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舫內別有洞天,雲頂檀木作梁,水晶玉璧為燈,珍珠為簾幕。艙中陳設雅致,四麵掛幾幅名人題詠,爐煙嫋嫋,篆拂瑤窗。兩側書台,筆墨紙硯一應俱全。


    艙中有一道紗簾帷幔,帳上遍繡灑珠銀線海棠,風起綃動,如墜雲山幻海一般。


    帷幔後麵,朦朧可見一嬌柔女子跪地而坐,一雙白玉柔荑輕扶琴案。琴聲悠然傳出,時而清脆如珠落玉盤,時而低迴如呢喃細語,時而憂傷似那山穀的幽蘭。


    與帷幔相隔的艙廳中靜坐著兩個衣著不凡的公子哥,正閉目陶醉在美妙的琴聲之中。


    歐陽明瑾突如其來的大叫聲打斷了琴聲,那嬌柔女子霍地站了起來,然後又慢慢坐了下來。


    廳內的兩個公子哥怒了,皆氣衝衝的站起身出了船艙,正好攔住了要進艙的歐陽明瑾三人。


    一公子哥說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歐陽家的傻子!雷玉青,怎能帶這傻子來這風雅之所,莫要壞了大家的興致,趕緊帶他走吧!”


    另一公子哥哈哈一笑道:“孔兄所言極是,雷玉青,帶著歐陽傻子滾蛋吧。”


    歐陽明瑾見二人擋住去了,急了,高聲喊道:“小娘子,小娘子,我來接你迴家。”


    那孔公子聽了,眉頭微蹙。


    另一公子哥看了孔公子一眼,然後問歐陽明瑾道:“歐陽傻子,你小娘子是誰?”


    歐陽明瑾嘻嘻一笑,咬著手指說道:“我家小娘子是紫薇。”


    孔公子聽了,臉色陰沉了下來,叱道:“這傻子不懂事算了,莫非你雷玉青也不懂事?還不趕緊滾蛋!”


    雷玉青笑道:“孔繁熙,曹如林,這是紫薇姑娘的畫舫,主人未曾驅趕我等,你們二位這是狗咬耗子多管閑事!”


    那曹如林嗬斥道:“雷玉青,你小子膽子肥了,竟然如此辱罵孔兄!”


    孔繁熙聽了曹如林的話,更怒了:“雷玉青,你膽子越來越大了,找打是不是?”


    雷玉青輕蔑地看了兩人一眼,笑道:“我看是你們二人膽粗氣壯了,想當初在明瑾兄麵前屁不敢放一個。”


    歐陽明瑾曾經冠絕揚州年輕一代,各家子弟幾乎人人挨過他的揍,其中以孔曹兩家為最,孔繁熙和曹如林也被揍過。直到歐陽明瑾意外傻了之後,各家的年輕子弟才慢慢驅散壓在心頭的陰影。


    孔繁熙氣結,指著雷玉青說不出話來。


    曹如林卻道:“歐陽明瑾再如何天才已是過去,如今隻留下一個歐陽傻子,揚州的年輕一輩中,孔兄才是真正的天驕。”


    孔繁熙謙虛道:“過獎了,在曹兄麵前,小弟怎敢稱天驕。”話雖如此,卻掩飾不了他的得意。


    曹孔二人相視哈哈大笑!


    雷玉青翻了個白眼,輕哼一聲,不屑地抬頭看天。


    歐陽明瑾趁著三人爭執之際,想偷偷從孔曹二人之間躥進船艙內,被孔繁熙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推倒在甲板上。


    歐陽明瑾四腳朝天的躺在甲板上,大哭道:“壞蛋!你是個大壞蛋!小山山,他打我,他打我。”


