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山的北大門，名喚朝天闕。
自此地進入後，一眼便可望見群山險峻，數千山頭如林立的大地，一望無際。
而這苦山朝天闕的主人，正是苦山邢家。
在邢家轄境內的某座山頭之上，一個身穿青色道袍的年輕人，手中拿著一枚小型傳音飛劍，半晌無言。
而在他的身後，站著兩個同樣身著道袍的中年人，一個儀表堂堂，另一個卻顯得有些木訥。
“高常啊，你知道為師為何要叫你們來此嗎？”
星雲子直接忽略了大徒弟，而是直接把問題拋給了這個二弟子。
高常哪裏知道自己這個師傅在想什麽，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起初還以為是個什麽修道有成的神仙呢，後來到了苦山才知道，原來這是有病啊！
“咳！不可在心中非議為師，貧道真的聽得到！”
星雲子右手虛握，放到下巴處輕咳了一聲，提醒徒弟們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別人家的師傅，一個個都威嚴無比，就自己這個師傅當得最憋屈！
星雲子心中十分苦悶，而每當苦悶的時候，就總是會想起那個十分善解人意的小弟子。
“師傅，快說正事吧，我這龍象經馬上就悟出最後一個神通了，每天都很忙的好吧！”
高常是真的不想打斷師尊的思緒，可是他這一個迴憶就得是大半天的時間，饒是高常已經十分有耐心了，日子久了也都會受不了。
於是，年輕道士終於是轉過身來，不再以背影麵對兩位弟子，隨後又將手中握著的袖珍飛劍遞到了二弟子高常的手中。
“演天宗弟子高歌，求見太上長老！”
就這短短的一句話，高常險些拿不穩手中飛劍。
這是他兒子的聲音！
雖然多年未見，而且聲音也有變化，但是他在聽到第一個字的時候，就瞬間認出了兒子的聲音！
知子莫若父。
兒子一定是有什麽解決不了的難事了，才會想要求見這位一直在演天宗掛職太上長老的師傅！
“不用想了，我叫你們來，就是想要你們幫忙傳達一下我的意思。”
說到這裏，星雲子停頓了一下，高常一臉期待，想聽聽師傅後續準備怎麽幫助高歌。
可接下來，星雲子的一句話就讓高常如墜冰窟，就連一直站在旁邊麵無表情的遊天澤，臉上都生出了一股詫異。
“演天宗弟子，這段時間內，任何人都不許隨意下山，當然也包括我，還有你們。”
高常不明白，剛想要問一句為什麽的時候，就被星雲子接下來的話打斷。
“是不是想要問我一句為什麽？我可以告訴你，他要去做一件極有可能會影響東荒未來數千年，甚至萬年走向的大事。”
“隻要是身處其中的人，必定會被卷進這場因果報應當中，到時候能活下來的，一定是真正的天選之人。”
說罷，星雲子上前拍了拍高常的肩膀，繼續說道。
“你覺得你高常命有多硬，就敢去參與這種事情？”
高常立即反駁道：“那是我兒子，他要去做這種事情，我這個當老子的怎麽可能袖手旁觀！”
雖然還不知道具體事由，但是僅是從星雲子的隻言片語當中，就可以大致了解到這件事情的不簡單。
高歌他不過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竟然就要去參與這種事情，這種連星雲子都不敢去參與的事情。
“你不僅要袖手旁觀，而且就算是他死了，你也不能去幫他收屍。”
星雲子看到高常神情堅韌，一副兒子有難老子必須出馬的架勢，頓時心中便升起一股無名業火。
“知道你想下山，但是我已經把你的修為封印了，你隻要一下山就會修為盡失，到時候我倒是想看看，那小子有沒有功夫去照顧你這個廢物老子！”
