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鬼話也說得出來。


    “好了,八字還沒一撇呢。”葉陵川耐著性子安慰,“不一定能成呢。”


    聞耀刷地抬頭:“不行!必須成!”


    “你說什麽屁話呢,趕緊呸呸呸!”


    安慰人反被罵的葉陵川掀開他的狗頭,冷臉跨進院門,決定今夜再不跟這傻狗多說一句話。


    聞耀沒人哄了,開始自己哄自己。


    葉陵川話雖然難聽,但還是有點道理的,他確實哭早了,等真的成了再哭也不成啊。


    再說了,仙主大人又不是沒跟他們在一起過,就跟在紫霄靈域的時候一樣,一起玩不就好了。


    仙主大人不是來跟他們搶人的,而是來加入他們的。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


    聞耀成功把自己哄好,笑意盈盈地走進小院,挨著葉陵川重新坐定。


    想通了的聞耀周身喜氣洋洋的,葉陵川想不察覺到都難,湊過去小聲問:“你這傻狗又樂什麽?”


    聞耀白他一眼:“那你管呢?”


    葉陵川:“......”


    再跟他說一句話他就當場撞死!


    葉陵川這次說話算話,再也沒分給聞耀半分心神,全身心盯著薑雀。


    時間悄然流逝,夜色漸濃,薑雀額間冷汗一直未消,但也沒有再出現其他異常情況,縈繞在她周身的赤紅靈氣也很穩定。


    師兄們無聲鬆了一口氣,但拂生仍然緊盯著薑雀,不到最後一刻,不能掉以輕心。


    變故發生在破曉前,長夜將盡,黎明未至。


    縈繞在薑雀周身的靈氣毫無預兆地爆裂開來,強烈的靈力衝擊將師兄眾人盡數震飛數丈,薑雀捂著心口噴出一口血,失控的靈氣更加張牙舞爪,如同衝天的火焰將薑雀困縛其中。


    “雀主!”


    門外聽到動靜的白蘿卜們推門而入,在踏進院門的瞬間便被灼熱靈氣燙傷,凡裸露在外的皮膚立刻生出密密麻麻的燎泡。


    “別進來。”薑雀忍著經脈的劇痛,揮出一道靈氣將白蘿卜們盡數送出院外,同時祭出本命符,在院牆四周結出一道數丈高的厚重冰層。


    “小師妹!”沈別雲幾人站穩身形,朝薑雀衝去,情況也並沒有比白蘿卜們好多少。


    本命符懸飛在額前,薑雀看著朝她奔來的眾人,揚手便要凝出冰牆。


    “你敢?!”看清她動作的眾人簡直要氣死,受傷了還想把他們推開,他們留在這裏就是為了幫她的,這死丫頭。


    薑雀沒聽,冰風掠過,將師兄眾人盡數封在了冰中。


    沈別雲眾人:“......”


    臭丫頭,下手這麽重?!


    之前能讓他們共患難是因為薑雀有把握護他們周全,但現在她靈力失控,不能讓他們冒險。


    無淵不在眾人之列,他比所有人都提前感受到薑雀的異常,早在靈氣爆裂之時便飛身掠到了她身側。


    但即便他在也無能為力,薑雀是經脈受損,他不是醫修,不敢擅動。


    隻擰著眉心幫薑雀擦去額間冷汗,問她:“我能幫你做什麽?”


    薑雀痛得幾乎站不穩,她撐了無淵胳膊一下,說:“幫我護好嵐雲峰上所有人。”


    “好。”


    薑雀笑著拍了下他的手,帶著幾分安心的力道,隨後立刻凝神。


    她以自己為傷者,不顧受損的經脈強行運轉起療愈術。


    岩漿之力損一分經脈,療愈術便治一分,兩股力道在薑雀的經脈中針鋒相對,此消彼長。


    被冰封住的幾人又急又氣,紛紛運靈破冰,院外白蘿卜們也急得團團轉,但連院門也進不了。


    叱梟和殊月也被這邊的情況吸引了心神,終於停止互毆,從白蘿卜口中了解大概經過後,試圖入院相幫。


    無淵靜立在薑雀身側,有人闖進小院就扔出去,沈別雲幾人好不容易從冰封中解困,又被無淵用陣法困在原地。


    慘遭毒手的眾人:“……”


    這兩人是不是想聯手把他們氣死?!


    眾人不放棄,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直到天光乍亮,柔和明亮的光線伴著陣陣鳥鳴,照亮整座嵐雲峰。


    薑雀依然沒有破境,但萬明峰武鬥台前已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凡兩人比試,時間都在辰時。


    此時距辰時還有一個時辰,但武鬥台前已被眾人圍得水泄不通。


    大家對這場比試都十分期待,有些人天還沒亮就過來占位置。


    弟子們還在陸陸續續趕來,有些人來得晚了,下方已經沒位置,隻能禦劍立在半空。


    各宗宗主和長老也陸續到場,看見眼前場景時,簡直嚇一跳。


    “怎麽這麽多人?”六壬宗宗主愕然開口,迴頭看向身後的齊長老。


    “你挨揍那場沒這麽多人來看啊。”


    齊長老:“……”


    有時候真希望殺人不犯法。


    梵天宗沈宗主從兩人身旁飄過,悠悠留下句:“你也不看今天比試的人是誰,有那丫頭在的場麵,哪次不是轟轟烈烈。”


    六壬宗宗主點頭:“有道理。”


    很快,異界弟子也相繼趕來,雲深三人也在其中。


    雲千重目瞪口呆看過地上密密麻麻的人群,還有半空禦劍而飛的眾人,喃喃道:“我可算見識到什麽叫‘人山人海’了。”


    “他們小世界對一場毫無懸念的比試這麽重視嗎?”


