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接到去接受金太宗召見的聖旨後,徽宗就一直如梗在喉,很是不爽。一晚上徽宗的心裏都不安寧。又叫來一個嬪妃陪她歡娛,本來想調節一下心情,可提不起情緒,沒有任何滋味,小弟也就不爭氣,隻得對那嬪妃說:“沒意思,走吧走吧。”


    那嬪妃隻得匆匆忙忙穿上衣服,嘟嚕著臉走了。結果一整夜都睡得很不踏實。


    第二天一早,完顏宗翰就安排人帶著馬去徽宗和欽宗。徽宗很多年不騎馬了,看到馬有點興奮,畢竟是會騎馬的,上馬動作還算利索,跟著金軍軍官,很快就來到了乾元殿。欽宗這邊呢,也許是在從開封到燕京來的路上騎馬留下了心理陰影,一看到馬就打哆嗦。在高明和張寧兩個人的幫助下,總算爬到了馬背上,他卻不敢一個人騎,而是由張寧牽著馬、高明扶著他的腰,跟著金軍軍官來到乾元殿的。下馬之後,見徽宗已經在門口等著了。金軍軍官帶著他們進了乾元殿。


    兩人都穿著金人發給他們的青色粗布平民衣裳。花白的長發、花白的胡須遮住了半個臉。徽宗在前,腰杆兒還挺得起來,步伐也穩重紮實,看上去還有點兒派頭;可緊跟在他身後的欽宗,儼然一副叫化子相:抱著膀子、弓著腰、兩條腿因為在路上受了傷,走起路來一顛一顛、身體也就一搖一晃、還拖拖拉拉的。


    大殿裏一片肅穆,靜得令人頭皮發麻胸口有很強的擠壓感。徽宗環視了一下,覺得這個大殿,比他的大慶殿略小點,也不如大慶殿高。走了十多步,放眼望去,已經看到正前方高出平地大約有三尺的平台上,一張比他當初用的龍案小得多的桌子後麵,坐著一個人;再往前走,看得更加清晰,這人看上去個子並不很高,也不夠魁偉,但坐姿挺拔,戴了一頂很是滑稽、尖頂的黃皮帽子,那尖頂的上麵還有一個圓環似的東西放射出燦燦金光。徽宗想,看來這就是金國皇帝金太宗了,那尖頂上燦燦發光的應該就是皇冠。他很不明白,金國皇帝戴的皇冠怎麽是這樣的,怪裏怪氣的,一點都不莊重,缺乏威嚴感。越往前走,徽宗的胸脯挺得越直,雖然步子不大,但是卻有點昂首闊步的味道。此時,他已經逐漸看清晰了金太宗的相貌。長方臉,高顴骨,尖鼻子,最有特點的是兩道濃黑的劍眉和上唇兩撇、下巴一片濃黑的胡子,有點狹長的雙眼,正像鷹一樣閃著賊亮賊亮的光,直盯著他。兩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徽宗略略低了一下頭。這時,聽隻旁邊似乎是禮讚官的人喊道:“庶民趙佶趙桓向大金皇帝行禮!”


    隨著這一聲喊,跟在徽宗後麵的欽宗,身子一搖晃,跪了下去;可是徽宗沒有跪,依然站得很直,隻將兩手抬起來輕輕的拱了拱,說道:“宋朝先皇帝向金國皇帝問安好。”


    他這話一出口,就聽右前方一個嗡聲嗡氣的聲音說道:“來者何許人也?大金皇帝麵前,為何不下跪?”


    徽宗一直將目光聚焦在金太宗身上,聽到聲音才注意到金太宗左右兩邊各坐了兩位身穿貴族服裝的大臣。這一看不要緊,兩眼瞬間就直了,這四個人中,有三個都是熟悉麵孔,特別是右邊的第一個,讓他覺得自己似乎產生了幻覺,頭也嗡嗡地響了起來。他使勁搖了搖頭,努力將眼皮往兩邊撐,為的是再仔細地看看,再看,就是他!老天呐!這究竟是玉帝你在跟我開玩笑,還是命運要捉弄我?怎麽會是他,楊光華?”


    正在他發懵時,隻聽一個渾厚且又蒼涼的聲音哈哈大笑道:“在看誰呢?傻了吧?暈了吧?認不出他了吧?一個被你們父子殺過兩遍卻又坐在你麵前的人,並且還高高在上,沒想到吧?啊?哈哈哈哈!”


