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眾弟子皆噤聲。


    看台上的齊長老也為薑雀捏了一把汗,伸手扒拉青山長老:“屏氣凝神,關鍵時刻就要到了,我說願意給雀丫頭擋招不是開玩笑,你要是下不來手,待會我就自己衝了。”


    青山長老知道薑雀有三千仙劍,半點不慌,幽幽道:“你當我死了,我的徒兒用不著你護。”


    武鬥台前卻氣氛緊繃,突然,一名弟子重重跪倒:“我跪,我替薑雀跪,你別下死手。”


    他看過齊長老和華煦那一戰,雖然不知道薑雀為什麽會失誤,但他實在不想讓薑雀步齊長老的後塵。


    薑雀不能被毀,她要永遠明媚張揚,做修真界不落的燦陽。


    “我也願意替薑雀跪。”不少弟子相繼下跪,剛掀起衣袍就遭到薑雀的死亡凝視:“我在你們眼裏就這水平?”


    弟子們一個激靈站穩了,小心看了眼薑雀身後的陣印,訥訥道:“你水平不都擺這兒了嗎?”


    薑雀:“……”


    以後半點也不能藏著掖著了,這群人是真會把她當廢物。


    她用勾天訣勾起最開始跪下的那名弟子,低頭解下了腰間須彌袋。


    就這麽一會功夫,華煦那張嘴都不閑著。


    先是冷笑幾聲,又看向台下眾人:“你們不必跪我,我從不理會弱者的叫囂。”


    “爾等本就賤命一條,跪我是對我的侮辱。”


    眾弟子眨巴兩下眼,隨後齊齊看向薑雀:“打他!”


    華煦不屑看向薑雀,視線陡然一暗,接著鼻腔唇舌炸開劇痛,在那力道的作用下不受控製地向後掠去。


    他仰著頭,看見從自己鼻口飛濺而出的血沫。


    華煦低喝一聲,在半空生生頓住身形,周身從容散盡,殺意蒸騰,高高舉起雙手,又朝著薑雀方向重重劈下,同時大喝:“萬劍歸宗!”


    聽見華煦喝聲的師嫣目不轉睛盯著武鬥台,緊咬著下唇,靜靜等待著那激動人心的一刻。


    凝滯在半空的數千劍影在空中交織匯聚,凝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劍網,劍與劍指尖彼此獨立卻又有絲絲縷縷的靈氣相連,裹挾著凜冽殺氣朝薑雀掠去。


    武鬥台上被無形劍氣割裂出道道溝壑,台外十丈之內的弟子盡數被掀飛。


    劍光所過處飛沙走石,慘叫連連,連空氣都發出不堪重負的爆裂聲,好似下一刻薑雀便會被萬劍穿心,葬身劍海。


    師嫣睜大雙眼,連唿吸都僵住,心髒狂跳不止。


    下一刻,薑雀拋出須彌袋,漫不經心打了個響指,迎著漫天劍雨,唇舌輕動:“萬劍歸宗。”


    話落瞬間,三千仙劍驚掠而出,璀璨劍光交織,映亮了天清宗半邊天。


    圍觀眾人在那瞬間感受到一股恐怖的威壓,紛紛掠身後退,抬起手肘擋住刺眼劍光。


    卻又忍不住露出眼睛,頂著刺目劍光望向武鬥台。


    三千仙劍挾排山倒海之勢朝著虛影凝成的金劍直衝而去。


    薑雀沒有分辨出劍影中到底哪十柄仙劍是真,因為仙劍所過處,金色劍影盡數碎成光沫。


    金光散盡然仙劍不停,帶著一往無前的銳氣,徑直刺向華煦。


    他應該是抵擋了一陣,但最終還是如折翼之鳥,從半空砰然跌墜。


    靈根斷,右臂毀。


    武鬥台前所有人紛紛石化,已經飛身掠出的齊長老被青山長老揪著衣領拽迴,差點被當場勒斷氣。


    撞到椅子上時還沒反應過來,正要罵青山長老誤事,被一巴掌抽正視線,看向了武鬥台。


    “我的老天奶啊。”齊長老愣成了老鵪鶉。


    異界弟子們則在瘋狂交流,確認那三千仙劍是否都是薑雀的。


    “臥槽!探出來了沒啊?都是她的?!”


    “應該不是吧,是借的吧,一定是借的。”


    “我還一柄仙劍都沒有,她三千把,這合適嗎?!”


    “都別吵了,這不正在探嗎?!”


    “不用探了,我已經探完了,都是她的。”旁邊的雲千重默默閉上雙眼,來自大世界的天才少年淚往心裏流:“三千把,全是她的。”


    上天不公!


    上天不公!!!


    要不要這麽牛?!


    她的神識到底是有多強悍,四大神獸三千把仙劍,她到底是什麽絕世天才?!


    一位異界弟子默默道:“你說,她會願意送我一把嗎?”


    旁邊一位天清宗弟子迴他:“會送你一個大比鬥。”


    異界弟子:“......摸摸也行啊。”


    淦!


    小世界為什麽會有這麽優秀的人啊?


    她也太超過了。


    來之前也沒人跟他們說是來長見識的,嗚嗚。


    從昨天到現在,他們的驕傲,碎了滿地。


    而且為什麽她的仙劍那麽漂亮啊,那光澤,那劍芒,那通身氣韻!


