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章惇六十有五的年紀,可依然身板兒筆挺,走起路來虎虎生風。他從慈德宮出來,隻覺得胸部發悶,臉上冒火,踏著沉重而快速的步子迴到政事堂。吳衛看他的表情和腳步,知道事情不妙,就趕忙給他倒上水,放在他的座椅前麵,然後自己便躲到門口,垂首而立,默默不語。這一次,章惇沒有罵人,也沒有摔東西,而是在房間裏踏著沉重的步子踢踏踢踏來迴走動。突然,他停下腳步,叫道:“吳衛,你去把韓忠彥和安惇給我叫來”。


    吳衛答應一聲就往外走。章惇又喊住他,說:“還有於立清,叫他來之後先在外麵等著”。


    很快,韓忠彥就到了。章惇開門見山直接問:“韓忠彥,你是吏部尚書,有個叫崔浩的官員,你知道他是哪裏的、幹什麽的嗎?”


    韓忠彥剛剛上任不久,所以他對官員的情況並不熟悉。即便是長期擔任吏部尚書的人,也未必就能知道全國的官員。誰都清楚,宋朝的官吏多如牛毛,擔任實職的一批又一批,還有很多虛職的、更有許多僅僅是榮譽稱號性質的。而宋朝官員的名稱也複雜的很,即使是長期在吏部任職、記性很強、腦子特好使的人,也記不了十之六七,隻能查閱檔案資料,所以韓忠彥就說:“沒有印象啊。朝廷的官員這麽多,誰能記得住呀?”


    章惇接著問,“你敢說你不認識這個人?你真的不認識?”


    韓忠彥說,“在我的記憶當中沒有任何印象,我才到吏部不多久,還沒來得及熟悉這些情況呢。”


    章惇就說:“老韓你是吏部尚書,是要對宰相直接負責的。全國的官員都由你管,你迴去馬上給我查,這個崔浩是哪裏人?幹什麽的?”


    韓忠彥答應著走了。這時章惇才坐下來,對規規矩矩翻著眼皮隻看他的安惇說:“反天了,反天了!”


    安惇就問,“怎麽了宰相?誰又在鬧事兒?天下是咱的,還怕他們?”


    章惇咬牙切齒地說:“還就是有人要反天,還就是有人要到虎口拔牙,哼!有個叫崔浩的,居然彈劾我,滿紙荒唐言,胡說八道一大篇。這樣,老安呢,你我是老兄弟了,明人不說暗話,知己人不說外話,你禦史台有一項重要職責,就是對官員進行調查。我讓韓忠彥從吏部那邊去查,估計他不會給我認真的辦這事兒,隻有靠你。你迴去抓緊查。務必要查清這麽幾點,第一,他在朝廷裏跟誰熟悉跟誰來往;第二,他在當地官聲如何?名望又怎麽樣?隻要他有蛛絲馬跡的問題,就一查到底,抓到他的把柄;第三,要把他的直接上司拿下來,讓他幫我們先把這個崔浩控製起來”。


    安惇離開後,章惇又叫進了於立清。對於立清說得比較簡單,隻是說:“上一次,我讓你寫彈劾曾肇和楊光華的奏折,你寫的不疼不癢,最後也沒了動靜。如果上次彈劾成功,這次的事就不可能發生。我總覺得這事跟姓楊那小子有關。這個事兒啊,早晚你要對我有個交代。不然,可別怪我手下無情。不要穿上棉襖就忘了雪天,吃飽飯就忘了餓肚子的時候。”


    於立清低著頭,隻喏喏地說“是是,好。”他手裏其實掌握著章惇的很多問題,隻不過礙於章惇曾經提攜過他,他不能多說,並且還要按照章惇的要求去做事。彈劾楊光華的奏折,不但沒起作用,反而被曾布找到了頭上,並且說這是太後的意思,把他嚇出了一身冷汗,從此他便什麽都不再說。而今章惇不冷不熱不酸不甜的給他來這麽一通,他也鬧不清是怎麽迴事,隻好這樣應著,最後章惇告訴他說:“你這樣,再準備一份彈劾奏書,至於彈劾誰,你等我的通知。”


    於立清一聽,背上就冒冷汗,不知道章惇又在搞誰。他知道章惇的手腕很辣,誰惹了他,他真要動狠的,會要這個人的命。於立清低著頭鞠了個躬,匆匆忙忙的退了出去。


    這麽安排了一遍,章惇的心情略微好了一些。他想,一個小小的螞蟻,還想扳倒大樹,癡心妄想。我要讓你知道,不知天高地厚會是什麽結果!讓你知道我老章才是大宋的當家人。哼!


