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現在是京市時間十九點整。歡迎收聽新聞聯播……”


    “現在插播一條緊急新聞,蜀省喻洪縣喻康醫院發生一起惡性傷人事件,該院一名醫生因傷重導致搶救無效身亡,現警方已介入調查,在這裏提醒廣大市民要……”


    ———


    “還不快起床吃飯,每次犯錯迴來就裝睡!”


    一道清脆的女童聲音。


    意識還停留在自己昏迷前的王宇瑉心道:“這誰的聲音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手看到他床前站著一個小女孩,紮著個吊馬尾,臉上有輕微的嬰兒肥,但是能看出長大後是標準的瓜子臉,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身上穿著一件黑底碎花的綿綢無袖連衣裙,至於多長,他向下望了望,剛好被床擋住了。


    唉,不對,他伸手摸摸,這床,是木的,床沿很高,用的時間太長,表麵光滑,跟小時候家裏床的款式一樣。床上墊著竹席,席子尺寸稍微比床窄一點,露出下麵鋪的曬幹的稻草;這人,有點眼熟,約摸八九歲,咋長得這麽,這麽像小時候的姐姐一樣?


    王宇瑉騰的一下坐起來,可能動作幅度太大,扯到脖子了,“嗞”,好疼!


    “不對勁,不對勁,我不是被那家屬的刀給插到頸動脈了嗎,當時我自己都看到血飆老高了,指定沒法活了。到現在脖子也疼,可我怎麽看到小時候的姐了,難道姐姐也……”


    就在王宇瑉坐在床上,捂著脖子,眼睛瞪的老大,沒有聚焦,腦子裏各種紛亂雜序的時候,對麵的小女孩又開口了:


    “王宇瑉,你是脖子受傷了,不是腦子受傷了,你瞪著牛眼睛幹嘛?裝睡到現在,爸爸和媽媽已經去上班了,再不起來吃飯,他們就下班了,到時候有你好看”,說完轉身就出去了。


    王宇瑉懵了,他把脖子上的手拿到眼前晃了晃,這手又黑又瘦,跟烏雞爪似的,上麵也沒有血啊。他又抬頭望了望,是老式的棉布蚊帳,有點泛黃,看來用了有些年頭了。對麵是用黃泥巴和稻草段和勻砌的土牆,他記得小時候還沒修水泥房的時候,家裏住的就是這種房子。


    王宇瑉在床上發懵了兩分鍾,翻身下床,小短腿在空中亂蹬了幾下成功著陸,站直身子,他淚目了,“我就隻比這床高半個頭?”低頭望了望自己的腿,短就算了,跟手一樣,又黑又瘦,上麵遍布著蚊蟲叮咬的大包,黑紅黑紅的,倒顯得腿壯實了幾分。


    他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然後又快速的用手在身上亂摸一通,又低頭提了提明顯不合身的褲子想道:“我這是變小了?”


    這條褲子他記得,是表哥的,他是全家最小的一個,衣服自然就是穿他們穿不了的。


    套上褐色的泡沫涼鞋,邁著小短腿踏踏踏地往外走。


    從臥室出來,就是堂屋,屋子的正中間擺放著那張大大的方桌,四條高腳長凳圍放在四周。王宇瑉抬頭望了望牆上的日曆,是那種厚厚的一本,過一天就撕一張,現在是1995年7月23日,星期三。他瞳孔微縮,從日曆上的時間來算,今年他五歲。


    王宇瑉使勁擰了一把大腿肉,直到臉都憋得通紅才鬆開,他,他,他重生了,迴到五歲的時候,一切都才剛剛開始,上一世的一切都還沒有發生,他還小,她也還小,她還不屬於他,他可以……想到這裏,心不禁抽痛,有悔恨,有不甘,還好,還好,一切都可以重來。


    王宇萍端著飯出來的時候,就看到自家弟弟站在堂屋中間,臉上跟上了調色盤一樣,一會一個色,因為臉上沒有肉顯得格外大的眼睛一咪一咪的,兩條粗黑的眉毛掛在眼睛上,時不時皺一下,跟兩條毛毛蟲在悄悄接頭一樣。關鍵吧,弟弟矮小的身子站在空曠的堂屋中間,顯得特別弱小無助又可憐,連旁邊的高腳長凳都比他威武霸氣。


    “砰”,重重的將碗放到桌上,王宇萍走到弟弟跟前,抬起一隻手放到他頭上,又把另一隻手放到自己額頭上,“沒發燒啊,難道腦子也傷著了?”


    拍開姐姐的手,王宇瑉跛著右腿向大方桌走去。“等等,弟,你這腿又是怎麽迴事兒啊?迴來的時候好好的,睡一覺不止把腦袋睡出問題了,腿也睡瘸了?”


    王宇瑉迴頭瞪了自己姐姐一眼,翻身坐上高大的板凳上,然後收腿改坐為蹲,沒辦法,他實在太矮了。伸手把碗挪到麵前,低頭看向碗裏,半湯半飯,有七八個肉丸子,還有切片的番茄和黃瓜。


    “要吃完哦,媽媽走的時候特意讓我盯著你吃,吃不完她迴來給你加竹筍炒肉,哈哈!”王宇瑉迴頭看了眼比自己大了三歲的姐姐,雖然姐姐經常嘲笑他矮小,但是每次在外麵得了什麽好吃的都舍不得自己吃,而是帶迴來給他。


    望著碗裏的肉丸子,記憶也如潮水般湧來,上一世,因為自己是早產,從小就體弱多病,再加上挑食,更是比同齡人矮小,直到成年也才172cm,身材瘦削,跟168的姐姐走一塊視覺上也感覺差別不大。所以在那場事件中,身高和體重都不占優勢,被誤傷到頸動脈。


    想到上一世自己因為不吃肉,挨了很多揍,不禁失笑。


    “還不趕快吃,笑什麽笑?嘿,你今天這毛病怎麽就這麽多呢?”


    聽到姐姐的話,王宇瑉趕緊拿起筷子,把肉丸子全部攪碎,和飯拌勻了,開始大口大口的吃。這一世,不會再重蹈覆轍了,從現在開始,他要把自己養得壯壯的,不讓父母擔心,還有她,“這一次,我不會再放手了……”


    看到弟弟今天這麽乖巧的吃飯,不用自己像個小監工一樣,王宇萍繞著桌子轉了一圈,覺得新奇,今天這一覺,咋睡的,起來哪哪都不一樣了,變得乖巧聽話了,好事好事!


    “你慢點吃,別噎著了,我去寫作業了,吃完把碗放那裏就是,我待會洗”,說完就向門口的小桌走去。


    王宇瑉背對著姐姐,努力的往自己小嘴裏扒飯,眼裏噙著淚,“多吃點,多吃點,太瘦了,太瘦了,來得及,一切都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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