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宋頌表示錯了,大家才緩和了臉色開始好好吃飯。


    通過這件事情,大家算是看清了宋頌這個大膽的本性。


    兩天後,所有知青被通知要求一起去公社知青辦,有一個重要會議需要大家參加。


    一大早,所有知青在村口大樹下集合完畢,然後跟著大隊長一起前往公社知青辦。


    一路上都有人好奇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大隊長都沒有說,隻說是好事情。


    除了大隊長和六人幫幾個人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具體內情。


    大家懷著莫名的情緒到了公社知青辦,在知青辦工作人員的帶領下,進了一個禮堂,並且坐在了靠前的位置。


    這一下讓人更加摸不著頭腦了,不準確來說是所有老知青們都摸不著頭腦。


    老知青們都知道這個地方,這個禮堂他們不常來,但也是每年會過來一次,平時都是按照固定的排位坐的,他們去年來的時候,還是坐在靠後的位置呢,今年就靠前了?


    不同於老知青的懵逼,新知青們包括宋頌他們對這個禮堂還是有些好奇的,畢竟是第一次來。


    不過這會兒不是什麽探索時間,左右看了看這個禮堂的布置,宋頌他們也就安分等著剩下的人了。


    一等就等到了10點,他們大隊距離公社並不遠,所以他們大隊的人到底是最早的。


    九點半左右,附近幾個大隊的知青和負責人都到了,10點一到,就有一個胖胖點中年領導走到了台上。


    這個領導看起來四十來歲,一身中山裝,雖然胖但是不顯油膩。


    “大家好,相信很多同誌都認識我,也有很多同誌還不認識我,在這裏我先做個簡單的自我介紹。


    我姓江,名福海。是知青辦的負責人。大家以後有什麽事情都可以來找我。”


    話雖然這麽說,但是也沒人真敢拿雞毛蒜皮的小事去麻煩他。


    “今天把大家集中在這裏,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大家都是天南地北來到我們紅旗公社的... ... ...”


    又是一番官方發言。


    “你們當中,有一位知青,無聲做了一件好事,還是天大的好事。她拯救了一個家庭,還避免了以後發生更壞的影響。可是這位知青同誌卻沒有宣揚自己的好人好事。如果不是前兩天有人找上門來,我們都還不知道有這件事情發生。


    接下來,我要請這位知青同誌上台,讓我們鼓掌歡迎向陽大隊的宋頌知青... ... ...”


    聽到江主任抑揚頓挫的描述,還叫了自己的名字,宋頌簡直都要尷尬的用腳趾在禮堂摳出一套一室一廳了。


    十分不想承認自己就是宋頌,但是又不得不在眾目睽睽之下走上台。


    接下來的事情,宋頌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挺過去的,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了,基本上就是江主任問什麽,自己迴答什麽,還附贈了一番無比熱血的愛國報國發言,惹得在場所有人都內心激蕩,恨不得出門就抓幾個罪犯來助興一下。


    一連半個小時,宋頌像個花瓶一樣就站在台上供人觀賞,每當江主任說一會兒就要轉頭表揚她一句,宋頌就覺得自己仿佛是身處什麽奇怪的誇誇傳銷組織。


    而且自己手裏還捧著一個表彰證書,上麵寫著什麽有為青年,勇救被拐兒童之類的。


    宋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台上站了多久,隻知道所有人都走了以後,她還被留了下來。


    江主任:“宋知青,跟我來吧,報社的記者已經在辦公室等著了。他們想做個詳細的采訪,所以剛才也就沒有安排他們在台下直接問。”


    宋頌心裏苦還要擺出一副興奮模樣,說:“還有單獨采訪呢,這麽隆重呀?”


