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掉頭去了張府,林秋禾是府上的常客又在府上有院子,因此直接就被領到了後院張章的書房之中。


    張章此時正在跟齊林和程卓兩人說話,見林秋禾來以為她是有什麽事情,卻沒有想到這還未及笄的師侄女倒是好不羞澀,見程卓恰巧也在就直接開門見山問起了晉王的身體。


    當然了,林秋禾話說的漂亮,更何況醫者父母心,齊林和程卓都沒有多想,隻有張章想起之前攝政王所說的話,不由多打量了林秋禾兩眼。


    等這個年過完,也許是該帶著齊林和秋禾他們出去走動走動,也多些見識,免得兩人自滿到時候庸醫害人害己。


    程卓跟林秋禾這個師妹隻是見過幾次麵,這次兩個人討論起寧卿的身體,他才意識到這個師妹並不是徒有虛名,而是真才實學。因此更是不敢小看她年紀小,討論起來反而愈發的認真起來。


    他是個認真的人,不然當初張章和攝政王也不會放心把寧卿的身體交給他來調理。而林秋禾與他對答之中,也了解到寧卿目前的情況,不由得偷偷鬆了一口氣。


    看來這位程師兄是可靠之人。


    除了除夕在這邊留宿,春節當天拜年之外,林秋禾也多日不曾來張府,因此張章留她在這邊用了晚膳才迴去。她出了書房想去自己的院子,路上就聽到有人大聲吟詩讚美美人的聲音。


    一旁引入的丫鬟見她露出詢問之色,就低聲道:「是齊少爺的那位李師兄,他過年根本就沒有迴去,反而是……前幾天沒了錢才又找了齊少爺幫忙,又住了迴來。」


    丫鬟口中隱去的話並沒有讓林秋禾多想,誰知道那位李默李師兄卻是個妙人,大老遠看著林秋禾這個救命恩人就跑過來打招唿,三言兩語就把自己的老底給掀開了。


    他之前借口過年迴家,拿了齊林給準備的盤纏卻沒有想到去了京城外麵轉悠了一圈,遇上大雪道路不好就又迴來了。迴來也就罷了,他沒迴張府,也沒有隻會任何人,仗著有幾分才氣,身上也有錢竟然是夜宿花柳之地……


    之前林秋禾聽到他吟詩,正是他在讚美本朝第一舞姬輕羽的。


    「那位輕羽姑娘,據說曾經在萬壽節的盛宴上獻舞,連當今聖上也要讚一聲舞姿曼妙。我有幸見過兩次,果然是……」李默一臉的迴味,「天上謫仙子,冷若冰霜卻讓人趨之若鶩啊……」


    青黛在一旁聽得早就臉色鐵青了,雙眼幾乎要冒火一樣瞪著李默。要不是林秋禾一直笑眯眯得由著李默說,加之李默也算得上是齊林的客人,她少不得要上前開口訓斥兩句。


    當著未出閣的姑娘家說什麽風花雪月,還什麽第一舞姬!這都什麽人呢,還算得上是風流才子?!


    然而李默確實有些真才實學,於詩詞歌賦之上確實是有造詣了。幾日之後,林秋禾就在街上聽到了一首李默追捧讚美那位輕羽姑娘的詩詞。她雖然對這些不大懂,不過確實聽著朗朗上口,且有些韻味。


    這些不過都是小事,這日她在張府上完課之後聽到張章說的話才算是大事。


    「你們兩人迴去之後都收拾收拾,等出了正月咱們就出趟遠門,四處走動遊學一番。如今你們兩人的基本功均已不錯,剩下的就是多接觸病人,多問多看,試著開開藥方了。」


    對於出遠門,本身就是半宅屬性的林秋禾是一點期待也沒有。更何況之前年都沒過完就出京的寧卿才讓人傳信說等他這些日子忙過了就迴來,恰好還遇到了上好的藥材要送過來呢。


    林秋禾明白,這就是為之前騙她的事情道歉了。這些日子兩人一直沒有什麽機會說話,偶爾見麵也都是一個眼神或者是客套問話,她心中那點惱火早就沒了蹤影。反而是因為關係看似淡了下來,偶爾閑暇下來的時候會忍不住想起一些往事。


