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早,一輛馬車就停在了林秋禾前院醫館的門前,張叔迎上去卻是被一旁的丫鬟給攔住了。那丫鬟很是傲氣,塞了個紅包過去就冷聲道:「我家姑娘請林大夫看診,勞煩通傳一聲。」


    說完不理張叔,轉身開了車門然後由一個粗壯的婆子從車中背下來一位頭頂輕紗的女子。張叔在一旁隻覺得車門一開就是一股幽香傳來,等那一襲白衣的女子被背下車,那股香味就更是明顯,似乎連香味也跟主人一般帶著一股冷意。


    張叔連忙開門讓了病人進去,然後對著一旁的小丫鬟示意,讓她上茶待客,又另外找人去後院通傳。林秋禾聽了小丫鬟繪聲繪色的描述,眉頭先是微微一皺,然後才起身道:「那就過去看看吧。」


    這種嬌客實在是難應付得緊,然而對方上門求醫她打開門做生意也不能往外推。說話間她就到了前院,那邊病人隨身的丫鬟正在挑剔著茶水泡得不好,一旁的小丫鬟眼睛都紅了卻也爭氣沒有被罵哭。見林秋禾進來,她連忙過去行禮。


    林秋禾在外麵就聽到了一耳朵,這會兒笑著道:「下去找你綠袖姐姐要糖吃吧。」


    小丫鬟這才露出笑容出去,她抬頭朝著那在屋中依然不肯取下麵紗的病人,唇角嘲諷似得微微勾起,吩咐道:「青黛,讓橙光給這位病人上一壺白開水。」


    青黛聞言唇角帶笑,利索地就吩咐了下去。那病者的丫鬟氣得小臉通紅,伸手就指著林秋禾道:「你、你好大的膽子,你知道我們家姑娘是誰嗎?」


    「你都不知道你家姑娘是誰,我又如何知道?」要比嘴皮子利索,林秋禾雖然不算個中翹楚但是畢竟有著前世那些泛濫的網絡俏皮話的熏陶,想要整治一個丫鬟還是足足夠了的。


    那丫鬟還想說話,病者這才語帶不悅地開口。


    「侍舞,噤聲。」


    這帶著麵紗的女子一開口,聲音清脆得如同玉珠落地一般。林秋禾一愣,下意識多看了一眼,道:「姑娘聲音如此好聽,難怪身邊的丫鬟連杯茶都要斤斤計較了。」


    這話聽著是讚美,隻是那暗指身邊丫鬟沒教養,小家子氣的意味也是十足的。病者一愣,麵紗之下的臉就透出了一絲窘迫的緋紅。


    「是輕舞失禮了,迴去之後定當好好管教身邊的人。」輕舞緩緩開口,語調中帶上了一絲氣惱。林秋禾聞言一愣隻是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一旁的小丫鬟就忍不住驚唿道:「可是在禦前獻舞的輕舞姑娘?」


    她這麽一驚唿出聲,林秋禾也想起來了。主要是李默為了她吃了幾次苦頭,讓她印象深刻。


    輕舞身邊的侍舞就又得瑟起來,揚著下巴正想說話就被林秋禾給打斷了。


    「不知道輕舞姑娘身體何處不適?」


    早就憋了一肚子話想要嘲諷迴去的侍舞被這麽生生打斷,偏偏林秋禾問的還是她家姑娘的病情,她可謂是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噎死了。一旁的小丫鬟看得解恨,偷偷退了出去給之前挨罵的小夥伴報信兒去了。


    你的仇,咱們姑娘當場就給報了。


    輕舞為了端午節的獻舞這些日子來都在研究新舞,結果一不小心就傷到了筋骨。她身份不一樣,雖然受世人追捧被那些公子哥兒們捧得高高的,卻是請不起禦醫的。而普通大夫她又不放心,生怕庸醫害人,誤了她端午節的獻舞。再者,傷在腳踝,若是被男性大夫看了去隻怕傳揚出去也是不好的。