其實星雲子說這麽半天，也就一句話。
高歌，他是絕對不會幫的！
此事涉及因果太深，絕不是他可以隨隨便便橫插一腳的。
即使是此時同樣也在演天宗當中的秋枯，也絕不會去幫他。
有些事情，總要自己經曆過才行的。
要是過去了，那就當做是一場機緣，此後餘生受益匪淺。
要是過不去，那便當做是一場劫難，來世莫要再重蹈覆轍。
“我知未來還未來。道，總是前赴後繼趟出來的，沒有人不希望他就此隕落，但是我們誰都不能摻雜其中，為師如此，李定先如此，秋枯亦如此。”
好嘛，又開始說胡話了。
高常有些無奈，可又沒辦法去違背了師尊的命令，就隻能悻悻然向山下走去。
並不是要迴去繼續修煉，而是想要找到可以破解高歌這場劫難的方法。
最近他在朝天闕認識了一個演天宗之外的道士，道士並沒有向高常透露真名，可是高常就是覺得這個道士有可能幫到自己。
果然，自己剛到朝天闕，還未看見那座苦山和東荒相連的大門，就一眼看到了那個每天都會被人打得鼻青臉腫的道士。
道士今天看起來很開心，但是臉上的傷好像也比以往重了許多。
高常很隨意地坐在了道士的身邊台階上，輕車熟路地從儲物袋當中拿出早已備好的醫藥箱，為道士擦拭著傷口。
“嘶......疼疼疼，輕點啊高兄！”
道士疼得齜牙咧嘴的同時，也發現了高常今天的不對勁。
可是不等道士發問，高常一個問題就把他給問愣住了。
“小道士，你跟我說實話，你接近我，是不是為了我那個兒子。”
道士臉上神色複雜，一時間竟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迴答。
可高常心中卻也已經有了答案。
“我知道，他身負不俗氣運，包括我家娘子，也都絕對不是一般人，也就隻有我這個為夫為父的，最是平常。”
說到這裏，高常歎了口氣，而那道士也非常識趣地從腰間卸下隨身攜帶的兩個酒葫蘆，二人碰了一下，相對而飲。
“你也很不平常了，四十歲出頭的年紀，化真境大圓滿，半步伏道境，而且這還是你最近幾年才開始解開所有靈骨的原因，誰要是說你資質一般我呂道玄第一個不同意！”
道士說到這裏，趕緊捂住了嘴，自己好像說漏嘴什麽東西了......
高常訕笑，原來這位就是那傳說中的呂祖啊！
雖然此人在苦山的名聲算不得太好，甚至聽說曾幾何時在這朝天闕的門外，還豎過一張牌子。
“呂道玄與狗不得入內！”
但是後來還是拆了，據說是因為怕侮辱了狗，惹得南蠻某位強者不快。
可高常拿屁股想都能想得出來，苦山修士，什麽時候怕過南蠻妖族！
呂道玄並不想給高常太多去思考自己身份的時間，於是便將話題轉移到了他最感興趣的地方，同時也是他來此找自己的目的。
“我跟你那兒子，還算熟悉，曾暗中出手幫過他幾次。”
聽到呂道玄的話，高常立馬起身，不等阻止便已經朝著這位“呂祖”深深一禮。
並不是道門稽首，就隻是市井凡間最常見的禮節。
呂道玄也沒打算阻止，就這樣靜靜等著高常起身然後坐下，才繼續說起高歌的事情。
“不過我跟他並不算熟悉，而且我不喜歡他的為人。”
說到這裏，一身儒生打扮的道士狠狠歎了口氣，好一個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我就想不明白，你這麽明事理的爹，怎麽會生出這麽個糊塗蛋兒子？而且他運氣還特別好，前有秋枯前輩跟我那位大哥傳道授業，後又有李定先跟貧道一路護道，真的是，這莫非是傳說中的傻人有傻福？”
高常滿臉黑線，第一次從外人口中聽到對自己兒子的評價，竟然就是這樣？
這不合適吧......