    簡直難以移開視線。


    眾仙劍察覺到了弟子們灼熱的視線,臭屁地晃了晃劍身,乖乖飛到薑雀身後。


    薑雀緩步走到華煦身前,蹲身看向他布滿血絲的雙眼:“這才算真正的‘萬劍歸宗’,你說呢?”


    華煦說不出話,隻喉嚨裏發出嘶啞的低喊。


    薑雀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麽,但卻聽見師嫣崩潰淒厲的一聲喊:“廢物!”


    “為什麽你們一個兩個都是如此?!啊!啊——”


    她憤憤拍打著身前困縛著自己的陣印,似乎比華煦還接受不了他的失敗。


    “不過殺個人而已,有那麽難嗎?有那麽難嗎?!廢物廢物廢物!”


    “你也死了才好,你靈根已毀,往後也不過是個廢人,不如現在就死,好過迴去跟我鎖一個牢房,髒我的眼!”


    華煦偏眸看向師嫣,踉蹌站起朝她衝去。


    髒?


    她又是什麽好東西,大家狼狽為奸,黑心爛肺,誰比誰幹淨。


    他就算殺不了薑雀也要拉個墊背的。


    黃泉路怎能他一個走?


    困縛陣可進不可出,華煦衝進陣中,袖中短匕徑直刺進師嫣腹部。


    “華煦!華煦——”


    師嫣無力睜大雙眼,因為靈根斷裂,周身靈氣也迅速消散,她緊緊扯住華煦的頭發,氣若遊絲:“放肆,我是宗主之女,你竟敢...以下犯上?”


    華煦拔出短匕,一把推開師嫣,朝她揚起染血的手:“已經犯了,你待如何,你能如何?”


    他蹲身靠近她,掐住師嫣下巴逼她看向自己,惡劣道:“廢物。”


    “我要殺了你!”師嫣撲上去,麵目猙獰地掐著他脖頸。


    華煦也不甘示弱,兩人很快唿吸不暢,麵色漲紅青筋暴起。


    雲深翩然落到兩人身邊,阻止了他們的自相殘殺:“罪名未定,還不到你們死的時候。”


    昨夜,宗主已經把查出來的東西告知他們一二,簡而言之,師嫣幾人死有餘辜。


    但他們應該在神墟聖域各宗弟子麵前執行死刑,以儆效尤。


    而不是在異界他鄉,自相殘殺而死。


    薑雀無意幹涉他們兩人之間的紛爭,拍手起身,扭頭去尋先前的女修。


    一迴頭,看見台下眾弟子歪七扭八倒了滿地,且正愣神看著她身後的三千仙劍。


    薑雀走到武鬥台前,雙手環胸微微傾身問道:“想摸?”


    眾弟子猝然迴神,你推我搡地衝到武鬥台前,撕心裂肺地朝薑雀發出靈魂的怒喊:“想!”


    薑雀瞬間耳鳴,捂著耳朵直退三步。


    “來來來,這邊排隊,那邊交錢。”聞耀一聲吼,幾位師兄和徐吟嘯從人群裏冒出頭來,熟練地招唿起眾人。


    “隻看,兩塊上品靈石,隻摸,兩塊上品靈石,又看又摸......”


    聞耀敞著嗓子吆喝起來,眾弟子唿啦朝幾人圍了過去,你爭我搶踴躍掏錢。


    仙劍支棱在薑雀身後,有劍靈冒出來,埋怨薑雀為什麽不漲價。


    “下次價格定高點,我們身價很高的。”


    薑雀拍拍劍靈小腦袋,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她站在台上四處環視一圈,在混亂的隊伍之外找到了熟悉的女修身影,女修在給身後的幾位弟子讓路,小聲說著不好意思,話落,一抬頭,對上薑雀的目光。


    薑雀朝她彎了彎眸,無聲道:“我、贏、了。”


    女修摸上肩膀,不知為何突然紅了眼眶,忍住鼻腔酸意笑著朝薑雀重重點了下頭。


    是的,她贏了。


    因為薑雀替她趕走了黴運,再也不會有人因為自己而輸掉比賽。


    薑雀笑著收迴視線,輕輕撚了下指尖,其實那隻是一道療愈術,隻是想讓那位姑娘明白,旁人的失敗與她無關,旁人的死更與她無關。


    願她往後,歲歲年年,好運常伴。


    薑雀失神想著,眼前突然伸來一條劍穗,她抬起眼,看見一位禦劍而立的異界弟子。


    是個男修,對上她的視線時不好意思地眨了下眼,隨即重重吸了口氣,將手中劍穗往前一遞。


    “我有一個冒昧的請求。”


    薑雀:“那就別——”


    那弟子比她快一步:“你能收下我的劍穗嗎?”


    薑雀姑娘的劍柄處都空蕩蕩的,如果他的劍穗能有幸掛在某柄仙劍上,那他這輩子都值了。


    “不用了。”薑雀朝無淵的方向微側了下身,坦言拒絕,“劍穗已經有人——”


    “也收下我的劍穗吧!”


    “還有我!”


    “我的漂亮,收我兩條三條五條都行!”


    “狡詐!”


    周邊弟子越聚越多,你一言我一語,薑雀根本沒有開口的機會。


    吵嚷中,一道冷冽嗓音清清冷冷地插進來。


    “我有三千一百零七條,收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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