    這般左右為難了一夜,身邊的嬤嬤突然想到了一個人推薦給她,她這才一大早趁著人少出門來求醫。


    然而,沒有想到身邊的丫鬟侍舞隻不過說了兩句,這位林秋禾姑娘就這般尖刻。她心中雖然不滿,不過她是來求醫的又不是來找事的,也就忍了下來。心說:若是名不虛傳也就罷了,若是庸醫看我如何利用那些人傻錢多的公子哥們整治你。


    林秋禾對所謂的名妓或者是舞姬根本就沒有什麽想法,褪下了輕舞的鞋襪看了一下她紅腫的腳踝,讓人給她洗了之後又上手摸了一遍得出結論——骨裂了。


    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不過這位輕舞姑娘雖然骨裂的並不嚴重,相當於骨頭上有了細微的紋路,一般人就算不上藥歇息上一段時日也就自動痊愈了。


    說骨裂其實都有些誇張了。不過,林秋禾對輕舞的第一印象並不好,手指摸過去就鬆開了她的腳起身一邊洗手一邊道:「輕舞姑娘腳的傷應當是一腳踩空之後腳後跟落地。因為用力過猛,震裂了腳踝關節的骨頭。」


    她說著接過青黛遞過來的帕子擦了下手,然後塗上前一年冬天用臘梅做的手油,慢吞吞地道:「傷勢並不算嚴重,隻需要將養一個月就會好了。」


    「一個月?」輕舞眉毛一揚,皺眉道:「十天之內,你若是正治好,我給你十兩黃金。」


    「說真的,十兩黃金不少,輕舞姑娘有嗎?」


    「你也太小瞧我們姑娘了,那些個公子哥想要見我們姑娘一麵,就不止是十兩黃金了!」侍舞這個時候終於忍不住揚起下巴表達對林秋禾的不屑了。果然是個土包子,不過是十兩黃金就嚇著了。


    林秋禾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侍舞,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輕舞姑娘怎麽說呢?」


    輕舞橫了侍舞一眼,咬牙道:「看起來林大夫是真的有辦法了。好說,三十兩黃金,如何?我要十天之內能好,我能夠繼續跳舞,若是你做不到的話,分文沒有!」而且,她還會讓人來整治這位年紀輕輕就在京城頗有醫名的林大夫。


    「成交!」林秋禾臉上帶著和煦地笑容,轉頭語調輕快地吩咐,「青黛,把我標號為丙的針囊拿過來,我為輕舞姑娘下針化了淤血再說。」


    輕舞心中氣惱,臉上卻不顯。特別是看到林秋禾下針的速度幾乎都帶上手影的時候,她是真的被對方這一手給震住了。覺得似乎是一眨眼間,她腳踝之中就落下了十幾根銀針,那銀針還微微晃動呢,林秋禾就被身邊的丫鬟拿著帕子擦拭額頭並不存在的汗水。


    注意到她看過來的目光,林秋禾唇角微微勾起,「輕舞姑娘請放心,我既然敢收你的錢,自然會在十天之內治好你腳上的傷。」


    她說著起身走到一旁的案台前,拾筆寫了藥方,另外要讓青黛準備了膏藥貼拿出來。


    「外敷內服,膏藥貼一貼可用三天,三天之後你來這邊我給你換。」她說著示意人去抓藥,而等到膏藥貼送來之後她親自放在蠟燭之上烤化了裏麵的藥物。不一會兒屋中就有一股難聞的味道蔓延開來,而林秋禾動作飛快不給輕舞拒絕的機會「啪」的一聲就把藥貼貼在了她才剛剛收了銀針的腳踝上。


    藥力順著銀針留下的縫隙進入肌理,而滾燙的感覺一瞬間刺激著輕舞,她忍不住發出一聲呻、吟,不一會兒額頭上就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之前的不滿此刻全然沒有了,腳踝上舒服的感覺讓她心中多了一份希望。


    這次獻舞,她定然要讓他看到她最美麗的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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