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坐上王詵的馬車,在晚霞的照耀下,興高采烈直奔春來閣大酒店去了。


    這一晚上,王詵分外高興,盡管楊光華依然不喝酒,但敬酒喝酒的程序環節一個不少,因此,楊光華灌了一肚子水,王詵喝了不少酒。兩人邊喝邊聊。說是聊,其實是王詵一人的表演。就如說相聲一般,楊光華可勁地捧,王詵被楊光華捧得似乎忘了自己姓甚名誰,忘了自己幾斤幾兩,一直在滔滔不絕眉飛色舞地說,說。從當年如何給端王爺當老師,兩人如何一起畫畫寫字,騎馬打獵,踢球溜冰放風箏,一直說到去瓦子聽小曲,到擷芳樓找妓女,“大秘小老弟,你知道嗎?第一迴我帶他去擷芳樓,他才十五歲,哎,不過,他可早熟呢,不但長得帥,一身王爺範兒,而且啥都懂,根本不用教,嘿,隻一迴,人家就上道了。那時王爺還沒娶親呢,哎,你猜怎麽著?那晚上以後,沒出三天,人家竟然讓二管家把他春遊時見到的一個小美女,給弄到府裏,藏到臥房裏,那才真叫金屋藏嬌呢。有才吧?我都服了。慢慢地,小王爺長成大王爺了,真成英俊大帥哥了,不管走在大街上,還是騎馬出行,那都是最引人注目最惹人心動的俊男帥哥。我那時就常常想,人家這才真是王爺呢,想啥有啥,想怎麽著就能怎麽著。就這樣的活法,這輩子算是值了,太值了,對吧,唵?”


    “那時候,曾經聽到朝廷傳出一種說法,說什麽‘端王爺書法畫畫寫詩作詞樣樣在行,唯獨不能做皇上’,當時王爺聽到這話後,給我說,‘當皇上有啥好的?讓我當我還不屑當呢’。所以呀,王爺就從來沒想過要當皇上。哪想到,哲宗先帝身子骨不爭氣,二十五歲就駕鶴歸西,這皇上的寶座偏偏就讓這個不能做皇上、也不想做皇上的給坐上了!你說這事奇不奇怪不怪妙不妙?當今聖上就是有這個皇上命,有這皇上運。剛當上皇上的大半年裏,外麵說啥的都有,好多人都說皇上坐不住龍椅,可人家偏就坐得住坐得穩。這幾個月,皇上在畫院畫畫,累了的時候,就跟我啦家常,說知己話。你知道,他說自己能坐穩龍椅,是靠的什麽嗎?想知道嗎?”


    這正是楊光華想知道的。他晚飯都顧不上吃,就專門跑來給王詵傳送消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以他的謹慎小心和穩重老成,他也不應該這樣做。之所以還是這樣做了,目的就是想從王詵這裏印證一下,徽宗對自己到底是什麽看法。盡管,平時徽宗對楊光華的態度,已經表明了徽宗的看法,但楊光華並不完全放心。他深深地知道,伴君如伴虎,多疑,是所有帝王的一大特征。特別是自己已經在徽宗身邊呆了三年整,並且最近自己又向他稟報過蔡京、朱緬的事,而這兩個人都與徽宗有著非常特殊的關係,會不會因此改變了對自己的看法?況且,徽宗身邊還有梁師成、楊戩、童貫這幾個大太監,他們為了維持皇上對自己的寵信,會想盡辦法討好徽宗,給他提供一些徽宗感興趣、並能影響他的消息。因此,他必須密切關注徽宗的變化,掌握徽宗對自己的看法。他相信,從王詵口裏是能摸到徽宗真正底牌的。


    此時,見王詵這樣問,楊光華想:魚終於咬餌了。但他並沒立即說話,而是故意等了一會兒,也不直接迴答,充滿好奇卻又帶點頑皮的模樣,先給王詵敬了一杯酒,才說道:“皇上心裏的話,隻有院長大人您才能知道,別人,是沒這個資格的。”


    楊光華已經摸準了王詵的脾氣和心理,所以才不直接迴答,而是繞著說。認識王詵後的很長時間裏,楊光華對王詵的看法跟楊震相似,覺得王詵就是個沒有正形的玩主,除了書法畫畫吃喝玩樂,既無心機,也不懂得官場規則、人性複雜什麽的,說白了就是沒多少心眼。但時間久了,他才知道,自己其實隻看到了王詵的表麵,並沒有真正看清王詵的內心。王詵的內心其實是非常豐富、也非常深的。他隻所以總是表現出一種玩世不恭的態度和處事方式,隻不過是他的一種處事風格,也是對內心世界的巧妙掩飾。