    這聲音他熟悉,是完顏宗翰的。但徽宗此時並不想對楊光華說什麽。當初,欽宗親自去龍德宮,向他稟報,說楊光華勾結金人,犯了叛國罪,論罪當判斬立決。他不相信,就問有無鐵證,不然,輕易斬殺皇親國戚兼朝廷重臣,是祖宗不允許的。欽宗說證據確鑿,證人是鄆王。徽宗無話可說了。其實,他心裏清楚,一朝天子一朝臣,欽宗登基後,已經把他在位時重用的那些大臣,像蔡京、高俅、童貫、朱緬、梁師成、李彥、蔡攸、王甫等人,全部殺掉了,隻剩下一個楊光華。他知道楊光華肯定是清白的,不會有任何問題。而問題出在自己的兩個兒子身上,他們就是要除掉這個曾經深受自己喜愛和器重的朝廷第一重臣。既然當朝皇上要殺他,並且證人又是自己特別喜歡也特別器重的鄆王,那還有什麽話說?反正,自己已經退位,到底一拃不如四指近,隻要作皇上的兒子孝敬自己,別的也管不了那麽多了,要殺就殺吧。因此隻得點頭。可後來聽說,被人劫了法場,沒殺成;再後來,又聽說在金人護送迴金國的路上,欽宗派人偷襲暗殺,又沒成功。後來去了哪裏,幹了什麽,他因被囚禁,就不得而知了。可做夢也沒想到,竟然在這裏見到了楊光華,並且地位跟在自己手下時沒什麽區別。看來金國對他很是看重。想必,當初楊光華是真的跟金人有勾結?他看著一言不發、隻靜靜地看著自己的楊光華,感覺有點迷糊,不知該說點什麽,因此,又搖了搖頭,眨巴眨巴眼,清了清嗓子,避開楊光華,迴答第一個問話的陌生麵孔說:“宋朝先皇這廂有禮了,向大金國皇帝致禮。”


    第一個問話的那個陌生麵孔是完顏杲,為金國丞相。楊光華的地位僅次於他。但在金太宗眼中,楊光華的作用卻要遠遠高於完顏杲。徽宗迴答完顏杲的話剛落音,隻聽又一個洪亮震耳的聲音,說到:“胡鬧,你是什麽先皇?”


    他看到這是斡離不說的。他剛要迴答,就聽金太宗非常沉穩,雖然有些慢,可是明顯帶著威嚴感地說到:“好啦,不必計較,給他們賜座。”


    等兩人坐下後,金太宗就說到“朕聞聽你們中原人常講,人貴有自知之明。看來趙老先生缺乏這點自知之明啊。你可知,你現在隻是庶人一個。按常理,庶人是見不到朕的。朕想,畢竟你們父子,曾經是宋朝的皇帝,今天朕在這裏,在大金國行宮的大殿裏召見你們。但是素來重禮講義的禮儀之邦,居然有你們這樣的人物?不懂禮節啊。哦,對了,萬民給你行禮朝拜,習慣了,朕理解,不怪你。這燕京本來可是你宋朝的四大城池之一吧?你看你看,朕是不是反客為主了?怎麽樣,來到你的老地麵,生活可習慣呀?”


    徽宗又挺了挺腰杆兒說,“沒有什麽習慣不習慣的,有口吃的,有口喝的,有床板睡覺足矣。”


    金太宗截斷徽宗的話說:“好呀,知足常樂嘛,這就好。知道朕為何要召見你們嗎?”


    徽宗迴道:“不知。願聞其詳。”


    “是真的不知,還是明知而不說?我們金國人都是直性子,也喜歡直性子,討厭拐彎抹角陰陽怪氣。有什麽想法,隻管說。”


    “落地鳳凰不如雞,這我知道。我父子兩個,都曾是天下第一朝的皇帝。如今落得這樣的下場,沒什麽話說。那賭徒都知道,願賭服輸,我們不服輸又怎麽辦?在人房簷下不能不低頭嘛。這燕京原本是我大宋的,可眼下已經被你們所占,成了你們的城池,你們的地盤,我們又能如何?既然太宗皇帝召我們來,我也就不妨把話說到家了。相必,太宗皇帝已經知道,我的九子趙構已經在應天府登基,被你們取消了國號、帝號的宋朝又複國了。不管怎麽說,宋朝對金朝還是有恩的。現如今金朝的強大,應該歸功於宋朝的大量援助和鼎力支持。我宋朝給了你們那麽多的土地,那麽多的金銀 財寶和布帛。正像剛才太宗你說的,知足者常樂,你金國應該知足了。羔羊尚知跪乳之恩,既然這樣,我不想再多說什麽,隻請太宗皇帝高抬貴手,讓我父子兩個,早一天迴鄉去,也讓我們父子團圓。如今的宋朝,力量也不薄弱,也請太宗皇帝周知,並盡早放我們迴去。”


    “哈哈哈哈!”徽宗的一番話說完,竟惹得金太宗哈哈大笑起來,說:“你父子兩個曾經是宋朝皇帝,這不錯。可為什麽你們到了這樣今天的地步呢?為什麽在曾經的你們的地盤上,你卻站在我的腳下?你可知其中的原因嗎?”


    徽宗馬上接口說:“不用多說,都是我老眼昏花,看錯了人,看錯了國,早知這樣悔不當初,就不該跟你們定那個海上之盟。定了海上之盟,你們從中獲益了,然後倒過頭來,恩將仇報,這好像不應該吧?”


    “住口!”又是完顏杲那嗡聲嗡氣的聲音,但這聲音明顯提高了音調,震得大殿裏發出嗡嗡的迴響。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巔峰對決千古玩帝之終極較量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王文達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王文達並收藏巔峰對決千古玩帝之終極較量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