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青特意畫了個美美的妝容,又從櫃子裏找出了最近大量買進的墨綠色裙子中找出了一條改良漢服。


    緊趕慢趕地一路飛馳到了那家餐廳,然後拍照把包廂號給霍邢發了過去。


    等到霍邢來到包廂外,林特助極有眼力見地沒有一同跟進去,和幾個保鏢一起待在了外麵。


    進入包廂後,


    霍邢按著輪椅扶手按鍵的手狠狠一僵,他沒想到她訂的是燭光晚餐。


    眼前的包廂開著暖色調的氛圍燈光,此時的她正坐在不大的燭光餐桌前,一襲簡單的墨綠色漢服,頭發僅用一根流蘇玉簪挽起一個簡單的發髻。


    暖色氤氳下,她朝他笑得柔和。霍邢隻覺得眼前的她和夢中的她慢慢重疊,一下子就將他的心撞開了一個口子。


    “怎麽不進來呀?”


    她清冽的聲音滿是溫柔,似是在他耳邊輕喃著,好像自己是她的心上人。


    垂在身旁的手蜷縮了一下,霍邢知道自己再不過去她就會過來推他,他不想她推著自己。


    可是如果過去了她會說些什麽?自己能夠保持理智嗎?


    九青似是看出了他的糾結,朝他舉了舉手中的紅酒杯。


    “我餓了。”


    隻此一句,比百句千句話都要管用。這不,霍邢一聽她餓了,立即就過來了。


    輪椅過去的時間裏,他想,若不是因為自己這沒用的腿,她也不會為了自己跑到這邊的餐廳來......


    餐桌不大,兩人的距離極近。麵對麵坐好後,九青眼中是抑製不住的笑意。


    “你今晚這樣...很帥。”


    眼前的他不再穿著從前一直穿著的正裝,換上了顏色靚麗的運動裝,整個人多了許多少年感。


    聞言,霍邢眉梢鬆了許多,羽捷輕顫,卻沒有迴應她。但忽然又想到了什麽,隱在餐桌下的手正一點點攥緊。


    這個女人,一看就慣會用這種小伎倆,她也是這麽誇別的男人的吧?


    九青切好手下的牛排,和霍邢桌上的調換。語氣中帶上調笑意味,


    “霍邢,你怎麽總是垂著頭不看我?”


    注意到她的動作,霍邢眉頭緊了緊。又聽到她的話,霍邢這才正麵和九青四目相對。


    “這種事,該我來做。”


    他指的是自己幫他切好牛排這件小事,但九青卻是借著他的話發揮。


    “可是男人幫女人切牛排這件事總是有些曖昧的,霍邢,你想和我是這樣的關係嗎?”


    霍邢心底微微歎了口氣,理都讓她歪著說完了,他哪裏會反駁她。


    “先吃飯吧。”她不是說餓了嗎?


    九青看著他動了叉子,這才放下了怕他不愛吃這類食物的心。


    用餐期間,兩人未發一語。


    直到霍邢放下餐具,九青也輕拭幾下並沒有油漬的紅唇,喝了幾口杯中酒抬眸看他。


    “阮小姐,謝謝款待。”


    “所以霍邢,你要走了嗎?”她的聲音裏帶著繾綣無邊的綿意。


    霍邢沒忍住,一抬眸就見她將杯中的酒盡數喝下,那架勢,似乎在說著你一走,我就繼續留下來喝酒。


    瞬間他眉宇緊皺,一時間沒有立即迴答自己是不是要離開。


    然後,就見眼前的女人又倒了一杯酒,如數飲下。


    “阮小姐,我一會兒讓林特助送你迴去。”


    似乎察覺到了他語氣裏的些許關心,九青唇角微揚。又繼續一杯杯倒著,然後喝下。


    “不用,你走吧。”


    霍邢看著這樣莫名的她,一時間沒有了離開的動作。


    “你討厭我嗎?”


