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還用得著劉觀勸,十幾個少年早就惡犬一樣吞咽唾沫了。


    他們平日裏連飽飯都吃不到,更多的都是在山林裏麵掏鼠窩蟻穴,複刻原始人。


    此時有這麽美味的東西在麵前,哪裏還克製得住?


    如果不是劉觀另一隻手拿著刀,恐怕早就上來搶了。


    胡家玉忍著饞蟲問話,嗓子都沙啞了。


    “公子,這是……給我們的?”


    “當然,怎麽,不想吃?”


    劉觀一皺眉,似乎是要扔掉的樣子。


    “不不不,多謝公子恩德!”


    胡家玉率先下拜磕頭,後麵的少年也有樣學樣。


    之後,他便走上前來,接過炸雞,給同伴去分。


    隻是每次開口說話必定滴下來幾滴口水,確實有些不雅觀。


    “你呢,吃不吃?”


    劉觀又看著扶著車轅的來俊臣,和顏問道。


    來俊臣此時也是口水直流,喉結直動了。


    不過,他當然不想給公子留下貪吃的形象。


    尤其是跟這些少年去爭搶。


    便搖了搖頭。


    劉觀頷首,又掏出三份來,“胡家玉!”


    “公子!”


    胡家玉淌著口水轉過身。


    “這三份是來俊臣讓給你們的,迴頭要好好感謝,外加賠禮道歉!”


    “啊?”來俊臣有些疑惑和後悔。


    不是,您還有啊!


    “啊!”


    胡家玉滿臉興奮與感激,衝著來俊臣一躬到地。


    “多謝來先生。”


    來俊臣被這樣架了起來,還能怎麽說,隻能強忍著口水,酸言道:“不用謝,你們……”


    他本想說你們吃得完麽,可是一看後麵已經快被分完的一桶炸雞,知道這是廢話了。


    胡家玉迅速抱起三桶,繼續迴去分食。


    來俊臣這邊還待感傷,劉觀卻笑了起來,也是直接把馬車停好,打算休息一會兒。


    當然,他也沒忘了再給來俊臣一份,後者感激地快掉小珍珠了,連忙背過身去吃。


    “把那個藥丸給陳夫人服下,順便給你姐妹們說一說,不用害怕這些人。”


    劉觀拍了拍喬聰脊背,讓後者去後麵的馬車上。


    喬聰會意,立刻興衝衝地跑了過去,拿著那枚療愈丹。


    劉觀也不著急趕路,並無任何催促,反倒看起了景色。


    與他剛從定安縣周邊山寨裏跑出來不同,此時已經暮春初夏,周遭荒土也早就長出了各類植物的根苗。


    看起來,倒是一派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樣子。


    胡家玉他們吃掉了兩桶炸雞,剩下兩桶卻是都不敢再動了,隻說是要帶迴去給自己的家人鄉鄰吃。


    劉觀並沒有在乎這件事,任他自己做,隻是接下來的路,他帶著三個少年,卻是不能走,隻能在身旁跟著的。


    “等到了我的小農莊,若是那裏人少的話,要人耕種田地,說不得還要把你的那些鄉鄰帶來。”


    馬車再上路後,劉觀對身旁跟著快走的胡家玉交代著。


    “迴頭,把你們胡家堡當初所有人都給我造個冊子,好生管理起來,重建家園。


    “說不得迴來,還有讓你們再返家鄉的一天呢。”


    聽了這話,胡家玉自然是雙目發紅,又是一通表忠心。


    小陽河穀距離定安縣大約要走一百一十裏,帶著這麽多人,這麽多東西,一天肯定是到不了的。


    傍晚,眾人找了一戶農家休息,劉觀給了一吊錢做房費,次日上午,才走到小陽河穀。


    河穀在涇水和蒲川河間,是一條細長支流養起來的小山穀。


    到了這裏,劉觀也知道,為何這裏之前會有剪徑強人了。


    這地方太適合當山賊了!


    兩座小山分列東西,溪水貫穿整個河穀,在中間甚至還聚成了一個水潭。


    河穀之內,包括口外,幾乎全部都是肥沃良田。


    河穀北邊的缺口,卻被關中平原的天然的巨大塹壑斷絕,實屬於天險地。


    隻要堵住南麵的口子,四周就是天然壁壘!


    至於河穀西側的名叫“墳包山”的小山坡,向外險峻,向內平坦,倒有些陰平土相。


    向東的鼎耳山則密林廣布,可以當做天然迷宮。


    即便是沒什麽宏圖大誌,隻在這裏做一個閑散山賊,也是極好的。


    劉觀一行人到來時,在外麵田壟地邊蹲著說閑話的百姓也注意到了他們,一個個看起來稍有些緊張。


    當然,其中也有膽大的,主動走往穀口,像是要叫人。


    胡家玉立刻迴頭看著劉觀,似乎是問要不要把那人抓過來的意思。


    “不必,讓他們去吧。”


    劉觀搖了搖頭,取出了韓忠輔給的條子。


    這個地方太適合獨立了,任誰在這裏做管事,不願服上,才是正常的。


    “咱們是合情合理來接受的,如果這裏的主人不願意,再動粗。”


    胡家玉點了點頭,一副惟劉觀馬首是瞻的模樣。


    穀口沒多久便有一人騎著驢子,像騎馬一樣衝了過來,然後在劉觀麵前停下,擦著自己腦門上的汗。


    “敢問閣下是誰,來我奉賢莊所為何事?”


    奉賢莊正是管事給這莊子取的名字,乃是誇耀韓忠輔的意思。


    “霍軍是嗎?”


    劉觀很隨意地問著。


    大胖子管事臉色一變,應了一聲。


    “閣下是?”


    “我是奉賢莊的新主人,韓公子將這農莊轉賣給了我。”


    劉觀讓胡家玉把一眾文契拿了過去。


    霍軍的臉色,一下子便變得很難看。


    如今的大家族養農莊,通常都是買房置地之後,一年到頭交些錢糧,剩下的事便不管了。


    說是大家族所有,實則類似於分封給了原為貼身仆人的管事。


    可是小陽河穀這裏特殊。


    一來不在相州,不是梅花韓氏的老地盤,自然也沒那麽多可用的人扔來當管事。


    這個霍軍,隻是給韓忠輔在此處做一些文書工作的人,隨意派遣了來。


    二來就是,由於剛起農莊的時候,這裏啥也沒有,百廢俱興。


    韓忠輔除了給霍軍丟了些銀子和雇了些人手以外,是什麽事也沒管過的。


    自然也就沒有定每年收多少錢糧,說實話,很可能要等大吉與大白高一戰過後,才有定數。


    兩樣是非糅合在一起,便也至於,霍軍心中早就以為,韓忠輔算是把這莊子給他了!


    即便不是給他,任他經營幾年,這地方不還跟是他家的一樣麽?


    現如今,突然來了個人,要做農莊的新主人?


    韓忠輔,你問過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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