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格外的漫長,就像是過了半個世紀,從前的過往變幻成了黑白默片,在雲景堯腦中重複上演。


    等他再次睜開眼,映入眸中的是藍白相間的條紋被套,還有靠坐在床邊打盹的梁維。


    感覺到床上有動靜,梁維瞌睡醒了大半,激動的手舞足蹈:“雲總,您總算是醒了。”


    雲景堯不語,眸光微轉,將病房的每個地方都打量了一遍,連角落也沒放過,試圖搜索出那抹他想看見的身影。


    但病房裏除了梁維,空空如也。


    梁維絲毫沒注意到他黯淡下去的眸光,喋喋不休:“雲總,您腿骨折還沒好,又受了燒傷,這肯定得休養好一陣兒。不過您放心,國內最權威的皮膚專家來給您瞧過了,保證不會留疤...”


    這番碎碎念,雲景堯是一個字兒也沒聽進去,留不留疤對他來說,也不是很重要。


    他坐起身來,打斷梁維的話:“太太,有沒有受傷?”


    梁維愣了兩秒,偷偷抬眼打量雲景堯,他麵上雖沒什麽表情,那雙幽深的眸裏,卻隱約藏著絲失落。


    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為零,殊不知,戀愛中的男人智商為負。


    那場火燃的最烈時,雲總毫不猶豫的衝進去,撲在了太太身上,再多的傷害都在雲總在抗,太太能受什麽傷?


    梁維暗自搖頭:“太太隻是皮外傷,並無大礙。”有礙的,是他家魂不守舍,已然深陷的雲總。


    “我睡了多久?”雲景堯偏頭,盯著窗外灑進來的月光,突然問梁維。


    梁維扳起手指頭,認真的數了數:“大概有十個小時。”


    雲景堯點點頭,欲言又止。


    深知失望的滋味也並不好受,他終究還是沒有多問。


    餘光不經意間,掃到了桌子上麵擱置著的一次性紙杯。


    杯口上留下的口紅印記,讓他眸底,重新燃起了絲光亮。


    他旁敲側擊的問梁維:“我昏睡這麽久,有人來看望過?”


    “當然。”梁維下意識的迴答,卻在字脫離嘴巴的那瞬間,他就後悔了。


    是有人來探望過雲總不假,隻是,並不是雲總心中所想的那人。


    梁維不敢讓他白高興一場,趕緊解釋:“合作方,首創集團的林總,不知從何得知您住院了,非要來探望。”


    “盛情難卻,我也不好阻攔。”梁維話說到中央,雲景堯臉色便肉眼可見的陰沉下來,嚇得他聲音愈來愈小。


    梁維語氣卑微到了極致,就怕遭遇飛來橫禍。


    然而他這條池內魚,並沒有能躲過雲景堯的彎酸:“是盛情難卻,還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梁維能如何,隻能硬著頭皮承認錯誤,同時將話題扯開:“雲總,我給您削個蘋果,潤潤喉。”


    雲景堯眉心高蹙,看那紅彤彤的蘋果,怎麽都覺得像個皮球,想要踹上兩腳。


    他頗為煩躁,甚至覺得有些熱,將衣領胡亂解開後,又問道:“太太,沒有來過?”


    奪命問題,讓梁維緊張的腳趾瘋狂抓地。


    要是讓雲總知道太太就在隔壁病房,陪了喬煜整整十個小時,卻連句關心的話,也沒問上一句,雲總不得被氣升天?


    他又要挨多少飛刀?怕是千瘡百孔都不足以形容。


    “雲總,我去個洗手間。”梁維後怕,隻好尿遁。


    雲景堯悠悠的瞥向他,皮笑肉不笑:“梁助理,腎不好了?”


    “雲總,喬煜燒傷嚴重,整個後背的皮膚,沒一塊兒是好的,現在還在昏迷。”眼瞧著瞞不過,梁維無奈,隻好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太太與他姐弟情深,沒等他醒來,肯定是放心不下。”


    病房內的氣氛,陡然變得壓抑。


    雲景堯半坐在病床上,跟先前動作別無兩樣,渾身卻都散著股冷意,似寒冰淩冽。


    梁維如臨大敵,不知該如何是好,愣愣的盯著他。


    “梁助理,我渾身乏力,還有點頭暈眼花。”這話,雲景堯說的實在是不太自在。


    梁維隻當他是被氣壞了,並沒有理解他的真實意圖,著急忙慌的就要去找醫生,隻留給雲景堯一道背影。


    雲景堯再次看向梁維的眼神,全然變了個味道,好似在看一坨爛泥巴。


    深知指望不上這坨泥巴,雲景堯幹脆直接點他,慢悠悠的問道:“找那位醫生?”


    梁維轉過身來,差點就將主任醫生名字念出來,視線與雲景堯相對,才意識到不對勁。


    他猛然拍了下腦門心,終於解讀出那句話的深刻含義。


    梁維鄭重其事,邁著不辱使命的步伐,出了病房:“當然是找喬醫生。”


    別的醫生隻能治外科,他家雲總犯得是心病,而太太,才是心內科的一把手...


    隔壁vip病房,喬煜昏迷不醒,尚未完全脫離危險。喬今安正在跟主治醫師交流,偏頭就見梁維敲門進來:“太太,雲總醒了。”


    喬今安抬眸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聽見還是未聽見,並沒有多餘的反應,很快又繼續跟醫生溝通起來。


    梁維眉眼間透著股焦急,語氣帶著懇求:“太太,雲總這次傷勢嚴重,差點連命也沒了,您過去瞧瞧他吧。”


    話音落下,卻是無人迴應。


    不知過了多久,醫生終於交代完了注意事項,結束了與喬今安的交流。


    喬今安也才記起來,剛才梁維說,雲景堯醒了過來。


    縱使她怨恨他,但在那場大火中,他確實將她護在了身下,變相的救了她。


    於情於理,她都該去看望他一眼。


    “ 醫生怎麽說?”喬今安邊走邊問梁維:“主要傷在哪裏?”


    梁維苦著張臉,要哭出來似的,毫不收斂的誇大其詞:“醫生說後遺症,下半生都得好好修養,不然這腿殘廢的幾率,會大大增加!”


    與此同時,皮膚科的主治醫師莫名打了個噴嚏。


    喬今安倒沒懷疑梁維話語的真實性,怔了片刻後,推開門進了雲景堯的病房。


    而她身後的梁維,擠眉弄眼的,隔空給雲景堯暗示。


    於是喬今安的腳剛一邁進病房,就聽到聲極為痛苦的呻吟。


    循聲望去,雲景堯眉頭緊鎖,像是疼的耐不住,不斷的倒吸冷氣:“嘖——”


    “醫生沒開止痛藥?”見他這副模樣,喬今安難得關心的問了句,話卻是對著梁維說的。


    梁維正要迴話,餘光瞥見病床上那道炙熱,又快要噴出火來的視線,識趣的閉上了嘴巴。


    雲景堯便自然而然的接過話:“止痛藥有副作用。”


    “好好休息。”喬今安點了下頭,不知道該說什麽,又道謝:“昨日,謝謝你。”


    話語間的那份疏離與淡漠,好似一把鋒利的美工刀,在雲景堯的心髒上,劃開一條條細長的口子。


    雖不致命,那種疼痛的感覺,卻能讓人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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