    他又聽見她低低地問著,語氣裏似乎帶上了些許希冀。


    垂頭,看到的是自己沒有任何知覺的腿。抬眸,是女人略帶苦澀卻仍柔和的笑容。最終,霍邢還是選擇迴答了這個問題。


    “不討厭。”


    似乎從第一次見到她,就格外被她吸引。


    “那你喜歡我嗎?”


    霍邢瞬間背脊僵直,她這個話的意思是自己想的那樣嗎?


    他不敢抬頭,不敢正麵迴答這個問題,因為他知道不迴答是最好的迴答。此時的他哪裏還有霍家家主的半分氣勢,他覺得自己像極了懦夫。


    “我喜歡你,霍邢。”


    “不迴答也沒關係......”


    九青倏然起身,向他走去,緩緩附身與他麵對麵。她的氣息暖暖的,與他的相交融。


    霍邢反應過來想要後退,九青卻抓住了他的輪椅。一瞬間,不知道是羞憤還是難堪,霍邢臉色並不好。


    “為什麽不迴答?你這樣真無趣。”


    無趣得簡直和那人那時候一模一樣......


    “如你所願,我不會再打擾你......”


    他錯愕看著她的忽然轉變,手指微動想要說些什麽,想要挽留,卻見九青已經轉過了身。


    此時的九青麵上一片漠然,她想,或許這個男人就這樣也好。就這樣繼續在受人景仰的位置上坐著,誰都不能染指他分毫。就像......以前一樣。


    她的身影飄忽衣袂輕揚,似乎透著誰也打不破的孤寂,霍邢從不知道她有這樣的一麵...或者說,這才是她?


    霍邢隻覺得心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抓著,痛且讓人窒息,他從不相信愛情會來的這麽輕易。


    自己的父母是商業聯姻,兩人在自己記事懂事後選擇了分開了,毫不留戀。母親似乎心中一直有著一個人,而父親也沒有做到過一個丈夫的職責。


    那兩人生活了十幾年尚且不能生情,他與她才認識短短半月......可是,他知道自己完了。


    從輕而易舉就能因她而升起情緒波瀾,因她而欣喜,因她而時刻隱忍心動。


    到現在,哪怕知道自己不配,他也還是希望她能再迴頭看他一眼,再問自己一遍。


    是的,他後悔了,後悔得很快......他不能忍受她成為別人的。


    “九青...你...你不介意我的腿嗎?”


    他最終還是想要她的救贖,想要她,想要拉她一起進入他殘破的世界。


    剛剛被他的冷漠激起迴憶的九青聽到了他紊亂的唿吸聲,現在迴過神,心底微微泄氣,她剛剛隻是這麽想罷了。


    以前的他那麽高高在上不可褻瀆,那時的她喜歡那樣的他。可是如今的她後悔一直沒有說出口......所以,哪怕不是完整的他,她也不可能會輕易放手。


    九青轉過身看他,眼眶微微泛著紅印,霍邢在觸及她目光的瞬間就心疼了。


    “如果你不介意...我...我可以也喜歡你嗎?”


    往日高高在上的霍家家主此刻問得小心翼翼,語氣裏充滿的希冀比方才的九青強烈了幾倍不止。


    他看不得她難過,九青又哪裏能看得了他這般自卑又小心翼翼的模樣。


    性格陰晴不定隻是想要掩飾自己因為殘破的身體感到的深深無力感和自卑感,所以這樣的他沒哪個女人敢靠近,或許正常人都不想靠近這樣的人......


    現在輪到九青許久都不說話了,霍邢緊攥的拳頭越來越緊,直到感覺到指甲陷進肉裏的感覺他才猛然清醒。


    是了,誰會真的喜歡一個殘疾人......或許,她隻是拿他尋開心罷了。


    這麽想著,霍邢狼狽地滑動著輪椅,全然忘了有自動按鈕鍵。


    他隻想要快點離開,不想讓她再看到自己竟然敢奢望她的喜歡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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