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會告知父母。」寧卿冷冷地迴應了一句,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事情一般之前放鬆自在的神色消失不見,臉上浮現了一絲冷笑,「有些人,真的是不能給一點的好顏色。不過是世人略微追捧了些,竟然真的把自己當迴事了。」


    他說著雙眼微微一眯,渾身都染上了一絲戾氣。


    流蘇沉默不語,跟在寧卿身後走了出去就見林秋禾讓人在院子中的石桌上擺了熱茶點心。寧卿走近看了一眼,就笑著指著盤子中形狀不怎麽樣的粽子道:「這是你包的?」


    一開口,他身上那點還沒散去的戾氣就徹底不見了蹤影。流蘇偷偷鬆了一口氣,和青黛一起站在了一側而林秋禾就像是沒有察覺什麽異樣般笑著示意他坐下,「我不怎麽擅長廚藝,能做成這樣也已經算是不錯了。」


    說著她把吃粽子專門做的木叉遞過去,「嚐嚐味道如何?」


    寧卿接過叉子,好笑得翻看了一下然後才用嚐了一口氣盤中的粽子。「味道不錯。」說完,他竟然三口五口就把盤子中的三個粽子給吃完了,嚇了林秋禾一跳。


    「這東西不好克化,再說再晚會兒就該用晚膳了。」她說著把放了山楂等物的消食茶遞過去,「先喝下茶吧。」


    「你包的這些粽子可還有?」寧卿捧著茶杯喝了一口,為裏麵的酸味皺起了眉頭。林秋禾好笑地看著他的表情,道:「還有一些,不過你真不能再吃了。」


    「不是我。」寧卿想要放下還有大半杯的茶,結果林秋禾看著他的動作雙眼微微一眯眼神略帶威脅,甚至不用對方說話他拿著杯子的手轉了一圈就又送到了嘴邊。跟喝藥一樣喝了一杯茶,寧卿這才把他剛剛想到的事情說了出來。


    「你是說,把這些粽子送給王妃?」縱然是林秋禾也忍不住一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端午佳節,她自然不會真的什麽都沒有往攝政王府送,然而再送些粽子……林秋禾想著就明白了寧卿的意思,就如同每次她去王府都能夠吃到王妃親手做的糕點一般,這也算是心意。


    這麽想著,她就微微點頭吩咐下去:「青黛,吩咐綠袖一下把剩下的粽子都打包裝好。」


    醫館早早關了門,林秋禾發了過節的賞錢讓有家人在京城的丫鬟們迴去探望家人,身邊隻帶著青黛就跟寧卿一起去了攝政王府。等到王府的時候,她才意識到今日的客人不止是她。


    王府之中已經開始點亮廊簷下的宮燈,林秋禾一路和寧卿一路走過去不停地聽到丫鬟請安的聲音,而等一路到了後院的時候她就看到了一臉笑容快步走出來的寧羽。


    「大哥……」寧羽看到林秋禾一愣,這才慢下腳步看了林秋禾一眼然後屈膝打了個招唿。「林姑娘好。」


    林秋禾迴禮,對於她生硬的態度渾不在意。要是她在某個本來就不喜歡的人麵前哭成了狗,隻怕下次看到對方的時候也會這樣反應。寧羽在禮貌性的打了招唿之後就完全無視了林秋禾,直接湊到了寧卿的身邊拉著他一邊的袖子,「大哥,我們都在等你了……」


    「在宮中喝得有些多,就順道去了一趟醫館喝解酒茶。」寧卿扯迴自己的衣袖,好笑地迴頭看了一眼寧羽,「家裏來客人了?」他揚眉,「蘇姑娘來了?」


    「還有她那位狀元郎的哥哥。」寧羽說著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不見了,目光若有若無地落在林秋禾的身上,「我邀請了李家姐妹,不過慕清姐姐迴帖子說有事不能來。真是應了那句話,該來的不來……」


    寧卿因為寧羽話中所指而微微皺眉,開始覺得今晚的晚宴可能不會怎麽美妙了。而寧羽很明顯還沒有說完客人的組成部分,「還有,父親迴來的時候還帶著一個人。」


    寧羽眼中帶著熱切和興奮,「大哥,輕舞姑娘今晚也在!我之前就覺得沒看夠她中午酒宴時跳的新舞……」


    哦!


