安顧不得多想,飛一般朝破廟跑去。


    身後的村民放身大笑,女人的眼中也寫滿了笑意。


    救命恩人好像有點害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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