    如今突然要跟著張章出遠門,她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隻帶著青黛,留下紅線等人看守門戶。至於寧卿這邊,她等不及他迴來隻好交代紅線若是有人來訪,就說她跟著師伯出遠門,應當是三五個月之後才能迴來。


    紅線有些不明就裏,不過卻也是穩妥人,並不多話隻是沉聲應了陪著青黛一起準備林秋禾出遠門的雜物,不幾日就送她出了京城。


    這邊林秋禾前腳剛剛從京城出去,第二日寧卿就風塵仆仆迴來。今年冬天本就事多,且天氣變幻無常。對於他來說就難熬了些,結果正月間還沒過上元節他就又被派出去幹活兒,這會兒迴來好不容易養出來的一些肉又不見了,一張臉消瘦帶著風霜,隻剩下那雙愈發明亮的桃花眼,還有唇角淡淡的笑意了。


    他先入宮迴話,然後直接迴了攝政王府洗漱之後就匆匆去給王妃請安。被王妃拉著說了打半個時辰的話,還是王妃見他麵露疲倦這才讓他迴去休息的。


    等到迴到了三友苑中,寧卿習慣性讓人用草藥泡腳,避免因為一路奔波寒氣入體,這才招手示意留守京城的黑田過去。


    「林大夫那邊,這些日子如何?」


    「王爺放心,林大夫那邊有弟兄們輪流看著,沒事。」黑田說:「隻是,前一日,林大夫跟著張禦醫和她師兄齊林一起出京了。」


    「噗通!」


    寧卿聞言一個沒注意,雙腳直接踩進了泡腳的桶中,熱水燙得他有些蒼白的皮膚上立刻透出一絲緋紅,然而他似乎沒有察覺一般抬頭看向黑田:「出京,為什麽?」


    黑田如實稟告,他聽聞是張章帶著徒弟們去遊學行醫,這才鬆了一口氣心中微微遺憾地閉目養神。他額頭滲出細密的汗水,過了一會兒睜開雙眼就見黑田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麽?」


    「王爺,之前王爺曾經找過幾次張禦醫,下屬聽到一些隻言片語,似乎張禦醫出京,是王爺的意思。」


    這句話中後麵兩個「王爺」自然不是指寧卿,在這攝政王府上,還有一位更加位高權重的王爺,那就是攝政王。


    寧卿神色一僵,然後慢慢緩了下去。他抬頭輕輕擺了下,「我知道了。」


    黑田這才利索的退了出去,他們兄弟幾個都是忠心於寧卿的人,甚至都不是攝政王送給寧卿所用的人。這些人另有來路,因此並不十分忌諱攝政王。


    而寧卿心中也明白這些,等到黑田離開之後他就又重新閉上了眼睛,許久才又緩緩睜開親手給泡腳的桶中添了些熱水,看著裏麵隨著水麵浮動的藥包,他的眼神堅定起來。


    他大約明白為什麽父親會在他迴京之前通過張章調開林秋禾,然而,就算一開始就明白這其中的曲折和阻力,他也從來不準備妥協。


    攝政王府前院攝政王的書房中燈火通明,攝政王獨自一人站在漠北的地圖前麵,看著那道專門用朱砂標記出來的邊境線,隻覺得刺目不已。


    當年若不是形勢緊張,他何故會退讓二十多裏,把大好的河山讓與蠻族休養生息。如今十多年過去,這些蠻族自以為成了氣候,竟然敢再次覬覦邊境之地。看起來,這些年來對他們的放任自流,真的是養大了他們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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