“想要讓人跟他平等對話，這次或許就是最好的機會，他想要找人幫忙也是正常，畢竟換做我是他的話，這種事情想想也就算了。”
呂道玄至今還難以釋懷，一個剛剛突破天器境的小小螻蟻，竟然敢直著身子跟自己說話。
總有一天，會在大道的盡頭和他相遇的！
高常雖然沒太聽明白呂道玄話裏的意思，但他話裏話外，不還是讓自己不要去管兒子那邊的事情嗎。
“可是我若是不幫他 ，這世上還有人能幫他嗎？”
高常 的這句話是在問呂道玄，但又好像是在問自己。
“你就放心吧，那小子運氣好的很，就算你不幫他，照樣有人願意狗拿耗子！”
雖然話說得很不客氣，但是這好歹也算是給高常吃了一顆定心丸。
而呂道玄的心中 ，此刻卻是真正的思緒萬千。
公平？
這世上哪來的公平？
以為就憑嘴上說說，不需要 付出任何代價就能獲得公平？
拍了拍身旁漢子的肩膀，呂道玄自言自語道：“如果真的有一天，他能站到和我比肩的地方，那他就能真正的跟我平等對話，而不是需要我的施舍，才能獲得公平。”
高常和道士暢飲壺中仙釀，而這道士竟也不覺得絲毫心疼。
“我告訴你，我這酒壺的名字，叫做飲不盡，是我最新凝煉出來的本命法器，比我先前用的那把劍，還要高出一個品級！”
高常有點喝醉了，不過還是附和道：“難怪我先前沒有看出你的身份，原來是你沒帶劍的緣故啊！”
山上山下，誰人不知呂祖當年的那句豪言壯語。
得道年來八百秋，不曾飛劍取人頭。
玉皇未有天符至，且貨烏金混世流。
試問誰能想到，一個從不佩劍，還天天挨打的儒衫道士，竟然就是那東荒四大宗門之首的宗主大人？
而呂道玄也從未跟高常提起過自己來苦山的目的，主要還是太丟人了。
在他的眼中，身旁坐著的這個家夥，才是真的跟自己有大道之爭的人！
看看人家娘子，雖然不在身邊，但高常眼中偶爾流露出來的那股思念，就足夠證明兩人感情的融洽。
再看看人家兒子，就是比自己兒子小了幾歲而已，多懂事！
再想想自己的那位“娘子”，最近雖然通過自己的死纏爛打，終於能讓她同自己說上兩句話了，可是這天天挨打又不敢還手，也不是個事兒啊！
“高兄，我決定了！”
高常已經自顧自喝得醉醺醺，哪裏還能聽懂呂道玄在說什麽。
“呂兄弟，你說什麽？”
而此時的呂道玄，滿臉的鬥誌昂揚。
“下次見麵，貧道一定要好好的振一振夫綱！”
高常應聲倒下，就這樣在這朝天闕的台階上唿唿大睡。
而就在此時，呂道玄的身邊多出了一個白發布衣的女子。
白發如同月撒人間，頭上沒有任何的飾品，卻也在她出現的瞬間，整片空間都多出了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淒苦之感。
而若是有心人去查探女子的修為，就會發現女子的特別之處。
這種直接穿過虛空的神通，起碼都得是法天境的強者才能有的。
可這女子的修為，隻有天器境！
“你想如何振夫綱啊？呂！道！玄！”
女子一字一頓，明明修為看起來比女子高出無數等級的呂道玄，此刻卻是瑟瑟發抖。
“不是，芸兒，你聽我解釋，我不是......”
嘭！
一聲轟鳴巨響，呂道玄原本隻有一邊青黑色的眼眶，轉瞬間便平衡了起來。
這一對熊貓眼，若是讓星雲子看到了，一定會心生共鳴的！
還沒等呂道玄從頭暈目眩當中緩過神來，自己整個人就像是被人拎小雞一樣抓著衣領，同時還聽到了女子略顯沙啞的嗓音。
“既然都已經到門口了，就別留戀什麽了，迴去吧，我再送呂祖一程！”
說罷，呂道玄整個人就朝著那座大門方向倒飛了過去，原本他還想在空中控製一下飛行的方向，卻沒想到女子根本沒給他這個機會！
紫色長劍自呂道玄鼻尖劃過，掀起陣陣紫光流螢經久不散，仿佛為道人指引了一條迴家的方向。
呂道玄發現無法改變方向，於是就開始大唿小叫了起來。
