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六日傍晚,離再次售票還有十幾個時辰,早早就有幾十人帶了被褥在清幽茶樓前席地而坐的排隊,但奇怪的是這些人出奇的安靜,沒有交頭接耳的聊天。


    茶樓的小二感覺有點疑惑,也許是十五日沒買到票,於是沒在意,再早排隊,隻要不鬧事就好。


    十七日一大早,一個維持秩序的李家下人發現了問題,排隊購票的前四五十個人都是木家人。李家與木家在臥牛城是老對頭,經常小打小鬧,不過上有司馬家,故鬥而不破。


    所以,即便是木家的一隻看門獸,李家的下人也能了如指掌。對於木家的任何異動,李家也會高度關注。


    這李家下人意識到情況不對,他急忙跑上樓找到了李譽,上了樓梯,邊跑邊火急火燎的喊道:“公子,公子,不好了,不好了!”


    李譽正在窗邊悠閑翹著二郎腿,喝著茶。一見那下人,鄒起眉頭斥道:“李旺,何事如此驚惶失措,跟爾等說過多次了,遇事不要慌張。”


    李旺顧不得李譽的斥責,道:“公……公子,下……下麵排隊買票的,前麵幾十個都是木家的人。”


    “什麽?”李譽霍地站起來,頭伸出窗外觀看排隊的隊伍。李旺在旁邊指著下麵道:“第一個是木富貴,第二個是木富寶,第三個是木富山……”


    李譽緩緩坐下,自言自語道:“我道這幾日木家不見動靜,如今果然不甘寂寞了,不過他此舉又是所欲為何?莫非是想在說書上大鬧?”


    就在李譽沉思之時,辰時四刻(早八點)已到,茶樓外傳來了喧鬧聲。李旺低頭恭敬的立在一旁,不時用餘光看一眼李譽,他心裏急的手足無措,卻又不敢打擾。


    恰在李旺心急如焚之間,李譽他抬起頭對李旺道:“李旺,今日售票推遲到巳時一刻(上午九點十五分)”


    “諾!”李旺見李譽有了指令,大鬆一口氣後立刻應聲下樓。


    茶樓外麵排隊的眾人見還未有買票的跡象,開始騷動起來。李旺剛一出來,就看到木家的人在煽風點火。


    “辰時四刻已到,為何還不賣票?”木家的一人大聲嚷嚷道。


    “對啊,時辰到了,趕緊賣票,大夥等了一個晚上。” 不知情的人也跟著起哄。


    “我想定是李家暗中將票高價賣了,讓我等白白排隊。”又有木家人大叫。


    眾人一聽,立即激動了,現場頓時有點混亂起來。木家有人趁亂將茶樓的海報牌扔到大街上。恰好被剛出來的李旺看到了,李旺大怒,大步衝向前去,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領怒聲道:“木富水,你小子做甚?”


    那木富水捂住一隻眼睛,大叫道:“李旺打人了,李旺打人了,哎呦,流血了。”隻見捂著眼睛的手指縫裏滲出了血跡。


    眾多的木家人圍上前來大吵大鬧,有人高喊:“李家不賣票,還打傷人!”現場更加的混亂……


    李旺也是跟在李譽身邊多年的下人,麵對此事的局麵沒有慌張。他剛才隻是抓住木富水的衣領,而後者立刻“見血”了,必定是早有預謀鬧事的。


    奮力的擠出人群,李旺站在茶樓門口的一張椅子上,大吼一聲:“各位!各位!聽我一言,今日正常售票!”


    後麵的眾人一聽有票,漸漸安靜下來。但木家人仍在大聲喧鬧,可底氣稍有不足了。


    “李旺,你說清楚為何打人?”


    “根本是緩兵之計,票早已經被李家高價賣光了。”


    “木富貴,你木家若還在無理取鬧,給我滾蛋,票不賣於你。”李旺冷冷的俯視鬧得最兇的木富貴。


    李旺轉頭看著坐在一堆木家人中間還在“慘叫”的木富水道:“木富水,你說我打你,可敢鬆開手,看看我打的傷勢如何?”


    木富水哪敢鬆開,哀嚎著狡辯道:“我不敢鬆開手,一旦鬆開,眼珠便會掉出來的。”


    李旺狠狠的瞪著木富水,罵道:“哼!量你也不敢,一鬆開就穿幫了。”他對人群拱手作揖道:“各位,我李旺發誓絕沒有打木富水,各位若是不信,可細看他手上的血,若是從他眼睛流出的,怎會有大的血塊?”


    有人一看,哈哈大笑:“木富水,你這是雞血還是鴨血?”


    “哈哈,我看是狗血!”


    “嘿嘿!好生猛,木富水的眼睛竟然流出狗血!”


