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滿長夜當然要有人陪伴在身邊,不為其他。隻求依偎。


    天空的星星點綴著美麗,銀河都美麗的掛在天邊。


    中國古老的節日“七夕”在這座小城更為隆重,街頭結尾每家每戶的牆上插著花筒,花筒中插著一束紅玫瑰,放眼望去就像走進了一條花街。城裏的花店在這個時間最是旺季了,凡事暗戀的男女們走迴在這天走進花店求一束玫瑰。花店中供養著月老,這個神話中最喜慶的老爺爺。花白的胡子垂在肚子前,穿著一件紅色的官服長袍,帶著高高的官帽,寬大的袖口處繡著飛鳳舞龍。手指上纏繞著紅色絲線,另一隻手垂下紙聯上麵寫著“比翼雙飛”


    在這個北方小城中,每個買花的人都會在月老麵前許願祈求表白順利。


    喜歡一個人就是一輩子的事,敢於說愛的更是勇士,許諾就是一生,將一生托付與另一半。


    華家大堂門前排著兩張長桌,坐上擺著成年女子繡著的女紅。繃子(刺繡時用來繃緊布帛的用具。)上,繡著各種物件,飛鳥走獸、奇珍異寶、花卉樹木。每個在桌上放置繡活的女性彼此交流技術,宛如一場茶話會一樣。華家的男人們坐在石階上看著,順帶誇讚自己家女人的手藝多麽多麽好。


    華鬱站在桌前看著每一幅作品,目光流露出深深的羨慕。再看看擱置在角落深處自己的作品時,不免得想找個縫隙轉進去,自己繡的簡直可以用糟糕來形容。本來沾沾自喜以為自己繡的蠻好的,可是現在一比較就不行了。繃子上緊繃的布,天藍色的底子線上繡著黃色點綴的斑點。兩個人影輪廓,細細看著卻不是人的比例,那輪廓抬手握在一起,下麵繡著很多黑色的點點。


    華鬱一臉平靜,但心情已經低到深穀。原本自己是想繡在鵲橋幽會的牛郎織女,可現在看來則是幾個黑點點上站著兩個四不像的人。


    肩膀被人輕輕拍打,華鬱隨即轉頭。華母笑著站在她的身邊,聲音溫柔“鬱鬱,你的作品呢?”


    華鬱突然臉紅“我沒有繡呀,我就是來看看。媽您先看吧。我出去轉轉。”


    華母疑惑地看她“鬱鬱你怎麽了?大晚上還要出去?”


    “沒事呀,有點撐的慌,走了。”華鬱說完繞過華母朝外走去。轉過牆角後,迅速迴頭四周察看,發現無人注意自己。她像是一個做賊的人,輕邁著腳步走到桌子的旁邊,目視著角落裏自己的作品,然後抬頭環顧四周的人們再次確定自己沒有被人注意。手臂抬起飛快地抽出底下的一張繃子揣到懷裏朝外麵跑去。


    繞著些中央圍坐在石階上的男人們,她踏著草地快速地穿過。徑直朝大門外跑了出去。


    踏上門口的小路,快步走到轉彎出,心裏這次放鬆下來。華鬱走到垃圾桶旁邊,取出懷中的作品,將繡布小心地從繃子上拆下來,絲線慢慢脫落,繡布變成一張四四方方的布。華鬱將繃子扔進垃圾桶裏,把繡布細細折疊好放在半袖一側的口袋裏。


    道路旁昏黃的路燈投射在地麵,一圈光暈散開,遠方無數的路燈照亮一條街道。像是一個個提燈站定的盲人。華鬱沿著馬路向城北最繁華的主街走去,越來越多的人們出現,一對對情人手牽著手從華鬱身邊走過。女生手中捧著紅紅的玫瑰花在燈光的照耀下泛著光芒,來自愛情的照耀閃著華鬱的眼睛。她匆忙躲開,目視前方,可是前方的更加耀眼。她隻好將目光移到身旁的店鋪裏。


    可是不巧的是,她的身旁是咖啡店。透過玻璃看裏麵每一個座位上坐著一對滿是幸福感的戀人,皆是年輕的俊男美女,渾身透著青春的氣息。他們的桌上插著玫瑰花,甜美的蛋糕,濃鬱的咖啡,潔白的奶製品。一個年輕的男子正在喂他麵前的女生吃蛋糕,女孩吃完後輕輕地舔舔嘴唇。男孩看叉子上還有奶油,會心一笑將叉子放在嘴裏舔舐幹淨,那女孩紅著臉低頭。


    這一幕與曾經夢中的一幕相似:


    夢中的男子站起身來,走到自己跟前,蹲下身子。隨即男子一手扶著自己的肩膀不讓自己亂動。另一隻手緩緩抬起,豎起的拇指湊到自己的嘴巴,拂去嘴角留下的奶茶沫。


    然而讓自己沒想到的是,夢中的男子竟然將拇指放在唇邊,輕輕一舔。


    想到這裏華鬱頓時臉紅了起來,隨即輕輕吞咽口水。然後便發現自己失態了。


    “不行,這街上不能待了,還是迴家吧。”華鬱自語道,轉過身子,卻發現徐小風站在自己身邊。


    這個與夢中的男子長的一樣的人,同樣的臉龐,同樣的眼眸,同樣的笑容。


    “完了,剛才的失態不會被他看見了吧。”華鬱心裏想著問道“你什麽時候來的?”