    寧卿在聽到某個名字時下意識地就轉頭看向了身旁的林秋禾,見對方似笑非笑的表情忍不住心悸。然而一旁的寧羽似乎還沒察覺,竟然對著另外一邊的林秋禾挑釁,「林姑娘,想來你也沒看過輕舞姑娘跳舞吧?今天晚上我想你可以大飽眼福了!」


    林秋禾隨意地笑了下,渾然不在意的樣子讓寧羽頗為覺得喪氣。她深深覺得應該給林秋禾普及一下最近京城的潮流走向,因此竟然從後麵繞到了林秋禾身邊,「喂,你究竟知道不知道輕舞姑娘現在在京城有多出名?」


    林秋禾挑眉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不過我也知道,她不過是一個教坊司的舞姬而已。」她聲音淡淡的,平靜地語調不帶一絲感情卻更讓人感覺到了那種無視所帶來的羞辱。


    最重要的是,在她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們轉過一個彎,而輕舞就在對麵站著。


    她站在路中間,一雙眼睛含淚看著林秋禾,一副被人欺淩的樣子。寧卿有些頭疼地停下了腳步,按照他所想林秋禾所言根本就沒有一點錯處,他們也根本無需停下來跟輕舞說些什麽。


    然而,路被人擋住了。


    寧羽這會兒也覺得尷尬起來,她雖然不喜歡林秋禾卻也不得不承認林秋禾說的沒錯,輕舞再被人追捧也不過是一個教坊司的舞姬。從本質上來說,她本就是賤籍,難等大雅之堂的玩物。


    若是沒有遇上輕舞,說不定她還要跟林秋禾爭辯一二,責難她刻薄。可是,如今輕舞就站在對麵垂淚欲滴,她反而什麽都不能說了。


    林秋禾卻是沒有這麽多估計,不過是腳下略微一轉就從輕舞的身邊走過去,然後迴頭:「之前不是說王妃等我已久嗎?」她說著突然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寧羽,你不一起來嗎?」


    寧羽一愣,然後如同得到救贖一般連忙過去親昵地挽住了林秋禾的胳膊,「是啊,你說的沒錯。」然後兩人即齊刷刷地忘掉了在後麵的寧卿,說笑著就越走越遠了。


    寧卿冷著一張臉,看了一眼臉上已經掛著淚珠的輕舞,一句話都沒有說就繞了過去,似乎多跟她說一句話都覺得浪費時間一樣。


    輕舞站在原地,衣袖下的手用力握著直到一滴鮮血滴落在她紅色的裙擺上,這才迴過神。


    「林秋禾!」


    寧卿拐過那段短短的小道就看到前麵早已經分開的寧羽和林秋禾,他快步跟了上去,林秋禾聞聲停下腳步迴頭看過去,「怎麽,沒有安慰一下頗受屈辱、自重自愛且出淤泥而不染的輕舞姑娘?」


    寧卿聽著她那一長串的形容詞,忍不住苦笑。


    「她究竟有沒有被染就不是我所關心的了,就像你所說,不過是一個舞姬,被人吹捧了些許時間就真的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了。」寧卿的神色冰冷無情,看得一旁本來想要反駁林秋禾的寧羽心中一凜,到了唇邊的話怎麽都說不出來了。


    總覺得,似乎大哥對輕舞有著不一樣的敵視。她若是貿然為了輕舞跟林秋禾對峙,隻怕大哥也不會高興吧?


    三人一起去見了攝政王妃,而王妃的屋中蘇曉寧和孫韶喆兩人正有些拘謹地分坐兩邊陪著攝政王夫婦說話。見到寧卿帶頭進去,兄妹兩人都立刻站了起來。而蘇曉寧則如同之前寧羽一般有些錯愕地看著林秋禾,不知道這個時候她來這裏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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