    一直沒有說話的歐陽山見歐陽明瑾被推倒,怒了,隻見他一個箭步衝上前同時迅速揮出一拳,隻聽一聲慘叫,孔繁熙鼻孔血流如注。


    孔繁熙沒想到一個小小的隨從竟敢動手打人,根本沒有防備,加上兩人相隔隻有三四步遠,大意之下才中了歐陽山的拳頭。


    他氣血上湧,叫道:“你這奴才,竟然敢打我,老子打死你!”與歐陽山扭打起來。


    兩人好似街頭小賴皮似的打成一團,都沒有動用修煉士的手段,東海城內禁止修煉士打鬥,因為這城內的建築禁不住修煉士的折騰。


    曾有外來修煉士在城內擅自武鬥,被歐陽家族就地正法。在東海城內,歐陽家族的規定就是王法,無人敢犯,即便是歐陽家自己的族人亦是如此。


    曹如林站立在甲板上,一絲得逞之意在其眼底閃過。他朝圍觀上來的兩個隨從喝道:“爾等還不去將這狗奴才拉開!”


    說著還朝他自己的隨從暗示眼色,曹家隨從便上前去扯拉歐陽山,孔繁熙趁機打了歐陽山幾拳,然後,三人廝打在一起。


    雷玉青未帶隨從,他見歐陽山吃了虧,未想太多就衝了過去。之後,孔家的隨從也加入了戰團。


    歐陽明瑾坐了起來,看著鬥成一團的五人,破涕為笑,邊拍手邊喊道:“打起來嘍!打起來嘍!小山山打他,小青青打他!”


    五人打著打著,到了歐陽明瑾身邊,曹家隨從強忍著被歐陽山擊中了背部,一巴掌向歐陽明瑾的腦袋扇去。


    他暗中動用了經脈中的陽元,若是被打中,歐陽明瑾不死也得掉層皮。


    歐陽明瑾哎呦一聲跌倒在地,堪堪躲過了曹家隨從的巴掌。


    曹家隨從一愣,“你,你,你不傻?”他呆呆地看著歐陽明瑾,怎麽也不相信後者能躲過他這一擊。一時忘記了躲閃,被歐陽山擊中好幾拳,疼得齜牙咧嘴。


    歐陽明瑾沒有迴應他的話,又坐起來呆呆的看著他,臉上還是一副傻笑的模樣。


    接著歐陽明瑾拍著手說:“打他!打他!”


    曹家隨從小聲嘀咕一聲:“原來是巧合!”他迴頭又與歐陽山廝打在了一起。


    一直冷眼旁觀的曹如林眼神一凝,死死地盯著歐陽明瑾,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細節表情,可是後者一直坐在地上傻笑拍手,口水流到衣衫上也不自知。


    也許真是巧合,曹如林忖道。


    此時的老鴇慌了手腳,隻會叫喊:“各位公子莫打了,莫打了。”


    打鬥驚動了周圍的畫舫,紛紛劃近來瞧瞧發生了什麽事。見打成一團的五人,皆心照不宣的啞然失笑,沒有聲張。


    他們樂得看這些大家子弟的笑話。


    這時,紫薇的聲音從船艙內傳了出來:“各位公子住手吧,算是給紫薇一個麵子。”


    扭打在一起的五人不約而同的鬆開了手,個個鼻青臉腫狼狽不堪,他們暗自運轉陽元,腫青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了原樣。


    孔繁熙和雷玉青各自整理整理淩亂的衣衫,先後朝艙內作揖道:“驚擾姑娘了。”


    而歐陽山和孔曹兩家的兩個隨從則一聲不吭地朝艙內彎腰行禮。


    孔繁熙對著曹如林拱手作揖後帶著隨從走下了畫舫,他沒臉在這待了。


    曹如林朝艙內作揖道:“紫薇姑娘,在下告辭了!”說完也帶著隨從追孔繁熙去了。


    雷玉青和歐陽山也覺得臉上無光,對望一眼,兩人拖著歐陽明瑾也下了畫舫。


    歐陽明瑾不幹了,他不停的叫喊:“我要見小娘子,我要見小娘子!”


    畫舫內的紫薇聽到歐陽明瑾的聲音,嬌軀又是一顫,轉頭看著窗外的湖麵出神。


    追上孔繁熙的曹如林有意落後前者半個身位,對他說:“這歐陽山一個狗奴才,膽敢率先對孔兄動手,氣死小弟了。”


    孔繁熙哼了一聲道:“不能就這麽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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