    “剛來。”徐小風道,小小地撒了個謊。他早就在人群中注意到華鬱了,穿著一件淡黃色的半袖,一條淺咖色的長裙。如此正好襯出她絕佳的身材。徐小風本是要去華家門口放束玫瑰花的,卻沒想到能在街邊遇到,心裏早就像怒放的花朵。趕忙走了過去。那時的華鬱目光全在咖啡店並未發現他,徐小風剛走過去便看見臉漸漸發紅的華鬱,紅潤的臉龐透著光澤像是誘人的蘋果,她的目光中含有憧憬的光,吞咽口水的動作將脖頸的弧度優美展現在自己麵前。直到麵前的佳人轉過身來,徐小風方才迴過神來。


    “那就好。”華鬱心中想著“若是被他看見,自己就尷尬死了。”她說道“你在這裏幹嘛?”


    “我在找你,本來想去你家找你的。”


    “找我?為什麽?”


    徐小風笑著從背後將一大束玫瑰花拿了出來,這一束玫瑰花是華鬱見到過最大的,要雙手外加懷抱才能抱得住得。


    “給我的?”華鬱不確定得問,但她的眼睛裏已經閃爍著光了。


    “對呀,拿著。”徐小風情深說著,將花推到了她的胸前“這花隻有贈予你才能體現出它的價值。”


    華鬱懷抱著玫瑰,突然發現原來玫瑰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般香味。但心情如躍上龍門的魚,沒有想到自己竟然也能在這個節日裏收到鮮花,還比別人的大很多。


    路邊路過的人皆都看向華鬱,看向她手中捧著的那一大束鮮紅玫瑰。反觀自己手中那兩三隻,滿滿的羨慕。


    徐小風看著她臉龐的喜悅,趁機說道“華鬱,能帶你去個地方嗎?”


    “可以呀,去哪?”


    徐小風伸出手,華鬱會心一笑臉龐閃過紅暈,抬手放在那雙大手上。徐小風輕輕攥住,觸感像是捏著一個絲綢,手中的溫熱,鼻尖的清香。


    兩人踏著腳步,慢慢地遊走在城中。華鬱跟著徐小風,被他拉著不問去哪,保留神秘感。


    “華鬱,你幾點出來的?”


    “我八點吧。”


    “那我倆應該是一塊出的門,就算差也差不了多少。”


    “你是怎麽在人群找到我的?今天這麽多人。”


    “這還不好找呀,這個時間出門的都是一對一對的,我隻要在人群中一個單獨的女孩子就可以了。”


    “徐小風,你什麽意思嘛?”


    “別生氣嘛,哈哈,我是說你很好認的。你的身影在這夜晚更加閃亮,我隔著老遠便能看見你向我招手。”


    “誰和你招手了,我都沒有看見你好不好?”


    “怎麽這麽無趣呢?你幻想一下不好嗎。人山人海裏,川流著的人流裏,你與我……”


    “疼疼疼,別說了,我對你沒那麽多幻想。”


    “我不信。你一定撒謊了。”


    “誰撒謊了,就這點事還需要撒謊。”


    “我看到你……算了,不說了。”


    “哈,幹嘛,幹嘛。說話說一半,你看到什麽了?”


    “我不說,就不說。你追上我我就說。”


    “那你倒是放手呀,抓著我跑幹嘛?”


    “我不抓著你,你跑了我找誰哭去。”


    ……


    兩人穿過街道,沿著城北的四方路朝著城外走去,步伐踏過草地,小樹林。直到麵前流過小溪,波光粼粼閃動,在寂靜的初秋夜晚,縱然這個夜晚還有些悶熱,但溪邊總是那麽的讓人心情舒暢,更何況華鬱的身邊還有個自帶風的徐小風。


    華鬱絲毫不覺得自己已經走了這麽遠的路,深深地吸口林間的新鮮空氣,慢慢吐出。身旁的徐小風也跟隨著華鬱吐息,兩人做著同樣的事情。


    許久,華鬱坐到草地上,將玫瑰花放到一旁,問道“你怎麽帶我來這個地方了?”


    “這個地方的景色很美。”


    華鬱抬頭看天,臉上露出疑惑來,整個天上除了圓了一半的月亮什麽都沒有,還不抵城裏麵的天空,那天上還有星星閃動“這天空有什麽呀,看不圓的月亮嗎?”


