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耀幾人迴到天清峰時,無淵已經從丹爐旁離開,坐到了薑雀右手邊的位置。


    垂著眸,安靜而認真地將烘到枯黃的藥草細細碾碎。


    薑雀在給站在身前的照秋棠和徐吟嘯療傷,青山長老背著手,在徐吟嘯耳邊念叨。


    “孩子,記住這一遭,往後行事萬要小心謹慎,切不可魯莽。”


    “出門在外,不能輕視任何人任何事。”


    “要扇也扇自己,起碼不會被追著殺。”


    “還有,不要老跟人家小姑娘幹架......”


    薑雀處理完兩人傷口,靠坐迴椅背,有點酸:“這般貼心的話,師傅你從未對我說過。”


    青山長老抽空看了薑雀一眼:“別亂吃飛醋,我每天最操心的就是你。”


    “嘿嘿。”薑雀舒服了,朝青山長老呲出兩排大牙。


    青山長老笑著白她一眼,接著去念叨徐吟嘯。


    薑雀撐著下巴也一起聽著,聽了沒兩句,聞耀幾人熱熱鬧鬧地落到院中。


    也沒坐,就圍站在她身後,少年身姿頎長,笑容明朗,一起聽著青山長老苦口婆心的念叨。


    徐吟嘯往青山長老那邊靠近了些,難得虛心受教,不住點頭:“是、好的、長老說的是......”


    照秋棠本站在薑雀正前方,也隨徐吟嘯往旁邊挪了挪,稀奇地看了會突然乖巧的徐吟嘯,埋頭開始擦劍。


    她劍上沾了許多梅枝的碎屑和汁液。


    秋日的陽光幹淨明亮,天空澄澈高遠,微涼的清風徐徐拂過耳畔。


    鼻尖是藥草磨成粉末的微微苦香。


    身邊是最最親愛的人。


    薑雀心情好到不得了,直到無淵將一碗奇苦無比的藥端到她麵前。


    薑雀的笑容僵在臉上,下意識屏住唿吸,臉皺成一團:“這藥剛才聞著沒這麽苦啊。”


    怎麽拿水衝開後苦味竟這麽重?


    幾位師兄的笑容也僵了,千算萬算沒想到人家仙主大人根本不走。


    就坐師妹旁邊,水靈靈就遞過去了,這他們還怎麽絆人?


    幾人用神識瘋狂交流。


    聞耀:“怎麽辦?第一步就大失敗。”


    葉陵川:“靜觀其變,無論如何先讓師妹把藥喝了。”


    沈別雲:“嗯,這會都別亂動,等師妹把藥喝完。”


    孟聽泉:“我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眾人:“......不,你沒有。”


    負責按頭的孟聽泉深吸了一口氣,伺機而動吧,要是按頭都親不上,那是真的沒辦法了。


    無淵看著薑雀緊皺的眉,想了想說:“我可以先封住你的味覺和嗅覺,這樣一點也不會苦。”


    薑雀立刻道:“好。”


    這樣好,簡單利落,不用憋氣也不用吃糖。


    兩人從椅子上起身,麵對麵站好,無淵抬手給薑雀封覺,看得眾人嘴角直抽抽。


    天爺啊!


    能不能有情調一點啊就問?


    這種情況下仙主大人不應該捧出一包甜滋滋的糖,在薑雀喝完藥後親手喂一顆,再深情地說一句‘有我在,永遠不會讓你苦’嗎?


    封覺是什麽鬼啊?!


    還一個說得毫不猶豫,一個應得幹脆利落。


    真行。


    不愧是他倆。


    幾人在心裏瘋狂吐槽的時候,無淵已經給薑雀封好了兩覺。


    薑雀端起藥直接大口幹,咕咕咕,三口就見底。


    見她喝完,無淵伸手去接藥碗。


    就是現在!


    師兄們對視一眼,迅速展開行動。


    沈別雲挪開無淵身後的椅子,聞耀立刻下蹲,從前往後給了無淵一個滑鏟。


    無淵沒想到會被沈別雲他們算計,徑直朝前撲去。


    那一瞬間,他心裏十分平靜地閃過一句話:這群智障又搞什麽?


    無淵反應很快,幾乎在傾身的瞬間就一個飛袖扇走了身前的薑雀,他倒過去一定會撞到她。


    但他沒想到薑雀身後竟然是照秋棠的劍尖。


    銀亮劍光刺眼,他不受控製地閉眼,劍尖貼著眼皮劃過,頃刻沁出血珠。


    接著就感覺腰間被什麽東西狠狠一拽。


    他被帶著後掠數米才停住,然後懷裏撞進一個人,腰也被人攬住。


    師兄們都嚇蒙了,怔然站在原地,出了滿身冷汗。


    照秋棠手中長劍也咣當墜地,嚇到腿軟。


    她剛把劍擦完,準備再確認一遍就入鞘,誰知道剛把劍舉到眼前,仙主就撞了過來。


    所有人都被這突然的變故嚇到半死,隻有無淵還算淡定。


    他睜開眼,低頭看向懷中的薑雀。


    她抱著他,手死死抓著他的衣服。


    心髒聲一下重過一下,失序的心跳帶著無淵的心髒共振。


    “沒事了。”無淵下意識安慰,她好像被嚇到了。


    他向來不善言辭,安慰起人來也略顯笨拙,懷裏,薑雀還是不動,他猶豫片刻,迴抱住她,手從上往下撫著她的頭發,溫聲道:“沒事了,我沒事。”


    說到第三遍時,薑雀終於從他懷中抬起頭。


    左眼上帶著和他一樣的傷口,傷口很細也不深,滾落下來的小血珠流進眼裏,她刺痛閉眼,連帶著睫毛輕顫。


    無淵的心頭突然像被針紮了一下,手指不由自主撫去她眼上血痕,陡然想起幼時唯一一次跟父親說起母親。


    父親從不跟他提起母親,在一個午後,無淵問他:“你還記得母親嗎?”


    父親沉默許久,最後抬起自己手背,指著靠近腕骨的位置說:“你母親這裏有一道疤,是抓魚時被溪流中的小石子劃傷......”


    父親那日說了許多母親身上受過的傷,從時間到地點,怎麽傷的,又是如何愈合的。


    樁樁件件,清清楚楚。


    他那時不明白父親怎麽會把傷疤記得那麽清楚,現在才懂。


    原來是心疼。


    他的心疼過那麽多次,怎麽會忘記。


    “兔崽子!你們又在搞什麽?!”青山長老從驚愕中迴神,脫下鞋就朝師兄們甩過去,“看看你們做的好事!”


    師兄們這次一個都沒躲,站在原地乖乖挨鞋。


    薑雀鬆開無淵,從他懷裏退了出來,心跳緩緩平複。


    她剛才被無淵甩到稍後一點的位置,剛站穩就看見無淵撞到了劍上,從她那個角度看過去,還以為劍沒入得很深,心都差點跳出來。


    薑雀低頭解開了腰間無淵的須彌袋,問他:“你有藥吧?”


    無淵‘嗯’了一聲:“有個碧色的瓷瓶。”


    薑雀很快找到,遞給他,眼睜睜看著無淵往眼上抹了一大坨,眼睛都要糊住。


    “抹這麽多會好得快嗎?”她忍不住笑了聲:“你是不是怕疼?”


    無淵垂眸:“怕你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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