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李維所屬人馬自退,尚未得空出來慶祝大勝以及表奏斬將之功,甚至連打掃戰場的功夫還沒有,中部又來援令,並且對徐晃前番未能馳援多有責難。


    徐晃無奈,命令匈奴分部打掃戰場,自己則又領不足千騎前去援護中軍。這之後,劉賢一直到入大陽前,都未能見到徐晃。


    車隊走走停停,前部硝煙戰火一直沒斷,不過劉賢並沒有前去中軍。他現在與千夫長共進退,李維死後,李傕似乎對後部恨意極大,先後遣人來攻後部。


    千夫長絲毫沒有管賬的意思,敵人來了就來了,禍禍百姓就禍禍百姓,敵人走了他就又趕迴來,繼續隨著車隊前進。


    他本身就是外族藩將,百姓們指摘不得,隻能怨聲載道,更有甚者,悄悄出走後部,不願在跟著天子鑾駕。


    對的,劉賢要是一開始就勸他們走,他們一定不會走。但是血淋淋的長槊馬刀來勸退,比劉賢來勸退強多了。天子東歸是為了複掌大權,百官東歸是為了從龍之功,士卒將領東歸是為了搏取功名,百姓跟著天子能幹嘛?


    除了能當吸引火力的靶子,劉賢幾乎想不出他們能幹嘛。


    去卑的千夫長名字叫劉蓋樓,其實他一開始姓蓋樓,去卑的全名是劉去卑嘛,去卑就賞賜自己的手下改姓劉以示親漢。


    匈奴人對姓氏這個東西不感冒,他們依照部族沿製,而不是宗姓沿製。去卑的祖宗有淵源,所以沿下來才姓劉來著。


    南匈奴這一支其實都挺猛,單於於扶羅的兒子劉豹不用多說,劉豹的兒子劉淵創立前趙,也持續了25年。


    右賢王去卑也很有來頭,先祖是劉秀的曾孫度遼將軍劉進伯,征討匈奴的時候被擒住了,在匈奴繁衍生息。去卑後來還依附曹操,活的挺久的。


    五胡亂華的時候,胡夏國的開國皇帝赫連勃勃就尊去卑為五世祖,劉秀為祖,不過該政權也隻隻是持續了24年。


    另外南匈奴與月氏相融,其後代段業(應該跟段煨那一支沒關係)在十六國期間成立北涼政權,建國有42年。


    劉蓋樓對於典韋讓梟首李維之功給了匈奴的一個百夫長,相當高興。好死不死,這個百夫長還和劉蓋樓有那麽點親戚,這讓劉蓋樓更加尊敬劉賢。


    “劉將軍,咱們就在後軍吊著?不去中軍?”劉蓋樓的漢語還有點磕絆,不過不影響交流。


    “咱們急啥,去卑將軍不是在前軍麽?咱們去中軍有啥用,再說了,徐晃不是領了你的部眾去中軍了嘛。”