    果然,楊光華這話一出口,王詵就“嗞”的一聲,喝下他敬的酒,把酒杯“當”的一聲,重重地放下,大聲說道:“哎,到底是皇上的大秘,隻有秘大人你最了解我呀,唵?確實的,別看皇上愛跟我開玩笑,可真要有心裏話,最想傾訴最想與其說的人,就是我王晉卿。你看高俅,別看皇上給他弄那麽大個官,可要論知己,他不行。皇上有心裏話,是不會跟他說的,皇上說,高俅他不懂,他文化太低,肚子裏也沒貨。你看皇上是怎麽對我的?從來都是叫我王晉卿。高俅呢?叫他球球。對不?所以呀,皇上真正知己的話,隻對王晉卿說。再就是你秘大人了。皇上那天說,‘我這個皇上,要是沒有太後開始保著,沒有楊光華一直全心全意輔佐幫著,無法想象會是什麽樣子,也不知道會是什麽結果。章惇、曾布,還有一些大臣,他們不但瞧不起我,還勾結別的王爺想把我拉下去。想想都後怕呀。現在總算穩住了,也能放心了。三年了,楊光華忠心不貳,始終如一。’你聽聽,聽聽,皇上對你的評價多麽高哇,唵?我當時就跟皇上說了,這全賴皇上你的眼光厲害呀,一下就選準了楊大秘。皇上對我的說法,深以為然。並且很自信地說,往後,隻要有你楊光華在,有蔡相、高俅和我,還有梁師成和楊震,他這江山就永遠都不會變色,永遠都是牢固的。你聽,皇上對咱們多信任,唵?”


    一直到快近子時,兩個人才算覺得喝好了,也聊盡興了。從春來閣大酒店出來,王詵就拉著楊光華說,“今兒晚上啊,你給我帶來這麽大一個喜訊,我要繼續慶祝,要更加盡興,唵?必須去擷芳樓,擷芳樓來了一個小妞,又嫩又漂亮。走,今晚我找我的老相好,把這小嫩妞就讓給你秘大人了。唵?”


    楊光華掙開他的手,說:“院長大人不要開玩笑了,我家裏有那麽好的夫人呢,這天底下有幾個呀?再說那種地方,我不懂,我也沒去過,去了會讓人家笑話我笨,連帶著也顯得你老人家臉上不好看。所以呀,您想去就去吧,我迴去了。我的馬車沒來,要不這樣吧,我呢,”


    這話還沒說完,就聽身後有人說:“老爺,坐咱的車走吧,小的早來了。”


    迴頭一看,原來是楊光華的馬車就在跟前了,車夫一手牽馬,一手扶著車轅。楊光華噌地一下就跳上馬車,車夫一聲“駕”!一溜煙跑了。


    第二天一下早朝,楊光華陪著皇上迴到垂拱殿剛坐下,就看到王詵一搖一晃的向這裏走來。楊光華看著王詵的走路姿勢和步態、那有點塌陷的身板,就想,看來夜裏又去折騰得不輕呀。正想著,王詵已經進了大殿門,一進來自然是要跟楊光華先拱拱手,楊光華就也拱拱手,然後又做個手勢,示意他去見皇上就可以了。王詵側轉身一邊走一邊就喊:“皇上哎,皇上,看看是誰來了哇?”


    徽宗剛坐下,接著王詵的話,笑著說,“鬼來了嗎?誰來了。你以為我不認得是誰來了?看看,走路成什麽樣子了?夜裏幹什麽去啦?嗯?”


    王詵就嗬嗬一笑說,“知道就不要問了嘛,您是皇上,不興這樣折騰人的嘛,唵?”


    徽宗又問:“是不是又去擷芳樓了?交代,你要不說實話,朕馬上把你轟出去,再不就讓人打你的板子。”


    王詵就訕笑著說:“哎嗨嗨,是是是。皇上英明,皇上英明。”


    徽宗又問:“一大早的,你來幹什麽?不迴你的畫院去?明兒我就又去畫畫了。”


    王詵說:“我等不及了,我想來向皇上請戰,要任務。”


    徽宗就說:“你要什麽任務啊?你馬上就有任務了,我要給你一個重大的任務,我要看你能不能挑得動,這個擔子很重啊,看你這副身板吧,啊?快成風卷殘雲了;看你那腰,都快成烤蝦了,還到擷芳樓去,家裏那五六個不夠嗎?哪一個不是金枝玉葉似的,貪得無厭呀,啊?”


    王詵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說,“哎哎,皇上,咱能不能不說這話,咱就說您給老臣什麽任務,老臣來領任務呀。老臣這麽早來,就是預感到您會給個任務,再說您兩天不去畫畫,老臣我就想你嘛。”


    徽宗就笑著說,“啊,這話還中聽。既然想我了,來要任務,那我就給你個任務,你想要什麽任務?”


    王詵還是那樣可憐兮兮地說,“哎呀,老臣怎麽能知道什麽任務啊?老陳就是一個畫院的院長,又沒有什麽資源,也沒有什麽什麽戰鬥力,老臣就要一個畫畫的寫字的任務唄。”


    徽宗笑笑,說道:“朕就給你這麽個任務吧。端午節期間啊,朕決定,在你畫院舉辦端午親民書畫聯展。”


    王詵立即接口說:“哎呀,叫個聯展多沒味道多沒勁兒?”徽宗楞起眼睛問:“不叫聯展叫什麽?怎麽著才有勁兒?你還想有勁兒,你還能有勁兒?”


    王詵憨笑著,說,“唉,我是沒勁兒了,可是咱得叫一個有勁兒的名字呀,叫大聯展,大、聯展多有勁呀,唵?”


    徽宗眼睛一瞪,胖胖的手掌往龍案上一拍,“好!王晉卿你行啊!叫大聯展。光華你聽著啊,就叫大聯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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