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一開口,發現因為吃驚,她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皇後深唿吸了一下,聲色俱厲地嗬斥道:「林秋禾,你幹什麽?」


    「治病。」林秋禾語氣平靜,「隻要讓六皇子盡情哭一場,我相信之後他的體熱就會大幅度降下來,甚至康複。」她說著看了一眼又想上前的奶娘,用目光阻止她,「請皇後娘娘信我一次,我……我用性命擔保。」


    林秋禾可以說是下了大血本了,若不是想清楚了六皇子病情反複的原因,並且又九成把握所有的推測無措,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冒這個險的。可就算是這樣,皇後也有些遲疑。她擔憂地看了一眼嘶聲力竭地在床上已經開始翻滾著大哭的六皇子,又看了看林秋禾篤定的樣子已經平靜地神色最終咬牙道:「本宮就信你一次。」


    林秋禾可不像是一個瘋子,皇後與她隻見過三兩次,然而就憑借她給孫昭儀診治的時候那一張簽了數人名字的藥方她就能夠肯定林秋禾是一個謹慎小心的人。關乎自身的時候,她絕對不會用沒有把握的事情博出位。


    林秋禾偷偷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哭鬧的六皇子又看了看麵露不忍的皇後,低聲道:「娘娘不如在外麵坐等,這裏有民女照看就好。」


    皇後深吸一口氣起身,「那本宮就去外麵等林姑娘的好消息。」六皇子一邊哭一邊叫的聲音確實讓皇後心疼到了極致,然而想想這些日子他一直病怏怏的,竟然哭得這麽有活力,她心中反而對林秋禾更信任了一分。


    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然而皇後在無奈之際隻能信任這種感覺。


    皇後離開之後,林秋禾站在床邊對著六皇子說話,無非就是刺激六皇子哭得更厲害。而皇後出去之後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神色看到她出來神色尷尬地禦醫們,她美麗的眸子全是冷然。


    若是說林秋禾的辦法讓她心中憋著一股不安和怒火的話,現在看到這群不作為的禦醫她的怒火直接得到了一個可以宣泄的借口。


    她看著這些無能的禦醫,聽著身後兒子的哭聲麵容越來越冷,「諸位好悠閑啊!」


    此話一出,剛剛還壓抑著興奮詆毀林秋禾得禦醫們一連串的撲通聲就跪在了地板上。皇後神色沒有一絲的放鬆,也沒有叫起身就直接越過這些禦醫站在了寒涼的夜幕之下。


    而另外一邊得到消息的寧邵哲和寧卿兩人也快速趕來,一繞過花牆做成的拱門就看到皇後站在院中身邊甚至沒有跟著一個宮女。


    「阿琪,我們的孩子……」寧邵哲一愣,顧不上寧卿連忙上前了一步。皇後聽到寧邵哲叫她閨名顯示一愣然後才勉強笑著道:「林大夫正在裏麵給他醫治,我就先避了出來。」


    說話間寧邵哲也聽到了隱隱約約傳來的哭聲,而趕上來的寧卿則下意識為林秋禾辯解。「林姑娘針灸之術是連張禦醫都稱讚過的。」


    皇後遲疑了下,雖然憂心六皇子卻也注意到了寧卿對林秋禾得維護。這件事情瞞不過其他人,更何況如今她還是有些六神無主的,就說明了真相。


    「林姑娘,故意打了小六一巴掌,讓他哭的。還說,等到小六不哭了之後,體熱大約也就降下來了。」皇後簡單地把之前發生的事情形容了一遍,然後就見寧邵哲臉色難看。


    「胡鬧!」當今天下權柄最大之人給出了這樣的評價,「治病豈能如同兒戲一般!」他說著就要往裏麵去,而寧卿也是吃驚不已。來的路上他想到了林秋禾肯定會有辦法解決這次反複,然而怎麽也沒有想到竟然是如此兒戲一般的辦法。


    打孩子屁股就能治病,這說出去誰也不信啊?


    然而本能卻比他的理智反應更快,寧卿見寧邵哲要進去就連忙攔住了,「皇上,皇上!還請皇上聽皇後娘娘說完,娘娘既然當時沒有阻止林姑娘,如今又在外麵避開,想來也是認同這個辦法的。」他說著看向皇後求助,皇後也愣住了。


    她隻是憑著直覺信任林秋禾而已,現在看到寧邵哲也一同看過來頓時有些緊張。


    「林姑娘當初醫治周家哥兒的時候,誰也不知道是怎麽治的,然而周家哥兒好起來卻是真的。」皇後幹巴巴地說,「俗話說用人不疑,林姑娘敢如此行事定然是有著幾分把握的……」她見寧邵哲眉頭依然緊皺,咬牙就把還跪在屋中的幾個禦醫給賣了,「總比那幾個隻知道推卸責任,又滿嘴胡話的禦醫可靠一些!」


    說到最後她又有些底氣起來,這番話不止說服了自己,也說得寧邵哲有些遲疑了。


    而寧卿在旁又加了一句,「我一直久病,對醫術也有些研究,林姑娘所打的部位實際上也是有不少穴位的。六皇子年幼不好下針,她也許是如此想又不願意透露師門秘密?」


    寧邵哲這才迴身,「林秋禾之醫術,頗有些門道。」他這句評價突如其來,讓皇後和寧卿都愣了一下。然而其後還不止,寧邵哲竟然轉身去了花牆那邊賞早開的薔薇花。


    見他如此,皇後也鬆了一口氣忍不住看向寧卿用眼神詢問這是怎麽迴事。寧卿也微微搖頭,實在有些不明白寧邵哲突然這般究竟是想到了什麽。


    實際上,寧邵哲不過是想起了幾天前張章暗中進給他的一個方子——麻沸散。


    張章有多少本事他還是知道的,然而這麻沸散的方子卻實在是出乎他的預料。若是他早有,隻怕十多年前戰亂的時候就會拿出來。可是,若是他沒有這張方子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這麽一想,答案就隻有一個了。


    張章這些日子最大的變化就是多了一位同門師弟的女兒當師侄女,也就是林秋禾了。而年前雍尚國三皇子在京城遇刺牽扯到霍亂的時候,那能治療霍亂的方子,似乎也是跟林秋禾有關的。


    這麽一聯想,寧邵哲對於林秋禾就有了不一樣的看法。加之之前寧卿那句話,他更是覺得林秋禾打了六皇子屁股這件事情,可能是在藏拙,隻是用此舉掩飾她的真實意圖而已。


    皇後宮中,西側內屋六皇子已經哭得開始打嗝了,外麵禦醫們跪得額頭直冒冷汗,有個年齡偏大的這時候都有些顫抖若不是身邊同僚用身體撐著隻怕就要倒地了——這個時候可不能倒,不管是真倒還是假倒,這一倒不就是說對上麵有怨嗎?更何況皇後也沒有說罰他們,不過是「忘記」讓他們起身了而已。


    跪都跪不好,那還要他們這群禦醫有個屁用?


    隻是張章可真實夠得皇上信重了,在宮中也不過是個院判的職位,上麵還有一層壓著呢。不然怎麽說他那位師侄女都如此得皇後的信重呢?打哭了皇子都沒有被罰反而是皇後避開出去了,就可以見一二。


    所以說,有時候人有沒有背景和靠山也是很重要的。若是他們幾個背後有那麽一個師門,說不定也不會跪在這裏「反思」了。


    此時這幾位禦醫還沒有想到,連皇上都在外麵守著,等著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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