    江主任說:“那是,你這件事情本身就不是什麽小事兒。咱們國家打擊人販子活動開展很久了,但是因為實際條件問題,效果一直都不太理想。


    這次火車上的那個人販子,最後查出來牽扯不小,還順藤摸瓜搗毀了一個人販子的窩點。所以上頭也是經過會議,才決定把你這件事情發表的報紙上,希望能擴大影響。”


    “而且咱們一直都都說有誌青年,你幫忙解救被拐兒童這件事情,是好人好事,發表出去想能影響到更多的年輕人加入到這個行列來,希望能有更多家庭,不要受到人販子的迫害。”


    這句話也是江主任一直想說的。


    宋頌對於這番話也是深表讚同,這個年代科技不發達,人販子猖獗的很,她自從下鄉以後,也聽說過公社上有孩子丟了的事情。


    就連他們向陽大隊,前兩年也出現了一次連丟三個孩子的事情。


    當時發現孩子丟了,大隊長第一時間讓人去公社報了案,還組織了村民們上山去找,最後是什麽都沒找到。但是經過公安的調查,以及他們在山上的發現,推測出應該是一夥兒外來的人販子團夥,把孩子拐到手以後就沿著山路跑了,跑到山上以後行蹤就不好找了,最後找個一個多星期,實在找不到也隻能放棄了。


    這也是很無奈的事情,鄉下家庭窮苦不像城裏的,四五歲小孩子稍微懂點事情就得上山下地的幹活,哪怕是摘野果割豬草,隻要能幹活兒了就不會閑著。


    七八歲的孩子更是已經能成為家裏 正兒八經的勞動力了,男娃兒上山砍柴劈柴,女娃兒在家做飯洗衣服。


    這要放在後世,七八歲的孩子還天天在家鬧著看電視的年紀,這個年代的農村孩子都已經會喂雞喂豬下河摸魚了。


    就像宋頌,都會時常拿糖果點心跟村裏的孩子們換一些野菜河魚,宋頌就是典型的城裏孩子,對於那些上樹下河的技能,她是十竅通九竅,剩下的一竅不通。


    在江主任的辦公室,宋頌見到了某民日報的記者和攝影師。


    兩個人都是很經典的中山裝打扮,一看就是文化單位的人。


    攝影師先是給宋頌拍了幾張照片,有跟主任跟記者的合照,也有單人照,還有捧著證書的照片。


    等拍好照,記者就開始了采訪。


    記者:“宋知青,能問問你今年幾歲了嗎?”


    記者在見到宋頌的第一眼,隻有一個想法,這個孩子也太小了些。


    宋頌現在本來就不大,翻年過來才十六歲,而且宋頌的長相偏幼態,也就是世人常說的娃娃臉,個子也沒有普遍北方女孩高,綜合下來給人的第一眼印象就是這還是個小孩子呢。


    宋頌迴答:“我今年周歲十六歲了。”她說的是周歲,因為很多地方都是算虛歲的,隻是宋頌個人習慣喜歡說周歲。


    記者:“十六歲呀,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很少有女孩子能在你這個年紀,觀察能夠這麽細致,僅憑幾眼就能感覺出人販子的破綻。我能問問,是什麽讓你有勇氣幫助一個陌生兒童?”


    宋頌害羞的笑了笑,迴答說:“當下的時候,我其實沒有想這麽多,因為我的父母、哥哥都是軍人,我是軍人的子女,遇到事情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幫她。


    我覺得不管人家到底是不是人販子,我都不能當作不知道,萬一那個女人不是人販子那就當我多管閑事,我可以賠禮道歉。但如果真的是人販子拐賣兒童,我這麽做就很有可能救下那個孩子。我不能去賭那萬分之一的可能。”


    記者聽到這裏,忍不住鼓掌,說:“好一個不賭那萬分之一的可能,也就是你這份不賭的心理,最後真的救下了那個孩子,同時也挽救了一個家庭。”


    宋頌擺擺手說:“您太誇獎了。”


    記者:“你能仔細跟我們講一講當時的事發過程嗎?我們的同事之前也有去采訪過當時陪著那個孩子下車的軍人,但是他說參與的並不多,其中很多細節都沒有參與。”


    宋頌點了點頭,對於記者的這個請求,宋頌也是有預料到的,所以當下也沒有猶豫,直接就把之前想好的說辭講了出來。


    “那天,是我從軍區探親迴來的火車上。


    那個人販子是在我上了火車的第二天上來的,當時她上來的時候,一隻手拉著一個小孩兒,一隻手提著一個大大的包袱。一上車就把孩子的外套脫了抱到床位上躺著,被子也是裹的嚴嚴實實的。我當時正在織毛衣,隨意抬頭看了一眼,那個女人就立馬跟我解釋是孩子感冒了給捂著點。