    徐小風淡淡搖頭“這你就不懂了,這是一張還沒有畫的畫布,等著去畫呢。”


    華鬱幹笑兩聲,抬手摸摸徐小風的腦門“沒有發燒呀,你能不能睜開眼說話。”


    “哈哈,把你繡的布拿出來。”


    華鬱趕忙搖頭“我沒有繡。”她可不想被人嘲笑,雖然自己確實繡的不好。


    徐小風盯著她看著,直直地看著,直到將華鬱盯著心裏發毛將頭扭到一旁。


    “看什麽呢,我臉上又沒有花。”


    徐小風突然湊近,附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你臉上當然沒有,但你的眼裏有。”此話一處,華鬱隻感覺心跳加速,耳根子發燙,臉龐跟著也熱了起來。“還好天黑看不見,不然丟人死了。”華鬱心想著。


    徐小風笑看著她,不以為然,他自然是故意惹華鬱臉紅的,趁她不注意手伸到半袖的口袋裏,偷偷將繡布抽了出來。


    華鬱不好意思在看,將身子都轉到一旁,絲毫不知道徐小風已經將自己的作品拿到手裏。


    徐小風偷偷攤開作品一看,頓時覺得好笑,一幅好好的鵲橋相會圖卻繡成了四不像,心想著“這幅圖圖要是被織女娘娘看見了,一定會很驚訝怎麽還會有這樣繡工糟糕的女子。說不定會使下法力讓她快點進步。”他牢牢地將圖記在腦子裏,轉身一拍華鬱的肩膀,再度附到她的耳邊。


    “還來,不要臉。”華鬱心裏想著,便不能讓徐小風再次得逞了,她迅速迴頭,轉過身子。


    秋風輕輕劃過,將雲彩吹動遮住半圓的月亮。溪邊草地的兩個人,一個轉身迴頭,一個探身附耳,奇妙的時間差,奇妙的結果。


    兩個人的嘴唇剛剛好地觸碰在一起,連唇印都是那麽合,僅僅地輕輕地觸碰卻仿佛時間定格。華鬱眼裏還帶著淡淡地笑意,徐小風同樣一臉笑意。


    迅速分開,彼此臉紅的發燙。心中也是表達同樣的意思。


    “錯覺嗎?我的初吻!我被徐小風(華鬱)親了。”


    空氣隨即熱了起來。


    許久。


    徐小風淡淡說道“華鬱,你能閉上眼睛嗎?”


    華鬱心裏發牢騷“閉眼睛,又要親我嗎?不會是還有什麽大動作吧。好羞澀呀!”


    “閉上了嗎?”徐小風再次問道。


    “閉上了。”華鬱趕忙說道“我在幹什麽呢,完了,花癡病犯了。冷靜冷靜。”她心裏想著,眼睛閉得更緊了。


    徐小風看著她緊閉著眼睛。輕輕舔了舔嘴唇“真甜。”他心中自語“該送上七夕禮物了。”


    徐小風唿出一口濁氣,退後幾步,雙手散發淡淡地青色光芒,在夜晚中若隱若現。這光芒慢慢變得實質,他雙手放在胸前變換手印。


    於此同時天空緩緩都發生變化,仿佛有一雙大手將遠處的星星拽了過來,一個個地排列整齊,空中的風更加淩冽了將周圍的雲彩吹走。星星點綴在宛如一張白紙的天空,閃著光亮,慢慢地將一個人影拚了出來,那是一個男子,穿著長長的衣衫,胳膊抬起做牽手狀。


    徐小風頭上慢慢有汗滲出來,手臂不住地顫抖,堅持地繼續結印。


    星星再度拚接,拚接出另一個身影。那是一個有著長發披肩的女子,穿著長長的衣衫,拖在後麵的裙擺。手臂同先前的那個男子拚在一起,兩人的手牽著一起。正正地掛在天邊。


    所有抬頭看星星的人都驚呆了,一傳十十傳百,看星星的更加多了。


    許久,華鬱閉著眼睛都酸了也沒有等到徐小風的溫度“還不能睜眼嗎?”她懊惱地叫道。


    卻沒有聽到徐小風的迴答。


    “徐小風,還不能睜眼嗎?”她再次問道,依舊是一片寂靜。


    “徐小風。”她睜開眼,想找尋徐小風的身影。目光所至,便呆了,整片天空仿佛為她畫上了一幅畫。


    星星拚成的牛郎織女惟妙惟肖,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彼此,手緊緊地攥著彼此,仿佛在說“永世不分離。”腳下踩著的閃亮赫然是一片鵲橋。


    黑夜,明星,兩人。眼前的一切不就正是自己繡的那幅“鵲橋相會圖”嗎?


    “這是我給你的驚喜。”徐小風的聲音在自己的耳旁響起,轉過身子看去。一臉汗水的他坐在草地上,星星照耀下那臉龐有些發白。


    華鬱眼眶紅紅地看著天空中的景色,那般驚喜,那般美妙。牛郎織女,鵲橋相會。親密的聲音,彼此傾訴愛意,思念,迴憶。


    眼睛漸漸模糊了,有水從眼眶裏滲了出來,止不住的。


    “謝謝你,徐小風。”她說著,不想讓這眼淚流出來,隨即閉上眼睛。徐小風目光注視著華鬱的神情,看著她含著淚水的眼睛,劃過淚痕的臉龐。輕輕為她擦拭臉上的淚水,摸著她有些發燙的臉頰,心便不安分地加速跳動。星星下那般灼熱誘人的嘴唇,好紅,好亮。


    徐小風慢慢地將嘴唇印了上去。


    一吻定情,一吻至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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