“你不能送我出去啊，現在外麵有多危險你又不是不知道，再加上我跟那小子還是熟人，而且李定先還在那裏，我肯定會被推過去當活靶子的，你就發發善心，讓我多待幾天好嗎？我保證肯定不會再去打擾你了！”
一口氣說出這麽長的一段話，還是因為呂道玄刻意控製了倒飛出去的速度，隻不過白發女子也沒有在意這些罷了。
“希望你說到做到。”
無悲無喜，聲音傳入呂道玄耳中的時候，女子的身影就已經消失，隻留下一個被打成熊貓眼的儒衫道士，跪坐在地上，說不出的落寞。
“會做到的，芸兒。”
自言自語，無人應答。
自此地進入後，一眼便可望見群山險峻，數千山頭如林立的大地，一望無際。
而這苦山朝天闕的主人，正是苦山邢家。
在邢家轄境內的某座山頭之上，一個身穿青色道袍的年輕人，手中拿著一枚小型傳音飛劍，半晌無言。
而在他的身後，站著兩個同樣身著道袍的中年人，一個儀表堂堂，另一個卻顯得有些木訥。
“高常啊，你知道為師為何要叫你們來此嗎？”
星雲子直接忽略了大徒弟，而是直接把問題拋給了這個二弟子。
高常哪裏知道自己這個師傅在想什麽，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起初還以為是個什麽修道有成的神仙呢，後來到了苦山才知道，原來這是有病啊！
“咳！不可在心中非議為師，貧道真的聽得到！”
星雲子右手虛握，放到下巴處輕咳了一聲，提醒徒弟們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別人家的師傅，一個個都威嚴無比，就自己這個師傅當得最憋屈！
星雲子心中十分苦悶，而每當苦悶的時候，就總是會想起那個十分善解人意的小弟子。
“師傅，快說正事吧，我這龍象經馬上就悟出最後一個神通了，每天都很忙的好吧！”
高常是真的不想打斷師尊的思緒，可是他這一個迴憶就得是大半天的時間，饒是高常已經十分有耐心了，日子久了也都會受不了。
於是，年輕道士終於是轉過身來，不再以背影麵對兩位弟子，隨後又將手中握著的袖珍飛劍遞到了二弟子高常的手中。
“演天宗弟子高歌，求見太上長老！”
就這短短的一句話，高常險些拿不穩手中飛劍。
這是他兒子的聲音！
雖然多年未見，而且聲音也有變化，但是他在聽到第一個字的時候，就瞬間認出了兒子的聲音！
知子莫若父。
兒子一定是有什麽解決不了的難事了，才會想要求見這位一直在演天宗掛職太上長老的師傅！
“不用想了，我叫你們來，就是想要你們幫忙傳達一下我的意思。”
說到這裏，星雲子停頓了一下，高常一臉期待，想聽聽師傅後續準備怎麽幫助高歌。
可接下來，星雲子的一句話就讓高常如墜冰窟，就連一直站在旁邊麵無表情的遊天澤，臉上都生出了一股詫異。
“演天宗弟子，這段時間內，任何人都不許隨意下山，當然也包括我，還有你們。”
高常不明白，剛想要問一句為什麽的時候，就被星雲子接下來的話打斷。
“是不是想要問我一句為什麽？我可以告訴你，他要去做一件極有可能會影響東荒未來數千年，甚至萬年走向的大事。”
“隻要是身處其中的人，必定會被卷進這場因果報應當中，到時候能活下來的，一定是真正的天選之人。”
說罷，星雲子上前拍了拍高常的肩膀，繼續說道。
“你覺得你高常命有多硬，就敢去參與這種事情？”
高常立即反駁道：“那是我兒子，他要去做這種事情，我這個當老子的怎麽可能袖手旁觀！”
雖然還不知道具體事由，但是僅是從星雲子的隻言片語當中，就可以大致了解到這件事情的不簡單。
高歌他不過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竟然就要去參與這種事情，這種連星雲子都不敢去參與的事情。
“你不僅要袖手旁觀，而且就算是他死了，你也不能去幫他收屍。”
