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陛下的答案是,額……”


    本來要進行宣告的海公公在看了宋折枝於宣紙上寫下的答案後都是一愣,疑惑的看了宋折枝一眼後,心底直唿不好。


    他可是跟孟右丞擔保過的,早已將女王陛下的喜好了解的清清楚楚的傳遞給了孟右丞,如今這第一題便錯了……


    不過想來這個答案其他人也還猜不出來的。


    於是緩了一口氣,海公公的浮沉一揮,出聲道:


    “答案為——五彩斑斕的黑。”


    不理解,很震撼。


    掌司得到宣告,於秀子十四人旁邊的宮女舉著的紙上看了一圈,最後滿意的點了點頭。


    “顧鶴知、堇識年、孟斯延、江尋野、秦墨硯五位秀子的迴答與答案一致,請向前一步走。”


    一旁原本一臉得意,正撫著自己的胡須等待著答案公布的孟右丞瞬間便是臉色一變。


    不過很快他便安慰自己道:隻是偶爾錯了一個,或許是女王突然改了一下主意,後麵肯定還能奪迴來。


    想到這兒他的神色便稍微緩和了些。


    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後續的每一個答案都不在他提前獲得的答案範圍之內。


    聽著不斷響起的“顧鶴知、堇識年……五人答對,向前一步”的喊聲,孟右丞的冷汗都直往外冒。


    而他旁邊的另幾位卻是逐漸展開了笑顏。


    原本以為這女王陛下還跟原來一樣,一心由著這孟右丞為非作歹,不過現在看來,似有變化了啊。


    “最後一問,女王陛下最討厭什麽樣的人———停筆,展———”


    伴隨著這最後一問落下,整個考核也落下了帷幕。


    看著已經走到了帷幕前的五人,孟右丞和孟添越兩人皆是滿臉的不敢置信。


    “不可能!一定是作弊!”孟添越高聲喊著,儼然一副破防的模樣。


    旁邊的那兩個跟他一直寫的一模一樣的紈絝也是一臉的憤懣,他們可是給了孟添越不少好處才拿到這份對家族未來發展都顯得格外重要的所謂的答案,結果現在卻是一題也沒答對。


    簾幕後,宋折枝冷笑一聲,站起了身來。


    簾幕緩緩展開,宋折枝一階一階的慢慢走了下來,神色淡漠,眼神睥睨,帶著十足的壓迫與威嚴。


    那一刻,孟右丞都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覺得女王……有了真女王的模樣。


    站至眾人麵前,眾人皆跪身而下,孟右丞得過恩賜,麵聖隻用單膝下跪即可但此刻他卻是跪得格外心虛。


    他恍惚間記得,自己兒子在前幾天還傳信來說女王十分敬畏他們,哪怕他犯了錯也沒罰他,反而幫他開脫。


    當時那封傳信便給他看自信了起來,以至他現在都依然在安慰自己。


    “作弊?啊~確實是啊~”宋折枝的語調格外冰冷,那輕垂著看著眾人的眸中也似鋪展開了一層厚厚的冰。


    說著,她便將掌司手上寫著方才最後一問答案的紙取了過來,看了一眼後,她的目光便落在了孟右丞的身上,紅唇一勾,指尖一挑,那寫著答案的紙頓時飄落在了孟右丞的麵前。


    “朕最討厭的人,便是妄圖揣度聖心,把朕當蠢貨玩弄眾人!孟右丞你好大的膽子!”


    她的話音淩厲,原本單膝跪著的孟右丞這下都不受控的完全跪了下來。


    “請陛下明鑒,微臣對陛下之心日月可鑒啊!!”


    他一拜而下,聲音多了幾分不自覺地顫抖。


    宋折枝一挑眉,轉身又一甩裙擺,坐迴了王座。


    “如果朕不說,你是否要忘記了,朕,才是這大黎的王!”


    說著,她的目光又瞬間轉移,落在了已經跪下了,正不停發抖的海公公身上。


    “要朕明鑒是吧?行,海公公你來說吧,若說的朕滿意,朕便既往不咎~”


    她往王座上一依,單手撐著下巴等待著,姿態散漫悠閑,但卻不失半點王者風度。


    海公公聽見她喊自己,頓時便是虎軀一震,低著的眼滴溜溜的轉了一圈後忙不迭地抬起頭來,看了宋折枝一眼後他便抬手指向了孟右丞的方向。


    “是孟丞相,都是他逼迫老奴啊!!陛下!!你一定要為奴才做主啊!!”


