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徽宗要去宮裏的廣場上放風箏。


    在製定重建延福宮方案的時候,童貫曾經單獨請示過楊光華。當時楊光華告訴他說,“方案整體設計,符合皇上的思路和設想。但是呢,美中不足的是,沒有廣場呀。沒有一個像樣的廣場不行。不但要有,並且要搞成多用的,可以在這廣場上搞小型的集會,也可以在這裏踢球、放風箏、過年放爆竹,甚至還可以在元宵節的時候搞宮廷燈會和焰火晚會。至於建設用地,若不夠,可以繼續征用,無非就是追加點投資嘛。”


    童貫一聽就明白了,楊光華所說的這一切都是徽宗最喜歡的項目。的確,沒有這樣一個場所,皇上和宮裏的王爺、皇子、公主們,還有皇後、妃嬪們,就沒個地方玩樂。尤其是皇上,他先天就喜歡玩兒。做王爺的時候,比任何一個皇子王爺都要愛玩都能玩出花樣。而做了皇帝之後,按他的說法就是被圈在了皇宮裏。可他的那些愛好,那些欲望,卻是誰也給他拿不掉、剔除不了的。正因此,楊光華才讓童貫加上了這個廣場。


    這個廣場,隔著一條濃蔭蔽日的湖邊大道,和花間小徑與延福宮裏的人工湖,也就是徽宗命名的“福海”相鄰。這條湖邊大道,寬闊平整,能夠騎馬跑步,是考慮到徽宗喜歡騎馬,才設計修建的;花間小徑,就是在這條步道的裏邊靠近湖岸,用五彩鵝卵石鋪成、兩邊鑲滿牡丹、芍藥、月季等低矮花卉的小路,專供皇上和皇後、王子、公主、妃嬪、宮女們休閑漫步賞花觀景的。


    每年的春天,從二月末到端午前後,隻要天氣好,徽宗隻要有興致,必定來這個廣場上踢球,放風箏,踢毽子,放鴿子。每當做起這些遊戲的時候,徽宗就忘了自己是皇帝,就沉入了角色之中,不管誰陪他玩,他都能與其打成一片,高興起來,儼然就是當年的小王爺,當年的小皇子,陪他遊戲的臣子們也都快樂無比;可一旦因輸球或者什麽別的原因使起性子來,卻也讓人頭疼,甚至會用腳踢人、用球砸人,完全忘了自己是皇上。張寧和楊戩都曾享受過這種特別的禮遇。唯獨高俅陪徽宗踢球,每次結束的時候,徽宗都像得勝凱旋的將軍一樣,既自豪又傲驕;昂著頭挺著胸甩著胳膊翹著屁股,兩肩一聳一聳往迴走,像極了鬥雞得勝的大公雞,有一種極大的滿足和快感。


    此刻徽宗又要去放風箏,身邊隻有楊光華和張寧。張寧知道,不管誰在,他是必須要陪著去的。可他此時既高興又糾結。為什麽糾結呢?他經過多次陪皇上玩,發現了一個規律,隻有他一個人陪著的時候,徽宗若不高興甚至發火,張寧就無計可施,連個求助的對象都沒有,就不用說誰能幫他解圍,就隻能幹受氣。所以,張寧就期望楊光華也一同去。他是特別服氣楊光華的。他服氣楊光華,不隻是楊光華在處理朝政和學問上,還有諸多諸多的超人能耐,他服氣的是楊光華最會服侍徽宗。隻要楊光華在場,無論多麽尷尬多麽難堪、多麽難以控製的局麵和場麵,楊光華都能輕鬆化解尷尬、化解危機、轉危為安,為當事人解除壓力。


    其實,徽宗也想讓楊光華陪他去放風箏。並非單單因為楊光華風箏放得好,更因為楊光華懂他,能時時讓他輕鬆舒適。可是楊光華說:“皇上,您上午不是說要在這宮裏建一個集市嗎?臣從您說了之後就在考慮這事。臣想啊,既然要建集市,咱就不能建得太單一、太簡陋,咱要建成一個綜合體,一個內涵豐富、形式多樣、特色鮮明的商業街才行。不然就太單調、太沒意思了。”


    徽宗一聽楊光華這說法,就半張著嘴,眨巴著眼睛,有點好奇的問,“噢?綜合體?那你想要搞成一個什麽樣的綜合體啊?這綜合體是什麽意思啊?朕有點神往呢。”


    楊光華說:“皇上您能讓臣先給您留點想象的空間和餘地嗎?您看哈,您畫畫、寫書法作品都要留白,您給考畫院的考生出的題,比如說那‘深山有古寺’、‘野渡無人舟自橫’、‘踏花歸來馬蹄香’等等,不都是讓他們要有想象的空間嗎?按您的說法,沒有想像空間的事物就沒意思。所以,臣要建的這個集市,要為您留出想象的餘地,到時候您一定能有意外的驚喜。但最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一切為了實現皇上的心願。臣這樣想,皇上您可同意?”


