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積蓄許久,終於在一聲雷鳴的響徹中傾瀉而下,雨聲瀝瀝直至喧嘩。


    周市平安區建設街口,閑樂咖啡廳。


    安禾走進咖啡廳,合起雨傘,放在了置物處,環顧了一圈,隻看見零星幾個客人。


    “今天沒什麽人呢,也是,畢竟天氣預報說了有大雨。”


    走到前台,坐上吧台凳,安禾點了杯白咖啡。


    “今天怎麽不喝黑咖啡了?”


    咖啡廳老板擦著手裏的瓷杯,嘴角掛著淺笑,雖然一如往常,但安禾總感覺他心情似乎很好。


    “天已經夠黑了,生活需要不同的顏色點綴。”


    “你心情似乎很好?”


    “哦?你看出來了?”


    老板有些詫異。


    “隻是感覺,發生什麽好事了嗎?”


    “彩票中了二十塊錢。”


    咖啡廳老板放下手中的瓷杯,開始為安禾衝咖啡。


    “挺好。”


    “你跟別人不一樣呢,他們會問我:‘隻是中了二十塊錢有什麽值得高興的?’”


    老板將咖啡遞過去,笑道:


    “你不想知道為什麽我會這麽高興嗎?”


    “每一份意外之喜都值得高興,無論大小,否則生活就隻剩苦大仇深了。”


    安禾用勺子攪拌著咖啡,輕輕吹著。


    “說得好。”


    老板的笑容更盛,拿起另外一個瓷杯擦著。


    咖啡廳安靜了下來,隻是偶爾有客人小聲議論著什麽。


    也沒過多久,安禾好奇地問道:“平日裏那幾個服務生呢?一個都沒來?”


    “阿文生病了,剩下幾個招來的臨時工好像是附近的周市師範大學的學生,聽說是學校裏有組織什麽活動,都請假了。”


    阿文是老板的侄子,是咖啡廳的固定員工,而除了阿文以外還有三名臨時工。


    閑樂咖啡廳的店麵雖然是在黃金地帶,但接待的客人並不多,來這裏的每一位客人都需要預約,每日分三個時段接待,每個時段接待的客人不超過二十位,因為這裏的每一杯咖啡都需要老板親自調製,人多的話根本忙不過來。


    周市師範?


    安禾皺起眉頭。


    那裏好像……


    “叮鈴……”


    清脆的鈴鐺聲響起,來了新的客人。


    來者身材高大,身穿黑色的皮大衣,戴著黑色的高禮帽,圍著厚重的灰色圍巾,整個人看起來十分複古,似乎是沒帶傘,身上已經被淋濕了,上半臉被下傾的帽子陰影遮住,下半臉被圍巾圍住,看不清麵貌。


    “這位客人沒有預約吧?”


    老板扭頭看向來者。


    高大男人指了指窗外,似乎是在表達雨很大,他進來躲躲雨的意思。


    老板輕輕點了點頭。


    “今天客人不多,而且這個時間段,應該也不會來太多客人,找個地方坐吧。”


    高大男人點點頭,目光右移看向安禾。


    “……詭秘……”


    他說出兩個字,卻突然閉口不言,他看到了安禾警告的眼神。


    他微微頷首,在安禾隔了一個吧台凳的位置坐下。


    老板挑起眉頭看了看高大男人又看了一眼安禾。


    “好奇?”


    安禾問。


    “好奇,但每個客人都有每個客人的隱私,我不會過問。”


    老板輕笑,繼續擦著手裏的瓷杯。


    “教父,你知道周市師範嗎?”


    安禾低頭攪動著咖啡,頭也不扭地問高大男人。


    “教父”頓了一下,用沉悶渾厚的聲音迴答:


    “知道。”


    “失火了?”


    “失火了。”


    安禾又問:


    “火勢如何?有人救火嗎?”


    “燒毀了屋子,燒傷了居民,沒人救火。”


    “火滅了嗎?”


    “還沒。”


    老板看著兩人打暗語,也不多問,隻是靜靜地擦著瓷杯。


    在行內,為了避免讓普通人過多幹涉特殊事件,都會把這種特殊事件稱作“失火”


    火勢代表了事件解決的難易程度,分為三種,最輕的第一種是“燒毀了家具”


    第二種是“燒毀了房屋”


    第三種是“燒毀了一切”


    如果有傷亡則會附帶一句“燒傷了居民。”


    安禾攪咖啡的動作停了下來,他將咖啡一飲而盡,站了起來。


    “為什麽沒人救火?”


    “沒有好處,而且,很麻煩……”


    教父搖了搖頭。


    “你跟我一起去。”


    “……我想避雨……”


    安禾瞄了他一眼。


    “是「黑手黨」?”


    教父點了點頭。


    “我幫你解決,你跟我去。”


    教父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隨後站起了身,跟在了安禾身後。


    “叮鈴鈴……”


    “歡迎下次光臨。”


    老板目送兩人,直至背影被門板掩蓋。


    “你怎麽不帶傘?”


    安禾有些嫌棄地看著高大的教父,他的傘根本遮不住教父高大的身軀,於是搞得他自己也要淋濕一半。


    “……對不起。”


    安禾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四周無人,安禾卻感覺有視線落在身上。


    視線是有重量的,而這些視線格外的重,甚至有些生疼。


    “是幹部?”


    “有一個……”


    “你拿到啥了,讓黑手黨這麽眼紅?”


    教父沉默地從懷中抽出一個物件,是一張黑色的碟片。


    “h-178,詭器沉默的唱片?這玩意兒他們也眼紅?”


    安禾嘴角抽了抽,h-178並沒有什麽特別實用的功能,隻是在唱片演奏的過程中,聽到歌聲的人不能說話罷了。


    教父收起h-178,似乎有些委屈地搖了搖頭。


    “他們追殺我好幾天了。”


    安禾歎了口氣。


    “別擔心,既然我答應幫你解決,就一定幫你解決。”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從四麵八方傳來,寂靜的街道裏,鞋麵踩踏積水的聲音格外清脆。


    “詭秘師……”


    一個渾身纏滿繃帶的男人攔在了兩人身前,四周也出現了許多黑衣人。


    “我記得你,繃帶男……”


    “是倒吊人……”


    倒吊人的聲音陰沉。


    安禾笑著搖搖頭。


    “怎麽,想跟我再過兩招?”


    “詭秘師……我勸你……”


    倒吊人手裏出現一把黑色的匕首。


    “不聽勸。”


    安禾捂住耳朵。


    “哼……那麽,死吧……”


    倒吊人揮舞匕首衝了上來,與此同時,他帶來的小弟們也跟著衝上來。


    “我說:摔!”


    安禾打了個響指,衝來的黑衣人們全都應聲倒地,而倒吊人也踉蹌一下,險些摔倒。


    “哦?有點意思,迴去做特訓了?”


    安禾目中閃現幾分戲謔。


    倒吊人不予迴答,手中的黑色匕首迅速刺向安禾的喉嚨。


    “我應該在之前就勸告過你……不要招惹我,不然你會死得很難看。”


    安禾左眼閃爍著紅色的幽芒。


    匕首在觸碰到安禾皮膚的一瞬間,變得鬆軟如繩,軟趴趴地癱在了安禾的肩膀上。


    安禾用手指一撥,那匕首長繩便如同蛇一般靈活地捆縛住了倒吊人。


    “啪。”


    又是一聲響指。


    原本如繩的匕首瞬間變迴了刀刃。


    繃帶四散零落,


    血濺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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