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大家都老老實實的待在村裏,除了上山摘野菜砍柴,也不再往公社去了。


    緊接著就是春耕的到來,所有人不能休息,每天都要按時按點下地,男的耕地犁地,女的播種。


    沒有現代化設備的這個年代,所有的勞動,都是靠著人力一點點堆積出來了。


    因為沒有拖拉機,地裏一個冬天被凍實了土地,需要人力一鋤頭一鋤頭翻開。


    還有因為天氣迴暖,一夜之間冒出來的野菜,也要人一點一點拔幹淨。


    在這個特殊的時候,是男女老少齊上陣的。


    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在旁邊挑揀種子,半大的孩子們就跟著在裏地拔草。


    一連勞動了大半個月,知青們都有些吃不消了。也算是被好好上了一堂勞動課。


    宋頌作為六人幫裏最小的,往常上工的時候,都是被分一些簡單省力的事情做,可這會兒卻是一點特殊對待都沒有,別人做什麽她就做什麽,每次都很認真,做的不比村裏常年下地的嬸子們差。


    就跟打了雞血一樣,天天都是滿工分。


    春耕結束的第二天,大隊長給全村都放了假,一共兩天。


    宋頌也直接在床上躺了兩天。


    說起這事兒,她也很無奈,她真不是啥卷王。


    純粹是因為村裏人已經開始說她閑話了。


    去年請假的時候,因為幫村裏接了活兒,所以大家對於她的離開同意的很爽快。但是隨著時間越來越久,這點散活兒的恩惠就沒這麽管用了。


    問她怎麽知道的?


    上山的時候聽到的。


    時間迴到開工前兩天。


    她實在是現在知青院無聊,剛好劉正南趙軍他們又要去砍柴了,宋頌就提出一起跟著去。


    到了山上,劉正南和趙軍找到了一棵枯樹,兩個人就開始你一斧子我一斧子砍起來了,宋頌閑著沒事兒,就尋摸到旁邊去找點春菜吧。


    這一找,就被她聽到了幾句牆角。


    “知青院那個小宋知青迴來了你知道不?”


    小宋知青,誰在叫她,叫她幹啥?


    “啊?迴來啦?什麽時候的事情?”


    “嗨,前幾天就迴來了,你這都沒看見嗎?”


    “沒看見呀,也沒見她到村裏走動呀!”


    “她迴來的那天,去大隊長家銷假,我看見了。穿的那叫一個洋氣。”


    宋頌心想,洋氣嘛?我怎麽沒感覺。


    她默默迴想了一下自己那天的穿著,很簡單呀,就是當時第一次去溫家拜訪的時候穿的。


    還不等她多想,就聽到說話的聲音繼續了。


    “我跟你說,那小宋知青,家裏肯定老有錢了。”


    “你咋知道的?”


    “還用咋知道的?你看看她的模樣,下鄉這麽久了,看著天天下地,可那皮膚就沒見糙過,也沒見她瘦過,聽說他們知青院裏,就小宋知青那一批六個人,吃的最好。


    還有她年前買了自行車你忘記啦?那麽貴的自行車說買就買,那自行車票也不是好得的,咱們村也就大隊長家有一輛,寶貝的不行。”


    “那是得寶貝呀,大隊長家的自行車,買來這麽久也沒見他騎過幾次,還天天擦。”


    “就是就是,所以說大隊長對這個小宋知青,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幹什麽都行,你看她一請假就請幾個月,以前的知青誰敢呀!”


    “那人家家裏有錢願意養著,關咱們什麽事兒?咱們老老實實過自己的就成。”


    “話是怎麽說,可我就是有些看不慣... ...”


