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鬱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迴家的。當她有記憶的時候,她是被吵醒的。


    周圍喧囂聲太大了,耳朵裏,傳來的聲音成千上萬。讓她無法再閉著眼睛。手心傳過來的溫熱讓她意識到自己被牽著。這雙手輕輕的握著自己,安感爆棚。


    她睜開眼睛,想要看清這個人的臉。但是睜眼卻好費勁,眼皮像是掛著千斤的秤砣。隻聽那人在自己的耳邊輕聲囈語。


    “不要害怕,已經到了”


    那聲音似是有一種魔力,讓人聽一遍就無法忘懷。像是綿綿流淌的溪流,又像是秋風中飛舞的落葉。


    一句話說到心裏,秤砣便消失了。華鬱慢慢地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去的是一張模糊的臉。


    她揉揉眼睛,再看時還是一張模糊的臉。


    “你看,這便是外麵的世界”


    聲音緩緩道著,他側身讓看。要不是他讓,華鬱是看不到前麵的景色的。因為這個身影就像是一堵牆。


    手還牽著,牽的更牢了。華鬱側頭,望向前方。


    一片景象帶著濃厚的曆史感。就像迴到了古代。


    夜空中漫天的星星眨著眼睛。半月高高懸在空中,明明亮亮。雲彩緩慢的飄蕩。


    一條長長的街道,青石板鋪路。兩側樹立著各中各樣的攤位。買瓷器茶碗的;買玩具百貨的;買紙扇紙傘的;有鋪布席地而坐的;有推著獨輪車的;有肩扛扁擔的;有推著雙軲轆車的。


    他們吆喝著,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意。揮手間充滿了熱情。


    一條街燈火通明,青石板上的水漬泛著光芒。


    男女老少。勾肩搭背的酒鬼、三五成群的文人騷客、提著菜籃子的少婦、肩抗小孩的爸爸、穿著好看衣裳的少女。


    三六九等。買菜的穿粗布,買布的穿綢子,小吃賣肉的赤裸上身。


    行人穿的衣服也是極其的樸素。女性穿一布質長裙,腰間係著純色的腰帶。頭發用布繩盤起;男性穿著布質衣裳,腳下踩著布鞋。頭發束冠,用布條纏著。小孩匆匆跑過,光頭的、紮小辮兒,活潑可愛。


    那聲音接著說道。“我帶你轉轉,免得你迷路”


    手上吃力,華鬱便跟著他一步一步的向前。


    每路過一個攤位,他們都停下來問。華鬱就像一個沒見過世麵的小孩子,萬般好奇。見什麽都新鮮。


    “這個怎麽賣?”


    華鬱手裏拿著一把紙扇,扇上畫著落在枝頭的小鳥。


    “五錢,這位小姐如果喜歡,還可以贈一個香囊佩戴。你看……”


    “這個怎麽賣?”


    華鬱手裏把玩著一個撥浪鼓,鼓皮上畫著小孩玩耍嬉戲。


    “三錢,這個最適合光出生的小孩子玩了。好多新婚的夫妻都在我這裏賣……”


    “這個怎麽賣?”


    華鬱手裏拿著一把簪子,反複地對著銅鏡看來看去。


    “十錢,貨真價實的銀簪。你看著雕工,你看著勾花……”


    每當華鬱蹲下或者附腰時,那手依然緊握。耳邊總會傳來郎朗的笑聲,偶爾男子會笑罵她沒見過世麵,偶爾也會誇讚她竟然會討價還價。


    兩人慢慢地走在青石路上,前麵嗅到美食的味道。華鬱一馬當先拉著那人就往前跑,那人又是郎朗的笑著。步伐穩健地跟著她。


    每個女孩子都是天生的吃貨,而華鬱在這方麵更是甚之。


    小吃三五成排,麵食、米食、糖果、粽子。甜鹹酸辣,挑逗著她的味蕾。


    飄著油香的餛飩,粒粒蔥花在上麵遊來遊去。閃耀著光澤的糖人,絲絲糖線清晰可見。一顆顆山楂裹著雪一樣的外衣,白裏透紅,嬌豔欲滴。糯米團子包著紅豆餡,上麵的油還啪啪的往外濺。


    每到一個攤位,她都會坐下來吃。每一樣食物都是她從來沒有吃過的。


    她也感受到了從未感受到的幸福。


    看著她的吃相,連那聲音也禁不住的暗吞口水。


    兩人越走越遠,巷子也是越來越深。好像永遠也走不到頭一樣。這一夜如此的漫長,同樣也那麽的短暫。


    秋風從清爽的拂去人心頭的煩躁到現在已是瑟瑟地隻讓人發抖,她將樹葉從樹上吹落,將田野吹的隻剩下荒草。整個世界都變得蕭瑟起來。


    華鬱常常思想起這個夢,越是寒冷,她越想那個聲音。常常自嘲自己是不是缺愛了。當她在迴首的時候已經到了十月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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