    “行,咱們就先縮著,等右賢王布命再說。”劉蓋樓也爽利道。


    劉賢看著百姓逢災,內心也多有戚戚,眼見車隊內唿喊震天,死者無數,不少親屬圍坐在家人屍身周邊,哭喊嚎叫,仿似根根尖刺刺入心扉,令人難受。


    心裏想的再是豁達,親眼見到這些事情,劉賢還是會動容。雖然經戰多年,劉賢骨子裏還是一個小市民小老百姓,眼見百姓受難,與有同悲。


    隻能領著部分自發組織起來的鄉勇百姓勸告他們轉身逃命,能救一人是一人罷了。


    當日入夜,走走停停的車隊又困又乏,兼有李傕人馬襲擾,隻得原地紮營,將輜重圍成大小圈子以禦騎兵。同時營灶生火,開始修整。


    無有多時,劉賢見遠處火光衝天,照應之下,槍槊如林,甲盾似潮,明白是李傕的步兵趕到了,心中又涼了一個八度。


    雖然已經布置好了一切,連舍棄掉白波軍都已經計劃好了,但是這正規軍的亮相對於隻能依仗輜重禦敵的他來說,的確是太震撼乃至讓他有些畏難情緒了。


    還好,張濟初來,並沒有選擇連夜拔營,而是就近炫耀武力一般,麵對麵的開始結營布防。


    很誘惑,說實在話,很誘惑。夜晚騎軍沒有優勢,張濟原來居然選擇就近當地紮營,似乎張濟軍麵門上都寫了,快點來攻擊我,不然就沒有這麽好的機會了。


    說實在話,劉蓋樓這裏有個六百出頭的騎兵,劉賢都有些意動,想要去撂一橛子,更遑論中軍的李樂韓暹胡才等人了。


    但是想歸想,並沒有一支人馬前往襲營或者叫陣,而是幾萬人就靜靜的看著張濟人馬紮營,仗沒有這麽打的,讓人怪異的難受。


    沒多久,張濟的營寨就露出了雛形,士兵們仿佛毫不在乎就在六裏地之外有一支部隊。好整以暇的遞圓木,喊號子,壘基礎,這讓劉賢都想起後世的唱段了,什麽來著“眼見他起朱樓,眼見他宴賓客!”


    而漢師這邊依然是靜悄悄的,毫無動靜,正應了另一段戲文:“深夜花園裏,四處靜悄悄,隻有風兒在,清清腸。”不對,是輕輕唱。


    朱樓既起,張濟似乎在嘲笑漢師一般,真應了劉賢所唱,開始群宴軍士。也不知道哪裏搞來的牛羊牲畜,升起火堆烤了,香味兒飄到劉賢這,都把劉賢給氣暈了,這也太欺負人了吧。


    想當初自己和孫堅曹操在洛陽的時候,段煨也是在列陣上搞了一篇文章,引誘孫曹來攻。如今張濟也是這麽一手,怎麽西涼嫡係很喜歡玩攻心戰麽?


    在這種靜謐詭異的氣氛下,張濟和李傕吃罷喝罷,軍寨大開,又有數股軍士自營中而出,趁黑摸到漢師車隊附近敲鑼打鼓,並輔以辱罵字詞,騷擾車隊。


    漢師白天吃了小敗,百姓官吏人心惶惶,好不容易挨到放飯,吃了些豆飯胡餅菜湯,偎在車馬圍成的小圈裏就地席臥,勉強才剛躺下,結果張濟的人就大張旗鼓的來了。


    漢師無論是軍卒還是百姓俱都戒嚴,防止有可能存在的夜襲,結果人家安上營寨了。安就安唄,還特麽邊安營寨邊喊號子,氣的漢師無不咬牙切齒。


    好不容易熬到寨子修好,漢師以為會安生一段時間,結果人那邊喝酒劃上酒令了,得得得,這麽玩是吧,白波軍各個同仇敵愾,都向自己的渠帥請戰,結果李樂等人人人避戰,一個都不想主動上。


    等飯吃了酒喝了酒令也行完了,甚至不少對麵的帳子都熄了燈,漢師緩上了一口氣,以為今天就到這了,這個天殺的狗西涼又遣人騷擾了。


    無奈之下,李樂韓暹等人也隻好遣了多支小隊前去截殺襲擾小隊。但是效果並不明顯,黑燈瞎火的,你看哪哪都有人,聲音好像四麵八方傳出來一樣,讓李樂韓暹的人疲於奔命。


    獻帝無奈,召了董承李樂韓暹胡才等領兵將領議事。


    為了防止太過明顯,獻帝的軍帳並不大,自己住住倒還好,請了諸人議事就顯得逼仄。基於此,獻帝也不讓眾人見禮,開門見山道:“諸位,西涼人馬今夜如此動作,朕寢食難安,依諸位之見,彼可有夜襲我等之想?”


    李樂為白波軍諸帥之首,遂率先迴答道:“陛下心安,末將已經遣人去驅散李賊,以末將愚見,張濟初來,士卒困頓不弱與我等,料想隻是些許疲擾,不會今夜來襲。”


    “陛下請放心歇息,老臣在側,定能護得陛下周全。”董承也開口道。


    “當真不會?雖是如此講,但朕始終難得心安。朕常聞,夫兵者,虛而實之,今李張二賊,九虛擾之摻之一實,則我等又該如何。”


    獻帝年紀雖小,但身處高位,讓他不得不多讀書,他自然明白李張兩人的險惡用心。以優勢兵力騷擾,你打又打不過我,又不給你好好休息,退又沒地方退。


    這種事是無解的,最為陰險致命的地方在於像獻帝所說,就怕他多次襲擾,你不管不顧,他趁機給你來一記真的,到時候就真的要命了。


    張李二人深切的把握了白波諸帥外和內不和,不願意輕易冒險出寨交戰,而且拖著天子百官親眷輜重等累贅,無法輕易退兵遠走的種種弱點,當得上是善兵知兵的優秀將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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