    後麵的宋頌就沒有繼續聽下去了,她轉個身子從另一邊悄悄走開。


    她當時請假單時候,也預想過會有現在的情況,隻是沒想到會這麽措不及防被她聽到。


    她也沒聲張,隻是在春耕裏賣力的工作,就是為了能扭轉一些自己在村裏的風評。


    有錢這個標簽是甩不掉了,但是不能再被扣上個貪圖享樂的帽子,那可就太危險了。


    為了自己的名聲著想,她堅持每天不落人後努力幹,還真的讓那些閑言碎語減少了很多。


    時下人都很現實的,隻要你的行為表現夠積極,人家就會覺得你人好。


    當然了,也可能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跟新知青那幾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一對比,宋頌簡直就是表現良好成績優異的好同誌了。


    (宋頌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能靠對照組逆風翻盤哈哈哈哈。)


    現在新知青已經升級成為村民們心中最討厭的存在了,無他,都是錢小雪惹出來的禍。


    錢小雪自從來了以後,據說是沒有那天能安穩上工的。


    不是這裏不舒服,就是那裏難受。動不動就要請假說堅持不了了。


    最開始大隊長還會問她需不需要請假去醫院,她總是說沒關係,老毛病了過會兒就好。


    一次兩次也就算了,可連著一個星期,每天都是上午去,下午就請假說去不了。


    這就讓人喜歡不起來了。


    不過好在那會兒村民們也不奢望新來的知青能在秋收上幫上多少忙,倒是讓她混過去了。


    可春耕不一樣了,這會兒距離他們來到向陽大隊都已經好幾個月了,再推說不適應幹活就不對勁了。


    都是城裏來了,其他人都能做,你為什麽不能做?


    就連錢小柔,就算不是滿公分,一天下來也有六七個工分了,錢小雪卻每天隻混個三四工分。


    這不,跟她搭檔的大嫂子不樂意了。


    上午的時候,大隊長分配了工作,知青們跟村民們混合搭配,有村民們手把手帶著知青幹活,可以保證沒做過播種的知青不出錯。


    林德忠他們是老手,所以沒有這麽多講究,六人幫和後來的知青們都沒做過,自然就被分到了不同的村民身邊。


    宋頌跟著的是金花嬸子的小姐妹,人也很不錯,教了一兩次播種的技巧以後,看宋頌上手情況良好,大家也就繼續埋頭幹起來了。


    一個上午安穩過去了,事情發生在下午。


    向陽大隊去年的交糧任務完成的很好,今年公社來了一位新領導,大隊長楊保國根據新領導的指示,把田地都做了分區規劃,哪兒塊地種什麽,哪兒塊地先下種都是定好的。


    為了規範和監督大家,他好特地請了村裏年邁的族老們監工,監管大家做事。


    這種情況下,就連平時村裏最混日子的小子們,也不敢摸魚。


    正是一派欣欣向榮、熱火朝天的時候,錢小雪這邊又出了問題。


    大隊長顧忌著新知青們啥都不懂,給他們分配的都是村裏脾氣比較好,幹活也是一把好手的人。


    負責教錢小雪的是一個去年嫁到向陽大隊的小嫂子,在村裏出了名的好媳婦,家裏家外一手抓不說,鄰裏關係也處的很好。


    上午她認認真真仔仔細細教了錢小雪,種坑挖多深,種子放多少。錢小雪也是一副虛心學習的樣子,動手幾次也沒出錯。


    那嫂子就放心讓她做去,自己也在另外一邊開始埋頭幹起來。


    一直到中午吃完飯,下午迴來上工的時候,記分員過來抽查情況,一檢查,發現錢小雪上午做的活兒,除了最開始的一小排,後麵的竟然都不合格。


    記分員說:“柳老三家的,你們這都不對,都得返工啊!”


    記分員嗓音不小,這話一出,周圍的人都聽到了,可就跟炸開了窩了。


    隻見那嫂子迅速走到記分員身邊,著急的抓著她手臂問:“哪兒不對了?大隊長不是說的這麽下種的,坑挖半個手掌深,五顆種子!”


    記分員白了她一眼,指著地上兩三排種坑,麵無表情說:“你自己看看嘛,哪有你們這樣下種的,一個坑裏兩三顆,一個坑裏七八顆,你這不是瞎鬧嗎。”


    聽到記分員的話,柳三嫂子更不明白了,她不是每個坑都數好的五顆種子?


    再低頭看了看記分員手指的地方,好家夥,全都是那個錢知青做的。


    一連好幾排,全都跟記分員說的一樣,種子跟隨手扔下的,數量不固定,就連種坑也是深淺不一。


    一看這樣的情況,當場就給柳三嫂子氣的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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