    雲千重問身邊兩人。


    雲深雲婉同樣很懵,望著眼前人群愣愣點頭:“看來是的。”


    無上神域的比試很沒有意思,兩人修為一出,勝負便已定,修為低的人從來贏不過修為高的。


    他們探過薑雀的修為,化神三層,比華煦低了足足兩層,根本不可能贏。


    今日之所以前來觀戰,並不是對結果感到好奇,而是想看看能不能在比試中見識到薑雀的簡化符。


    沒想到居然會有這麽多人。


    三人在半空尋了個位置站定,在眾人吵吵嚷嚷的議論聲中等待比賽開始。


    很快,被縛在陣法中的華煦幾人也來到武鬥台,頃刻將現場氣氛推至高潮。


    “他們怎麽迴事,才一晚上怎麽像老了十歲?”


    “可能打擊太大了吧,我要是他們這會估計都不想活了。”


    “沒人記得薑雀的減壽丹嗎?”


    眾人:“......”


    想起來了。


    好麽,靈魂和身體的雙重攻擊,他們不老誰老?


    華煦站在武鬥台邊緣,眼神陰鷙地掃過眾人,一夜過去,對薑雀的恐懼已被怒火取代,今日之戰他定要將此前種種一並奉還。


    身後的師嫣和翁鬱之也是滿臉陰冷,他們今日是被帶來觀戰的,師嫣不明白為什麽天清宗這些蠢貨要帶她來見證薑雀的失敗,但她樂見其成。


    “師兄。”師嫣幾乎要控製不住心底的喜悅,她伸長脖子隔著陣法喊華煦,“師兄,殺了她。”


    師兄一定可以做到。


    她該死,她該死!


    “薑雀把我們害成這樣,你一定要替我們報仇,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了師兄。”


    “碾碎她折辱她,要讓她跟我們一樣痛!”


    “你一定能做到的吧師兄?”


    華煦沒有迴答,也沒有迴頭。


    師嫣身份尊耀之時尚能左右他一兩分,現在,嗬。


    他又不蠢,殺了薑雀,滄瀾界這些人定然不會放過他。


    他今日隻要重傷薑雀,再挾持她逃走便是。


    此後,‘華煦’會在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他會隱姓埋名長長久久地活下去,才不會用自己的性命來為師嫣這個蠢貨的仇恨買單。


    華煦一直沒有迴來,師嫣逐漸暴躁,在陣法中掙紮:“師兄!迴答我師兄!”


    時間的師嫣的一聲聲唿喊中逐漸流逝。


    辰時將近,卻不見薑雀蹤影。


    劍老已幾番催人去請,但迴來的弟子都隻是搖頭,繼而搖頭不語。


    “怎麽迴事啊?時間馬上就到了薑雀怎麽還不來?”圍觀眾人見不到薑雀身影,也逐漸焦躁起來。


    ‘不會出了什麽事吧?這可不興遲到啊,會被判定為認輸的。”


    “不會是怕輸不來了吧?”一位異界弟子輕聲冷嗤。


    引眾人駁斥:“薑雀才不會怕!”


    “她也不會輸!”


    “更不會因為怕輸就不來!”


    最後異口同聲:“你不了解她就不要亂講!”


    異界弟子悻悻道:“不說就不說,誰稀罕。”


    這幫人也太護短了吧,他不過隨口議論一聲這麽多人替薑雀說話。


    想當年他在背後被人造謠都沒有師兄師姐為他說一句話,還是他自己給自己洗刷了冤屈。


    小世界這群人別的不說,倒是講義氣。


    “切,再講義氣也隻能一輩子待在小世界。”那弟子撇撇嘴嘟囔一聲。


    他才不羨慕呢。


    “怎麽還不來?”眾弟子翹首以盼,紛紛朝嵐雲峰方向張望。


    “完了完了,隻剩不到半刻鍾了,我本來不緊張的,這下都給我整冒汗了。”


    “不會真不來了吧?”


    時間緩緩流逝,武鬥台外的議論聲都逐漸安靜下來,隨即陷入一片死寂。


    甚至有不少弟子開始離場,有異界的,也有滄瀾界的。


    “我估計那個薑雀是不來了,真是的,浪費我一早上的修煉時間。”


    “就是,怕輸就不要答應嘛,還以為她會多牛逼,原來是個膽小鬼。”


    “我先走了,我天生帶黴運,估計是我把薑雀克——”


    她餘光猛然瞥到抹熟悉的身影,一抬眼,看見了她聲聲念著的人。


    薑雀正禦劍立在她五步之外。


    周身被燦金色的朝陽映出一層金邊。


    藍衣翻飛,眉眼張揚。


    在晨光中朝她微微歪了下頭:“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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