    徽宗很想知道,楊光華到底要搞什麽樣的綜合體?可是楊光華說的這話,不但有道理,還有高度,而且是用皇上之矛來攻皇上之盾,他就覺得楊光華考慮問題的確跟常人不同,不但能切準自己的脈,而且往往能夠跟自己高度的契合,不僅僅是人們常常說的那種息息相通了。便隻好說:“那好吧,就讓小寧子陪朕去。不過,小寧子,快去找楊戩,啊,對了,你再安排個人去把梁師成也叫來。梁師成那個小子放風箏放得好,他會放出花來。讓他來。”


    張寧想,梁師成現在可是戶部尚書啊,是一個大衙門裏的一把手,他事情多的很呢,就有點兒遲疑。


    徽宗見張寧不動,就問:“你愣什麽神兒啊,怎麽啦?”張寧嘟著嘴說:“嗯,梁尚書會不會太忙......?”


    徽宗一聽這話,就拉起了臉,氣哼哼地說:“算了,不放了。”


    張寧忙跪下砰砰砰磕頭,直說:“是小的錯了,小的錯了,小的有罪,請皇上責罰,小的馬上去,叫馬上去叫梁尚書。”


    徽宗背著手,看著張寧在地下磕頭,也不說讓他起來,待了半晌才說:“他忙,他忙什麽?都是朝廷的事,朕的事,朕說讓他幹什麽他就得幹什麽,你連這都不懂?你若再如此不懂事,朕就不要你了,讓你滾!”


    張寧又磕了三個頭,才真心爬起來,踉踉蹌蹌地跑了出去,先去叫楊戩,再去叫梁師成。他知道徽宗喜歡熱鬧,就又讓楊戩多帶了兩個風箏放得好的小太監。


    不多會兒,楊戩和梁世成還有兩個小太監就先後氣喘籲籲的跟著張寧跑來了。


    徽宗這才意氣洋洋的,一陣清風般飄了出去。


    見眾人走了,楊光華讓身邊的小太監去叫工部尚書和童貫,還有市易務的提舉。本來他是想,這事也要讓楊戩和梁師成都參加的,但是二人都被皇上拉去放風箏,他隻好就先找這三人來研究。


    楊光華為何要搞一個什麽綜合體呢?徽宗多次提過,尤其是朱緬每次來,徽宗都要問東問西問這問那,對江南的風光,江南的風俗民情充滿了神往,還曾經跟楊光華說,“你看朱緬那眼睛那麽亮,那皮膚那麽嫩、還那麽白,說話呢一口的蘇州腔,好聽呢。後宮裏那些蘇杭的小美女,長得就格外的秀巧,說話的聲音呀,軟軟甜甜的,就是養人。這都是江南水好氣候好的緣故。聽說江南的園林建築就很有特色,光看那些石雕木雕竹雕作品、還有那些奇石珍木吧,就足夠想像半天的。可惜呀,朕沒得機會去呀。”


    楊光華就說,“皇上,您如果真的想去江南,那也不是不行啊,你可以來一次微服私訪,臣為您保駕;也可以禦駕巡幸江南嘛。”


    可徽宗說,“太祖的時候就定下規矩了,要節儉,不能鋪張靡費。天子一動就會給地方官府和百姓帶來許多的負擔,就會花費許多錢財,因此,天子不宜輕動鑾駕。你沒看,除了真宗帝封禪泰山,出過遠門,別的最多就是去景靈宮和帝陵燒香敬祖先,哪裏都不能去。這一條,朕可不敢逾越,不然,先帝們會懲罰朕的。所以朕呢,對江南的建築、江南那奇石珍木、那麽多的絲繡作品、還有那紅油傘石板路小竹林,還有風光秀麗的西湖,都隻能神往之、遺憾之啦。唉,可惜呀,無奈呀。”


    楊光華就是想把徽宗這個夢想、這種神往,給他變成微縮版的現實。


    楊光華把皇上的意思給三人做了一下傳達,然後就特別交代說:“你們要注意,除了常規的設計和相關的建築以外,我隻強調兩點:第一點,要留出一段來,這一段有多長你們自己考慮,專門建成蘇州、江寧、杭州這些地方特色的風情街,好比說要有江南的茶社,江南的竹樓,江南的酒肆、江南的米店、江南的絲綢店、花扇坊等等,總之要有江南特色;第二點要專門建上戲台。這戲台呢,要注意多功能,既要能唱戲又要能彈琴唱曲,還能跳舞雜耍,明白了吧?”


    工部尚書皺著眉,癟著嘴,顯然是有點兒為難。楊光華就問:“上書啊,這搞建設,可是你工部的事情。你得抓緊拿出設計方案來,方案通過後要抓緊建設,時間非常緊張;市易務要做好助手,提供集市布局的相關資料;讓童大人來,就是讓他像剛才說的,迴去跟你們一起研究,也把艮嶽的建設經驗介紹給你們。童大人可不要留後手啊。”


    童貫忙說,“豈敢,都是為朝廷、為皇上做事,一定全力以赴。太師放心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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