    孟右丞聽著看著,嗯哪兒忍得了這種氣,那是瞬間炸毛般的也抬手指向了海公公:


    “你個死閹人胡說八道什麽呢!!”


    “陛下陛下,孟右丞還對奴才說,這以後他家公子要是入了宮,成了中宮之主,再加上與陛下若有子嗣的話,定扶那皇子上位,要讓這大黎改姓孟啊!!奴才說所言句句屬實,還請陛下饒奴才一命,奴才一時鬼迷心竅!!”


    海公公一邊高聲喊著一邊還不忘給自己來上幾巴掌。


    巴掌聲在空蕩的大殿上顯得是那般的震耳欲聾。


    一時間竟將宋折枝原身的一些情緒觸發了出來。


    在原身的迴憶裏,海公公從小就伺候在她身邊,小時候她母尊並不寵愛她,她在宮中的日子並不好過,別的公主皇子有的她都隻能看著,有一次她實在想吃一款糕點,還是海公公幫她去禦膳房偷的,被發現後海公公還被剁了小指……


    那時候她害怕的直流淚,海公公卻安慰她說“小殿下不哭,奴才不疼的,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而孟丞相,以前也是對她很好,作為她的啟蒙老師,曾經還因為她課業不優秀而焦急的白了發,她犯錯了母尊罰她時,孟丞相也是在殿外跪著求了一天一夜。


    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這一切都變了呢?


    天旋地轉,黑白混沌,宋折枝看見了原身的影子,孤獨的立在黑白線的交界處。


    “我一直盡力的對他們好,孟師要權,我便放權,海公公想要在宦官中有一席之地,我便給他榮耀恩賜,可是為什麽……”


    宋折枝歎息一聲,隨即一笑著朝她伸出了手來:


    “人是貪心的,有一便想有二,你念舊情,但他們卻將舊情作為威脅你的籌碼,你視情誼為萬金,彼視情誼如草芥,對於如此之人,何須再留情?”


    原身緩緩的抬起了頭來,一笑間,繼續道:


    “果然,王座之上是無情的。”


    “不。”宋折枝朝前一步反駁道:“王座上有情,天下才會有情,但有情不是縱容,你看,你的良臣還是很多的。”


    混沌散開,顧左丞一個勁兒的指著孟右丞罵著:“你得陛下恩賜,卻想換個整個朝代,你當真是豬狗不如,哦不,說你豬狗不如都侮辱了豬和狗,小人!!簡直就是小人!!”


    孟右丞現在哪兒還敢反駁他啊,隻能一個勁兒的拜著:“陛下,陛下你要相信微臣啊,微臣對陛下絕無二心。”


    “陛下,這是臣奉命收集的孟右丞與外域兩國的信件往來,上麵清清楚楚的記錄了孟右丞賣國求榮,將我國重要的邊防圖和玉京布軍圖都泄露給了邊境兩國。”


    永寧後上前一步,從懷中摸出了證據來。


    前一日,他帶著這些找到陛下時陛下便命他在第二日的大選之日再說。


    隻因為這一日,大選殿內內的所有情況都會有人傳達給天下黎明。


    “這是微臣收集到的朝中與孟右丞有過行賄的官員名單,每一步行賄賬目都在後麵記錄的清清楚楚。”


    堇國師也呈上了一本東西。


    這一次,不再是海公公幫宋折枝轉遞,而是由宋折枝自己下來接過。


    翻閱了幾篇,巨大的交易數額看得她眉頭一蹙,甩手一扔,“孟右丞!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臣……”看著那地上躺著的文錄,孟右丞頓時便是一陣瞳孔地震,下一刻竟將那文錄撕毀塞進了嘴裏。


    堇國師見狀卻是一挑眉:“孟右丞居然還有這愛好,喜歡就多吃點兒,不必顧及我,我家裏備了挺多份的~”


    他這句話一落,孟右丞頓時愣的像傻子一樣,隨即便似瘋了般的笑了起來,他抬手指向了宋折枝,氣得直難喘氣:


    “好啊,好一個,女、王、陛、下,我對你可是有教育之恩啊,你就是這麽迴報你的恩師的?!!”


    他站起身來,想朝宋折枝撲去。


    旁邊等候已久的侍衛哪兒能讓他如願?