    徽宗和楊光華從慈德宮迴到禦書房,徽宗就說:“你看看章惇那個樣子,氣勢洶洶,一點兒都不服氣。你說他能收斂嗎?”


    楊光華說,“是啊,他不可能收斂。他隻能更加猖狂,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此刻他肯定正在調兵遣將,安排人去查這個崔浩。”


    徽宗一聽,雙眼立馬瞪得又大又圓,說:“他查誰?他要查,那我就安排人查他。”


    楊光華笑笑說,“沒必要啊皇上。我們就按太後說的辦,放著他,看他怎麽著。官員是由吏部掌管的,難道你還信不過韓忠彥嗎?韓忠彥會幫他查嗎?即便韓忠彥是宰相的直接下屬,可是韓忠彥是你和太後剛剛提拔起來的,再說韓忠彥本來對章惇就滿肚子意見,怎麽可能幫他?”


    徽宗說:“這也不好說,有些官員滑得很又鬼得很,當麵一套背後一套,你都不知道他們到底想什麽。”


    楊光華聽了這一番話,心想:這小皇帝真是在進步呀,獨立判斷力越來越強了,就說:“這也是事實,可是韓忠彥不會。皇上也不要以為,上一次李清臣在朝會上發言打了個頭,韓忠彥也跟李清臣一樣。其實他們兩人是不一樣的,一個是他倆品性不同,再就是他倆性格不同,這是其一;其二呢,上一次李清臣在朝會上發言的事兒,跟這個事的性質也不同,所以您盡管放心。如果真的章惇安排韓忠彥幫他查崔浩,韓忠彥一定會向您匯報的。不過,通過這個事呢,皇上你也得要想清楚,還是要抓緊培養選拔自己的人,培植您自己的勢力。有了自己的人,並且自己的人越來越多,自己的勢力越來越大,才能夠壓住章惇,也才能最後讓章惇在您麵前真正規規矩矩服服帖帖。”


    徽宗就說,“你說的很對。這樣,我呢沒有那麽多時間,你呀抓緊時間找韓忠彥、曾肇、楊震和梁師成,你們呀,抓緊時間調查,朝廷上下,誰是對朝廷對皇上真正忠誠的,誰是能夠培養出來的,分成幾個檔次和梯隊,讓韓忠彥有重點地著手選拔。你就代表我,擔任這項重大任務的總召集人和組織者。”


    楊光華覺得這個任務和使命是神聖的,也是很不簡單的。這也說明徽宗是完全的充分的信任他,依靠他。這給他吃了一顆大大的定心丸。。


    定心丸是吃上了,但是楊光華心裏很清楚,這個擔子很重,做起來也很難。最為重要的,首先要弄清楚徽宗想要什麽樣的人,應該給他選配什麽樣的人。楊光華經過這幾個月跟徽宗的相處和研究,他得出一個非常清晰的結論:徽宗是個玩家、藝術家,雖然他已經是皇帝,可是他不會、也當不好皇帝。


    這是個對立的矛盾統一體。徽宗既想當一個好皇帝,又不想放棄他原來的那些愛好。在太後聽政期間,徽宗既要學習聖主明君應具備的各方麵知識和能力,又要乖乖地聽話,遵照太後的旨意去行事,去要求自己,去完善自己;可這絕不是他的本意。隻要太後一旦還政,他獨立執政的時候,慢慢就會迴歸原形。


    楊光華作為楊家後代和南唐後主的合體,他的分析判斷能力在整個朝廷,包括章惇在內,都已經是無人匹敵的。他對徽宗的這個分析和判斷可謂準確到家。現在的問題是,在為徽宗選配忠臣和能吏的時候,楊光華既要落實徽宗的要求,又必須達到自己設想的標準。為此,他采取了兩條腿走路的辦法。


    一條腿,他按徽宗要求,召集曾肇、楊震、韓忠彥和梁師成一起開了一個會。會上,大家都說,這事不能這麽樣集合到一塊兒湊,還是迴去各自從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內先去查找去發現。楊光華覺得有道理,也就遵從大家的建議。


    而他的另一條腿,就是自己做。他考慮主要是選拔能夠讓徽宗高興、滿意、喜歡,例如梁師成、王詵、楊震、還有楊戩這樣的人。而在選拔這些人的時候,應該秉持唯一的一個條件,那就是能夠忠於皇上,能夠順從皇上的意誌,就象梁師成等人一樣,讓皇上整天高高興興,快快樂樂。慢慢的徽宗就會醉心於這種狀態和環境中,那麽,他治下的大宋王朝將會是什麽樣子,也就可想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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