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映月還是沒出聲,隻是一個勁兒地抹淚。


    篆兒又道:「還是咱們在前院伺候的時候好,那時候誰見著姐姐不腆著臉啊。」


    在蘭映月還是映月姑娘的時候,背脊的確挺得比現在直。


    「你去看著,看少奶奶什麽時候迴來。」蘭映月吩咐道。


    衛蘅這才剛走到垂花門上,李婆子沒見著蘭映月,卻見新的三奶奶打著傘過來,心裏差不多已經料到發生什麽事了。


    說起來映月也算是李婆子看著長大的姑娘,出落得既漂亮又聰慧,若非是她一心想跟著三爺,出去當正頭太太都一大把的人想娶。


    李婆子低歎一聲,迎上來道:「這都下鑰了,三奶奶還要出門?」


    衛蘅「嗯」了一聲,李婆子趕緊送了門閂。


    跨出垂花門是一個夾弄,對麵還有一扇門,須得敲開了才能到外院,不過因為守門的知道蘭映月要過去,一直候著門兒的,所以木魚兒輕鬆地就敲開了門。


    「映月姐姐。」捧雪還沒打開門就喚了起來,在看到衛蘅的時候,嘴巴就像摔在了陸地上的魚一般張著。


    雖然下著小雨,可衛蘅的心裏頭的火卻燒了一整日了,她雖然有語言安慰雪竹,卻沒法真的安慰住自己。


    歲月苦短,與其猜來猜去,倒不如問個清楚,弄個明白,所以衛蘅還是沒坐住。


    衛蘅既然已經到了和氣堂外,引泉和捧雪也不敢攔著,隻能趕緊進屋稟報。


    和氣堂依舊是人來人往,衛蘅若是要等隻怕等到三更也未必能見到陸湛,她心裏邪火燒得旺,已經整整一日,讓她五髒六腑都不得安寧。


    衛蘅根本沒等引泉出來,就領著雪竹和木魚兒走上了階梯。


    引泉出來看見,趕緊道:「少奶奶,三爺在見客,請你去西次間稍坐。」


    「我現在就要見他。」衛蘅冷聲道。


    「這恐怕不大合適。」引泉定定地站到門當中,看著衛蘅。


    看見引泉如此,衛蘅的心越發往下沉,如果她來之前還指望陸湛能反駁,那麽現在她自己都有些不確定了,或許,朱惠說的,本來就是真的。


    「讓開。」衛蘅冷聲道。


    「請三奶奶去西間稍坐。」引泉再次道。


    院子裏已經有人出來張望了,遊廊上也站了人,衛蘅本該息事寧人,可是奈何她滿腔的鬱鬱,隻想問個清楚。


    衛蘅往後退了一步,看了一眼雪竹,雪竹上前就拿手往引泉的肩扳去,結果引泉也是個練家子的,往旁邊一橫,反手就要撂開雪竹。


    雪竹卻已經猱身而上,幾息之間兩人已經過了幾招,衛蘅抬腿就進了和氣堂。


    和氣堂內果然有客,聽到外頭的動靜,又見衛蘅進來,都吃了一驚,趕緊站起身,匆匆地向陸湛告辭。


    有那多事的事後評點,陸三爺這位新少奶奶,美則美矣,可實在太過兇悍。


    「爺。」引泉這時候也追了進來,嘴角帶傷,看見陸湛就跪了下去。


    「自己下去領三十個板子吧。」陸湛道。


    三十個板子下去饒是引泉有功夫在身,也得修養個把月才能下床。弱一點兒的,三十個板子打得厲害都能要人命了。


    雪竹還算是聰明的,沒跟著往裏走,反而代替了引泉站在廊下,不許別人打擾。


    捧雪趕緊去向其他等候的客人道了歉,請他們改日再登門。


    至於衛蘅,則靜靜地看著陸湛,陸湛的臉色不算難看,甚至都沒有什麽怒氣,可是他眼裏的無聲的嫌惡,卻讓衛蘅的心為之一緊。


    「衛家就是這樣教養女兒的?」陸湛問衛蘅。


    昔日種種像潮水一樣襲上衛蘅的心頭,「教養」二字就像響亮的巴掌扇在衛蘅的臉上,她在陸湛的麵前的確是有負「教養」二字,輕浮而不知自愛,所以才會被陸湛質疑教養。


    最後的一層紗反正是要揭開的,衛蘅也算是破罐子破摔,沒有迴答陸湛的話,向前兩步,坐到玫瑰椅上看著陸湛,輕聲道:「為什麽娶我?」


    開始的幾天,明知陸湛的嫌惡,衛蘅還是忍下了他的冷待,心裏依舊惦記著前情,以為他隻是負氣,所以忍氣吞聲,不聞不問,到今日她才知道原來可能是她想錯了。


    陸湛沒有迴答。


    衛蘅紅著眼圈問:「既然這樣,為什麽娶我?」


    「你聽到什麽了?」陸湛不答反問,一下就猜到了衛蘅為何會如此反常。


    衛蘅真想撕開陸湛那張麵無表情的臉,可她也隻能深吸了一口氣,幾乎哽咽地道:「是因為外麵的人都說我子嗣艱難嗎?」


    衛蘅也不想哭,但是心裏難受得她自己已經控製不住情緒。


    陸湛輕笑出聲,仿佛聽見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你同何致都沒圓過房,何來子嗣艱難一說?」


    衛蘅的眼睛一睜,眼眶裏的水汽,凝成了一滴淚在萬分驚訝中撐不住地往下一落,淚意被驚詫所阻,衛蘅就忘了哭。


    「知道這一點兒沒什麽奇怪的,試一試何致就知道,他對著女人根本就硬不起。」陸湛的語氣裏不無嘲諷,像是譏笑何致,又像是蔑視衛蘅。


    像這樣粗俗的話,絕不該入衛蘅這樣的閨秀的耳朵,更何況陸湛如今明顯是知道她未經人事的,偏偏他就是說了,對待她,就像對待那些低賤而隨意的女子一樣。


    衛蘅的眼前閃過陸湛對她的險惡,她給他夾菜,她扶他手臂,都被他拒之千裏,她當時以為陸湛是嫌棄她曾經做過別人的妻子,身子髒,如今才知道,她根本就是想錯了。


    「那你為何……」為何這樣冷落她,衛蘅不解,她甚至在夜深人靜時,幻想過陸湛知道她還是完璧之身之時的驚喜,真是可憐可笑可歎之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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