    利劍一橫,直直的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宋折枝隻覺得一陣頭疼,她知道,那是原身的反應。


    迴到位置上,揮了揮手,吩咐道:


    “孟右丞,貪贓枉法,徇私舞弊,賣國求榮,證據確鑿,現革去丞相一職,打入刑部監獄,擇日問斬,其九族之人,有願將家產捐出以建國安民者,不予追責,不願者,抄家,流放北疆,宦官龐海,聽信奸人讒言,妄自揣度聖意,貶至辛者庫,無朕之令不得出。”


    “另,顧左丞忠心義膽,為國為民,堪為六部之表率,今廢立左右丞相之稱,六部官吏皆交由顧丞相一人管理,國師與永寧侯替國鏟除奸佞,賜百金,孟家所轄田產由二人平分管理。”


    ———


    一天之間,朝堂風雲巨變,行賄名單上的官員廢貶將近一半,民心異動之間,需有喜事來撫慰。


    大黎七十五年春,第二任女王娶親了。


    漫天飛花,紅喜裝橫點綴著玉京的每一處角落。


    女王下令,各家官員不必獻禮,隻需於當日將準備獻上之禮換作等價的銀錢,換得米糧,設立粥棚以慰民生。


    “秦江兩家直接給人發放銀錢呢,現在去給兩家公子寫上祝福的人就可以領到十錢呢!!”


    “啊?為什麽啊?”


    “你這都不知道?!秦江兩家的公子和那顧丞相公子,永寧侯公子還有國師之子五位封了妃,不說了,去晚了就沒我的事兒了!”


    “誒,帶我一個啊!!”


    秦家,一襲紅衣的秦墨硯剛上花轎被抬走走出家門沒多久,便聽外麵的人說是與江家的花轎給撞上了。


    “你們讓!”


    “憑什麽?你們讓!”


    “我家秦公子那可是女王在殿前就問候過的人!”


    “誰家公子不是,我可聽說我家公子跟女王可熟悉了,女王還貼在他耳邊說過悄悄話呢!”


    秦墨硯聽著外麵的吵嚷聲微微掀開轎子小窗簾的一角,剛好對麵的江尋野也掀開來了些。


    兩人眼神碰撞上片刻,皆不帶客氣的對對方翻了個白眼。


    “能不能讓你家的讓開,煩不煩,耽誤時間。”


    秦墨硯對著江尋野就是一陣嚷嚷。


    “你……你怎麽不讓,我…我還嫌棄你耽誤我跟姐姐見……見麵呢。”江尋野也揚起下巴來衝秦墨硯喊道。


    “呀咦,你你你我我我。”秦墨硯犯賤的學著江尋野說話。


    江尋野瞬間就來了氣,挽了挽袖子就準備下轎給秦墨硯來一套軍體拳。


    旁邊跟著的奴才忙不迭地攔著:“使不得啊,使不得,不能壞了規矩啊!!”


    一時間整條大街都吵嚷了起來。


    恰時旁邊又經過了一頂轎子,顧鶴知掀開窗口簾子,一臉悠閑的飄過,直接插位到了秦江兩邊的前麵。


    走過後還賤兮兮的喊了一聲:“謝謝二位,先走一步了。”


    秦墨硯滿是無語的看向江尋野,頗有幾分責怪的味道:“你!!走走走,煩死了!!”


    江尋野哼笑一聲:“早……早這樣不就好了~”


    說完他便示意旁邊的人起轎。


    轎子被抬到了宮內後才停下,接下來的路便得由幾位男妃自己走。


    五人幾乎是同時掀開轎子簾的,每個人身上穿著的雖都是喜服,但繡紋卻是不一樣的。


    五人手上皆執一條紅色綢帶,下轎後便由宮女接過一端,然後遞至了階梯頂上宋折枝的手上。


    仰頭看去,彩雲懸浮,靈雀高飛,陽光正好。


    長階九十九階,走完最後一階便由宋折枝朝著五人邁進。


    管弦之聲齊響,鼓聲與嗩呐聲也齊鳴。


    “一拜天地——”


    此情與天同壽。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叮,任務完成,團結度已到100%】


    最後一聲伴隨著係統提示音一起落下,五人含笑朝著宋折枝拜去,宋折枝亦是對著五人彎腰。


    紅塵萬千,隻為卿折腰。


    黃粱一夢,大夢歸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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