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抹亮光透過窗戶照射到床簾外時,一雙冰涼的手貼在衛蘅的背脊上,冷得她激靈靈打了一個冷顫,睫毛扇了兩扇,才緩緩地睜開迷蒙的雙眼。


    衛蘅動彈不了,雙眼無力地盯著帳頂,她忽然能理解陸湛說完說的那句話了,他說,她過一會兒就能體會當時他從寧夏衛迴京時的心情了。


    唯憤怒、無力爾。


    陸湛一隻腳跪在床上,輕輕扶起衛蘅,將茶杯遞到她唇邊,衛蘅很有骨氣地撇開了頭,嗓音沙啞地罵道:「走開,混蛋。」


    陸湛一點兒不生氣,放下杯子,捧了衛蘅的雙手,細細察看她手腕上的紅痕,「沒想到這樣稚嫩,綢帶都把你勒傷了。」


    衛蘅又想流淚了。


    「還是走不動麽?我抱你去淨室吧。」陸湛笑道,伸手將衛蘅連人帶杯子抱了起來。


    衛蘅的臉瞬間就緋紅了起來,昨天晚上也是陸湛抱她到淨室解決三急的,誰讓她一動腿,就疼得撕心裂肺的。


    直到將衛蘅放入熱水池子裏,陸湛才低頭輕輕地吻了一下衛蘅的額頭,「我叫你的丫頭進來伺候你。」


    衛蘅著急地扯著嘶啞的嗓子道:「罐子裏有花瓣,給我撒上。」


    玫紅的花瓣灑在池麵上,總算是遮擋住了衛蘅那一身的斑斑痕跡,陸湛又轉身到了茶水灌了衛蘅一杯,這才離開。


    念珠兒和木魚兒進來伺候了衛蘅梳洗,木魚兒還很沒有眼色地驚唿道:「姑爺也太不心疼人了。」


    衛蘅沒告訴木魚兒,這還是陸湛開恩後的結果,她實在是沒有力氣說話。


    盡管渾身都沒有力氣,但這一日早晨要拜見姑舅,下午要認親,並不輕鬆,「給我沏一壺釅茶來。」衛蘅眼下一絲疲憊的青黑,同白裏透紅,粉融豔光的臉蛋反差極大。


    新娘子頭三天都要穿紅,今日衛蘅是一身石榴紅織金靈芝瑞錦紋曲裾,雪白的立領中衣,梳了個靈蛇髻,難得地插戴了一支嵌紅寶石雀銜珠金步搖。


    隻是衛蘅這樣莊重的打扮,看在進來擺飯安箸的青雀和雲燕眼裏,都吃了一驚,她們早聽過衛三姑娘的美名,不過女兒家的心裏難免會嘀咕,這人再美又能美到哪兒去,還不就是兩隻眼睛,一隻鼻子,總覺得是外頭的人哄傳的,何況,衛三姑娘還曾經退過親。


    這 會兒兩個丫頭的心裏都有些不明滋味兒。這位新三奶奶,模樣可太美了,穿著石榴紅的曲裾,更襯得越發稚嫩妍弱,皮膚白皙晶瑩,吹彈可破,粉腮帶紅,粉團團像 枝頭第一朵木芙蓉,盡管她姿態嫻雅,神情端莊,可眼波流轉處自有一股嬌憨的媚態,仿佛一隻小小的魚鉤,勾得人不停地想再看她一眼,越看就約沉迷。


    「都出去吧。」陸湛坐於飯桌前道。


    青雀和雲燕對視一眼,不明白三爺為何不讓人在一旁伺候,再看衛蘅這位新三奶奶的神情,倦怠慵懶裏透出一絲惱意。兩個丫頭再沒看對視,想起昨晚那麽晚了三爺還出門叫映月拿東西,各自便在心頭嘀咕難不成洞房花燭夜就鬧別扭了?


    等眾人都退去後,陸湛側頭往衛蘅看去,滿眼的笑意。


    衛蘅隻低著頭拿著湯匙用粥。


    「珠珠。」陸湛輕聲喚道。


    衛蘅就像聾了一般,毫無反應。


    陸湛伸手去捉衛蘅的手,衛蘅快速地一縮,飛快地轉過頭拿背對著陸湛,這就是明顯的賭氣了。


    陸湛不顧衛蘅的掙紮,將她抱到腿上坐下,親了親她的臉蛋兒,「還很疼?昨晚我的確是過了些,餓得發了狠,今後我盡量克製,好不好,珠珠?」


    衛蘅信陸湛就有鬼了,嬌氣地指責道:「你是故意的。」


    陸湛卻也沒否認,反而唇畔的笑意更深,「我其實也不知道自己還有這等癖好,我若是克製不了,你自己就需要立得起來,叫我怕了你,以後就不敢亂來了。」


    衛蘅覺得陸湛這人太無賴了,她有什麽本事能叫他怕啊,衛蘅又急又怒地道:「你以後還要……」


    陸湛沒有迴答,轉而捧起衛蘅的手道:「你手疼,我喂你吃好不好?」


    本就是新婚第二日,衛蘅也不想跟陸湛鬧,又無賴不過他,隻能忍氣吞聲,「上了藥不是很疼了,快讓我起來吧,我自己會吃飯。」


    陸湛倒是沒再鬧衛蘅,兩個人用了飯還得去萱瑞堂磕頭。


    用完飯,兩人往蘭藻院外走,衛蘅走得格外的慢,陸湛輕輕托起她的手肘,帶著她往外走,衛蘅臉一紅,這會兒全院子的人可都再看她,畢竟是新媳婦,她實在不習慣人前親密,大約是私底下太過放縱,所以格外地想端出端莊的架子來。


    「我自己走。」衛蘅低聲道。


    「竹轎還沒準備好嗎?」陸湛朗聲問道。


    兩個婆子趕緊將門口停著的竹轎抬了進來。


    衛蘅的血當時就衝上了腦門頂,隻覺得陸湛是生怕大家不知道她昨晚做了什麽似的。「我不坐。」


    陸湛微微低下眼皮看著衛蘅,「知道你是怕人說閑話,但是從這兒走到萱瑞堂,苦的是你自己,祖母她們都是過來人,能體諒你的。」


    若在人後,衛蘅就要跺腳了,此刻則咬牙切齒地道:「都怪你!」


    陸湛笑著低頭在衛蘅的耳邊道:「哪兒能怪我,也不知道你在哪兒學的陰招用來對付我,哪知道讓我享用了,受苦的卻是自己,你不心疼自己的嫩肉,我都替你心疼。」


    衛蘅發狠道:「不許你再說!」


    陸湛托起衛蘅的手肘,帶她下了階梯,想扶她上轎子,衛蘅就是不肯,「我還是自己走吧。」衛蘅可沒有陸湛的那種自信,少不得低調些才能讓人不說閑話。


    陸湛看了衛蘅一眼,也沒有逼她,伸手攬了衛蘅的腰,大掌在她腰際上摩挲,仿佛想為減輕衛蘅的疼痛而盡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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