    當時我就覺得有點怪怪的,但是又說不上來是哪裏不對勁,就想著繼續織毛衣吧。但是越織我心裏越覺得哪裏不對行。


    大概能有個十來分鍾吧,我才發現,那個孩子很奇怪,明明是自己走上車的,但是被那個女人抱到床上以後,就一動不動的,就跟睡死了一樣。


    而且那個女人從上車起,身上就一直有一股奇怪的味道,當時我就覺得很熟悉,但是又一下子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麽。


    後來那個女人說要去接熱水,麻煩我幫忙看一下孩子別讓人掉地上了,我當時同意了,而且給她指路到遠一點的餐車那邊去接熱水,那個地方一來一迴最少也要五分鍾,加上排隊接水的功夫,肯定沒這麽久迴來。


    我看她拐到那邊車廂走遠了看不見身影了,就立馬走到孩子床位邊,直接就把被子掀開了。


    那個孩子根本就沒睡,兩隻眼睛睜的大大的,還會衝我眨眼睛。


    當時我還覺得是不是我打擾了孩子睡覺,就要把被子蓋迴去的時候,突然聽到那個孩子說話了,說的是「救救我」。


    聽清楚孩子在說什麽的時候,當場我就覺得完蛋了,要遭。這八成是遇到人販子了。”


    說到這裏,宋頌忍不住頓了一下,她好口渴,一個上午都沒喝過一口水。


    但是看辦公室裏的幾個人,宋頌還是默默的把想喝水的念頭往下按了按,心想自己是那個排位的人,敢衝領導討水喝。


    想到這裏,她又開始接下來的話,期盼著早點說完早點走。


    “一想到是有拐賣的可能,我就立馬想到了那個女人身上是什麽味道。


    因為我爸媽都是軍人,所以小的時候我爸曾經教過我一些知識,關於迷藥這方麵的。


    那個女人身上的味道,是一種名叫「聽話水」的迷藥揮發以後殘留的味道。那個藥有一個特點,正常是無色無味的,隻有揮發以後會殘留一段時間的怪味,而且這種藥水口服效果最好,外用的效果會比較差。


    有了這個認知以後,當下我跟那個孩子求證了,我問她兩個問題,第一個是問那個女人是不是她的親人,那個孩子表示不是。然後我又問她認不認識對方,那孩子還是表示不認識。


    那個時候我就想,是拐賣沒跑了,所以我就跟她說,讓她繼續裝睡我去找軍人叔叔去救她。”


    “我當時也不敢直接抱著孩子就跑,因為我爸爸以前教過我,人販子一半都不會是一個人行動,多半旁邊都有接應的同夥,所以我就坐迴床位上繼續織毛衣,當作沒事發生。


    等那個女人迴來以後,我就裝作是鬧肚子比較急,就跑出了 車廂。直接去找了我認識的軍人同誌。


    找到軍人同誌以後,我就跟他說明了情況以後,我就聽從幾個軍人大哥的安排,配合了他們的抓捕行動。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了。”


    對於事情的經過,宋頌沒有一點添油加醋,更是簡化了後來軍人同誌加入後自己的存在。


    宋頌不喜歡邀功,也不愛出風頭,所以有一說一,半點沒有誇大自己的行為。


    宋頌在說的過程裏,記者的筆就一直沒停過,這還是宋頌有 意放慢語速的情況下。


    等記者那邊停下筆來,宋頌已經成功的喝上了水。


    水是後麵進來的大隊長悄悄遞給她的。裝水的水壺是宋頌自己帶來的,隻是在禮堂裏托付給李桃他們幫忙看著,沒想到後來直接就跟著來了辦公室,忘記拿自己的東西了,估計是李桃他們想起來,自己又不方便來,所以請大隊長幫忙遞一下。


    接過水壺,宋頌朝大隊長感激的笑了一下,然後小口小口喝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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