    眾人哈哈大笑,在嘲諷之中,木富水灰溜溜的爬起來,低頭躲進木家人群之中去了。


    李旺見木家人被眾人取笑,也不繼續與他們糾纏,大聲道:“各位,今日售票依舊,隻是推遲到巳時一刻開售,請諸位包涵。”


    見安靜的人群又有些騷動,李旺接著道:“要諸位再等上一些時間,敝店實在過意不去,特備了好茶、瓜果點心略表歉意。”


    說罷,茶樓內幾人魚貫而出,有人抬著大茶缸,有人端著瓜果點心。


    人群中立刻有人道:“李家講究,若有人還要鬧事,我王二第一個不答應。”


    “對,我杜山也不答應。”


    附和者眾。


    見眾人恢複了排隊的秩序,站在樓上窗戶邊的李譽讚許點點頭,他對李旺的處置相當滿意。


    片刻之後,李旺迴到樓上畢恭畢敬的站在李譽身邊,後者對他讚許點點頭,說道:“李旺,幹的不錯。下方排隊人中有多少木家人?”


    “木家人有五十三人,皆在前麵。”李旺恭聲道,停頓了一下接著道:“今日隻售兩日票,但不知何故排隊有一百餘人。”


    李譽道:“李旺,你說這木家所欲為何?”


    李旺搖搖頭道:“小人愚鈍。”


    李譽一笑,也不期待李旺能有何妙計,說道:“票必須得賣,要不然木家人會乘勢鬧事,他們占理,對我李家不利。”李旺靜靜站立,身體微微前傾,仔細聽著。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李譽接著道:“第一,今日售賣四日的門票,依舊是一人限買一票。”


    “第二,不可依座位順序售賣,務必打亂,將木家人分散在四場說書中,確保每場的木家人隻占少數。第二,緊盯木家人,一旦有抬價售票之苗頭,便立即全城宣告一日兩場。”


    “諾!”李旺躬身行禮之後,便去安排售票事宜。


    巳時一刻,李旺準時來到人群前,高聲說道:“如今開始售票,今日售四日的票,共計一百二十張,請諸位列好隊依次購票。”


    見開始售票,人群中不時有歡唿之聲。都沒注意的是,排在最後的幾人嘀咕幾聲,其中一人轉身沒入旁邊的一條巷子之中。


    未幾,從巷子裏湧出一群人,靜悄悄的排在了隊伍後麵。


    ~~~~~~~~~


    街道斜對麵的“醉來客”酒樓,三樓一把邊的包間中,窗戶虛掩,從街道上看不到房內,而房內卻能清楚的看到外麵。


    房內兩個富家公子相對而坐,茶樓前發生的事情盡收眼底,其中衣著白長衫的正是李炅。


    另一人一襲紅色衣袍,眼神陰鷙,鷹鉤鼻,雙唇極薄,有如一隻潛伏的禿鷲,藏在陰暗之處,稍有機會就擇人而噬。


    隻聽紅袍富家公子輕聲笑道:“炅兄妙計,這次李譽必定難堪。”


    李炅道:“璋兄過譽了,不足掛齒耳。”他雖如此說,卻不掩心中的得意。


    那璋兄正是木家嫡係子弟,單名一個璋字,木璋道:“炅兄過謙了,我當初隻是想著人在李譽茶樓鬧一鬧,使其難堪,而炅兄之計卻謀無遺策,木某甘拜下風。”


    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不過我有點不明了,此事對你李家不利,炅兄為何要幫我?”


    李炅道:“此事若成,對我李家影響甚微,對李譽卻是大打擊。何況璋兄與李譽水火不容,我與之亦是對頭,故幫璋兄即是幫自己。”


    木璋聞言點點頭,舉起桌上酒杯,笑道:“炅兄,預祝馬大成功,請!”


    “請!”二人相視一笑,舉杯飲盡。


    半個時辰之後,輕輕的叩門聲傳來,木璋問道:“何人?”


    外麵有人迴道:“大公子,富貴求見。”


    “進來罷!”木璋道。


    進來之人赫然是木富貴,他雙手捧著一包裹,小心翼翼的來到木璋旁,先後木璋和李炅躬身行禮,將手中的包裹輕輕放在桌上,道:“大公子,一百二十張票,一張不少。”


    木璋打開包裹,內果然是兩疊門票,每張票背麵印有“清幽茶樓”字樣,證明是一期和座位牌號。木璋點點頭道:“幹的不錯,本公子重重有賞。”說罷丟出十兩銀錠。


    木富貴喜笑顏開,拿起銀錠,拜謝離去。


    李炅看著桌上的門票,眼眸中閃過一絲光芒,他起身笑道:“票已全部到時,璋兄依計行事便可,小弟告辭。”


    “炅兄慢走。”木璋起身送客。


    木璋看著李炅的背影,順手抓起一把門票,低聲一笑,薄薄的嘴唇邪邪地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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