星雲子看到高常神情堅韌，一副兒子有難老子必須出馬的架勢，頓時心中便升起一股無名業火。
“知道你想下山，但是我已經把你的修為封印了，你隻要一下山就會修為盡失，到時候我倒是想看看，那小子有沒有功夫去照顧你這個廢物老子！”
其實星雲子說這麽半天，也就一句話。
高歌，他是絕對不會幫的！
此事涉及因果太深，絕不是他可以隨隨便便橫插一腳的。
即使是此時同樣也在演天宗當中的秋枯，也絕不會去幫他。
有些事情，總要自己經曆過才行的。
要是過去了，那就當做是一場機緣，此後餘生受益匪淺。
要是過不去，那便當做是一場劫難，來世莫要再重蹈覆轍。
“我知未來還未來。道，總是前赴後繼趟出來的，沒有人不希望他就此隕落，但是我們誰都不能摻雜其中，為師如此，李定先如此，秋枯亦如此。”
好嘛，又開始說胡話了。
高常有些無奈，可又沒辦法去違背了師尊的命令，就隻能悻悻然向山下走去。
並不是要迴去繼續修煉，而是想要找到可以破解高歌這場劫難的方法。
最近他在朝天闕認識了一個演天宗之外的道士，道士並沒有向高常透露真名，可是高常就是覺得這個道士有可能幫到自己。
果然，自己剛到朝天闕，還未看見那座苦山和東荒相連的大門，就一眼看到了那個每天都會被人打得鼻青臉腫的道士。
道士今天看起來很開心，但是臉上的傷好像也比以往重了許多。
高常很隨意地坐在了道士的身邊台階上，輕車熟路地從儲物袋當中拿出早已備好的醫藥箱，為道士擦拭著傷口。
“嘶......疼疼疼，輕點啊高兄！”
道士疼得齜牙咧嘴的同時，也發現了高常今天的不對勁。
可是不等道士發問，高常一個問題就把他給問愣住了。
“小道士，你跟我說實話，你接近我，是不是為了我那個兒子。”
道士臉上神色複雜，一時間竟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迴答。
可高常心中卻也已經有了答案。
“我知道，他身負不俗氣運，包括我家娘子，也都絕對不是一般人，也就隻有我這個為夫為父的，最是平常。”
說到這裏，高常歎了口氣，而那道士也非常識趣地從腰間卸下隨身攜帶的兩個酒葫蘆，二人碰了一下，相對而飲。
“你也很不平常了，四十歲出頭的年紀，化真境大圓滿，半步伏道境，而且這還是你最近幾年才開始解開所有靈骨的原因，誰要是說你資質一般我呂道玄第一個不同意！”
道士說到這裏，趕緊捂住了嘴，自己好像說漏嘴什麽東西了......
高常訕笑，原來這位就是那傳說中的呂祖啊！
雖然此人在苦山的名聲算不得太好，甚至聽說曾幾何時在這朝天闕的門外，還豎過一張牌子。
“呂道玄與狗不得入內！”
但是後來還是拆了，據說是因為怕侮辱了狗，惹得南蠻某位強者不快。
可高常拿屁股想都能想得出來，苦山修士，什麽時候怕過南蠻妖族！
呂道玄並不想給高常太多去思考自己身份的時間，於是便將話題轉移到了他最感興趣的地方，同時也是他來此找自己的目的。
“我跟你那兒子，還算熟悉，曾暗中出手幫過他幾次。”
聽到呂道玄的話，高常立馬起身，不等阻止便已經朝著這位“呂祖”深深一禮。
並不是道門稽首，就隻是市井凡間最常見的禮節。
呂道玄也沒打算阻止，就這樣靜靜等著高常起身然後坐下，才繼續說起高歌的事情。
“不過我跟他並不算熟悉，而且我不喜歡他的為人。”
說到這裏，一身儒生打扮的道士狠狠歎了口氣，好一個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我就想不明白，你這麽明事理的爹，怎麽會生出這麽個糊塗蛋兒子？而且他運氣還特別好，前有秋枯前輩跟我那位大哥傳道授業，後又有李定先跟貧道一路護道，真的是，這莫非是傳說中的傻人有傻福？”
高常滿臉黑線，第一次從外人口中聽到對自己兒子的評價，竟然就是這樣？
這不合適吧......
