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整個大梁還處於幹旱,北地也不例外,比之往年雨水少了七成不止,進入毒五月更是滴雨未下。


    好在有去年冬天積雪融化匯集到勾勾叉叉裏還有些水,灌溉莊稼暫時沒啥大礙,可是用到人身上可就不那能浪費了,凡是有水源的地方各村各陣都有官兵看守,按家按戶按人頭取水。


    這是北地三府府尹共同頒布的詔令,計劃用水計劃放糧,這樣可以多活好多人。


    一個多月前喬妱初聽到這個詔令,拍案稱絕,再一次感歎古人的智慧,有很多製度跟後世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個召令穩定了北地,可是苦了喬家人,他們從京城到奉寧府,就是缺水少食,他們雖然帶了足夠的銀子,可是這種情況很多時候有銀子也買不到水和糧食,而且他們也不敢太招搖,一路上別說洗澡,喝的水沒斷了已經是萬幸。


    到了奉寧府,修整那兩日,花了大把銀子才弄來些水,勉強洗了個澡,而且是幾個人共用一盆水。


    洗的時候差點沒把喬玥洗吐了。


    可是再上路,讓人作嘔的洗澡水都沒有了,一路上每到有水的地方,有當地戶籍的可憑戶籍取水,沒有戶籍的酌情可選擇就地落戶,不能落戶不想在當地落戶的,有銀子花銀子買,沒有銀子的服勞役換水換糧食。


    可是不管哪一種,也隻是讓人餓不死渴不死,要想說買洗澡水,那是不可能的。


    奉寧府到長平鎮不到八百裏,快馬一天的腳程,喬家人足足走了二十天。


    到了長平鎮,喬家人明顯感覺到了與其他地方不同,雖然也是計劃供水計劃放糧,可是他們住的客棧的水很是充足,你交了足夠的銀子,水不說隨便用,也能痛痛快快的洗個澡。


    糧食也比別的地方多,甚至比之奉寧府的客棧,細糧菜品多得多。


    喬惟雍跟客棧掌櫃的一打聽才知道,長平鎮背靠白山腳踩鬆江,而且地下水源豐富,雖然也有些幹旱,卻也還過得去。


    喬惟雍哈哈大笑,路上他才隱約聽說一事兒,這長平府是齊家的大本營。


    難怪齊家選在這裏,龍興之地,好地方,將來不愁大事不成。


    到時候他也可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這位老爺何以這般高興…!”


    喬惟雍把客棧掌櫃的笑得有些發懵,不禁問了一句。


    喬惟雍搖了搖頭,一副高深莫測之態,轉身上樓,這種升鬥小民怎配知道。


    客棧掌櫃的撇了撇嘴,心裏呸了一口,心道瞧你落魄的樣子,給你麵子叫聲老爺,裝什麽呀,真正有頭有臉的哪個沒兩處宅子,還用住客棧。


    迴到了樓上客房,喬家人都在屋裏,也都梳洗過了,隻是從過完年喬家人先是像老鼠一樣東躲西藏,然後北上這一路走了差不多兩個月,都是憔悴不堪。


    喬惟雍和喬家二爺包括喬家幾個小子都是又黑又瘦,而且這一路上落了個毛病,一見到吃的就兩眼放光,落魄猥瑣,哪還有世家少爺的氣度。


    女眷們雖然沒有曬得那麽黑,可是也各個容顏灰敗,頭發枯黃,喬玥幾個少女如同幹枯的花朵,容氏幾人更是如同村婦老嫗。


    “咱們要不要在這鎮上多住幾日,都好好養養氣色,這一路上阿玥的身子可是虧空了不少…!”


    容氏撫摸著喬玥幹枯的頭發心疼的建議,她的寶貝女兒從來都是飄逸出塵,一身白衣如同落入凡間的仙子,何曾這般落魄過。


    喬老太太深諳後宅之道,自然明白容氏說這話的意思,沉默了一會道。


    “若是那新晉的北親王在這,阿玥自是要好好養一養,養出十分顏色再去見,可是現在那位正主不在,咱們就不必避諱,要養身子去那齊家莊子上養著便是…!”


    喬老太太說的大言不慚,仿佛到齊家莊子上住是天經地義之事。


    “阿奶說得最對了…!”


    一直在外麵晃悠的喬涼進來,正好聽到喬老太太的話,連忙接話道。


    “我打聽過了,那齊家莊子上什麽都有,奇珍異果,山珍海味,聽說那莊子裏下人過得都是神仙日子,那樣的日子合該是我們的才是,怎麽能讓那姐弟倆搶去…!”


    說起這個,喬涼很是憤憤不平。


    喬老太太也道。


    “說的正是這個,收拾收拾,好好睡一晚,咱們明天早上就過去…!”


    喬老太太一錘定音。


    翌日一早。


    喬家人收拾妥當,按著昨天打聽好的路線出發了。


    喬家北上這一路最後隻剩了一輛馬車,車棚子也早已經殘破不堪。


    平時喬老太太和兩個最小的坐在車裏,其他人偶爾換著坐坐,今天想著到齊家體麵些,著又雇了一輛騾車,一家人勉強坐下。


    一路行了二十多裏路,現下已經快是五月末,毒五月太陽本就毒辣,再加上今年幹旱尤其的熱,走在路上就像要把人烤幹了一樣!


    喬家人坐在車上熱的喘不過氣來,在客棧裝的水囊也已經喝的差不多了,看到前麵村子有人排隊取水,喬惟雍便讓護衛拿著些銀兩也去取些水,他們則坐在車上等著。


    容氏和喬玥坐在車邊上,不是她們不想坐在裏邊,實在是車裏麵太熱了!


    “表姨…?!”


    喬玥看著道邊地裏一個給莊稼澆水的,穿的破破爛爛的一臉木然的女人試探的道。


    那個女人沒什麽反應,倒是旁邊一個黑瘦黑瘦一起澆水的人,聽到喬玥的聲音猛地抬起頭來。


    看到喬玥先是愣在那裏,隨後似乎是不確定一樣又往前走了幾步,又仔細看了看,才試探著問道!


    “你是!阿玥表姐…?!”


    “阿蔓…?!”


    喬玥看著問她的那個人也難以置信的問。


    不是這兩個人眼神不好,實在是兩人和之前實在是天差地別。


    喬玥以前總是一身白衣,長的不是絕美,卻勝在有一股飄逸出塵的氣質,如今不僅容顏折損了大半枯黃消瘦,一身灰樸樸的衣服更是顯得她整個人如同老了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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