“想要讓人跟他平等對話，這次或許就是最好的機會，他想要找人幫忙也是正常，畢竟換做我是他的話，這種事情想想也就算了。”
呂道玄至今還難以釋懷，一個剛剛突破天器境的小小螻蟻，竟然敢直著身子跟自己說話。
總有一天，會在大道的盡頭和他相遇的！
高常雖然沒太聽明白呂道玄話裏的意思，但他話裏話外，不還是讓自己不要去管兒子那邊的事情嗎。
“可是我若是不幫他 ，這世上還有人能幫他嗎？”
高常 的這句話是在問呂道玄，但又好像是在問自己。
“你就放心吧，那小子運氣好的很，就算你不幫他，照樣有人願意狗拿耗子！”
雖然話說得很不客氣，但是這好歹也算是給高常吃了一顆定心丸。
而呂道玄的心中 ，此刻卻是真正的思緒萬千。
公平？
這世上哪來的公平？
以為就憑嘴上說說，不需要 付出任何代價就能獲得公平？
拍了拍身旁漢子的肩膀，呂道玄自言自語道：“如果真的有一天，他能站到和我比肩的地方，那他就能真正的跟我平等對話，而不是需要我的施舍，才能獲得公平。”
高常和道士暢飲壺中仙釀，而這道士竟也不覺得絲毫心疼。
“我告訴你，我這酒壺的名字，叫做飲不盡，是我最新凝煉出來的本命法器，比我先前用的那把劍，還要高出一個品級！”
高常有點喝醉了，不過還是附和道：“難怪我先前沒有看出你的身份，原來是你沒帶劍的緣故啊！”
山上山下，誰人不知呂祖當年的那句豪言壯語。
得道年來八百秋，不曾飛劍取人頭。
玉皇未有天符至，且貨烏金混世流。
試問誰能想到，一個從不佩劍，還天天挨打的儒衫道士，竟然就是那東荒四大宗門之首的宗主大人？
而呂道玄也從未跟高常提起過自己來苦山的目的，主要還是太丟人了。
在他的眼中，身旁坐著的這個家夥，才是真的跟自己有大道之爭的人！
看看人家娘子，雖然不在身邊，但高常眼中偶爾流露出來的那股思念，就足夠證明兩人感情的融洽。
再看看人家兒子，就是比自己兒子小了幾歲而已，多懂事！
再想想自己的那位“娘子”，最近雖然通過自己的死纏爛打，終於能讓她同自己說上兩句話了，可是這天天挨打又不敢還手，也不是個事兒啊！
“高兄，我決定了！”
高常已經自顧自喝得醉醺醺，哪裏還能聽懂呂道玄在說什麽。
“呂兄弟，你說什麽？”
而此時的呂道玄，滿臉的鬥誌昂揚。
“下次見麵，貧道一定要好好的振一振夫綱！”
高常應聲倒下，就這樣在這朝天闕的台階上唿唿大睡。
而就在此時，呂道玄的身邊多出了一個白發布衣的女子。
白發如同月撒人間，頭上沒有任何的飾品，卻也在她出現的瞬間，整片空間都多出了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淒苦之感。
而若是有心人去查探女子的修為，就會發現女子的特別之處。
這種直接穿過虛空的神通，起碼都得是法天境的強者才能有的。
可這女子的修為，隻有天器境！
“你想如何振夫綱啊？呂！道！玄！”
女子一字一頓，明明修為看起來比女子高出無數等級的呂道玄，此刻卻是瑟瑟發抖。
“不是，芸兒，你聽我解釋，我不是......”
嘭！
一聲轟鳴巨響，呂道玄原本隻有一邊青黑色的眼眶，轉瞬間便平衡了起來。
這一對熊貓眼，若是讓星雲子看到了，一定會心生共鳴的！
還沒等呂道玄從頭暈目眩當中緩過神來，自己整個人就像是被人拎小雞一樣抓著衣領，同時還聽到了女子略顯沙啞的嗓音。
“既然都已經到門口了，就別留戀什麽了，迴去吧，我再送呂祖一程！”
說罷，呂道玄整個人就朝著那座大門方向倒飛了過去，原本他還想在空中控製一下飛行的方向，卻沒想到女子根本沒給他這個機會！
紫色長劍自呂道玄鼻尖劃過，掀起陣陣紫光流螢經久不散，仿佛為道人指引了一條迴家的方向。
呂道玄發現無法改變方向，於是就開始大唿小叫了起來。
“你不能送我出去啊，現在外麵有多危險你又不是不知道，再加上我跟那小子還是熟人，而且李定先還在那裏，我肯定會被推過去當活靶子的，你就發發善心，讓我多待幾天好嗎？我保證肯定不會再去打擾你了！”
一口氣說出這麽長的一段話，還是因為呂道玄刻意控製了倒飛出去的速度，隻不過白發女子也沒有在意這些罷了。
“希望你說到做到。”
無悲無喜，聲音傳入呂道玄耳中的時候，女子的身影就已經消失，隻留下一個被打成熊貓眼的儒衫道士，跪坐在地上，說不出的落寞。
“會做到的，芸兒。”
自言自語，無人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