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她坐在馬車裏,正語氣關切地同人說道:「韓伯父的事,我也聽說了,你別擔心,韓伯父為人一向清廉,絕對不會有事的。」.


    韓家兩個兒子,其餘都是女兒。


    如今兄長還在外頭公幹,父親又進了大理寺的牢獄,家裏全是女人......韓子謙這幾日每天不是打關係去大理寺,就是在家裏寬慰母親、妹妹,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差了一大截。


    這會聽到顧迢所言,他也隻是渾渾噩噩的說道:「若是別人查辦,我自然不怕,可查辦此事的是沈紹,當初父親檢舉沈大人,害得沈家家破人亡,我怕沈紹他會......公報私仇。」


    這話


    剛落。


    秋月就皺了眉。


    這位韓先生從前看著文質彬彬、性子為人都算不錯,她私下還一度幫人說話,想攛掇小姐跟他在一起,哪想到如今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韓子謙也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臉色微變,猛地抬頭,和顧迢說道:「阿迢,我......」


    顧迢溫聲同他說道:「我明白的,你最近兩頭跑,太累了。」


    「不過——」她頓了頓,後話卻說得十分堅定,「我相信沈紹不是這樣的人。」


    韓子謙聽著她話中藏不住的維護,心裏越發難受,他剛要說話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抬眸看去,便瞧見沈紹,他似乎根本就沒瞧見人,橫衝直撞地往這邊過來。


    韓子謙看著那近在咫尺的馬,神色微變,步子也不住往後退,可那馬跑得實在太快了,他一個趔趄便摔倒在地。


    「韓大哥!」


    顧迢卻沒瞧見沈紹,隻看到韓子謙摔倒在地,她連忙下了馬車,走到人跟前把他扶了起來,擔憂道:「你沒事吧?」


    韓子謙語氣蒼白地說道:「沒,沒事。」


    顧迢又看了他一會,見他的確沒有大恙,這才鬆了口氣,餘光瞥見身後的馬,又皺了眉......這裏住著的都是達官貴人,平時哪有人敢在這橫衝直撞?


    她不喜歡訓斥人,可這會也有了幾分氣。


    轉過身,剛想和人說道幾句,卻撞進一雙熟悉的眼睛裏。


    男人一身緋色官袍,高坐在駿馬之上,此時正微垂著眼簾看著他們,亦或是......她,從前溫潤如玉的男人,即使現在看到旁人也是溫文有禮,可此時望著她的眼睛卻如雪山上常年不化的寒冰。


    他就這樣抿著唇,看著她。


    顧迢就算做夢也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沈紹,更沒想到剛才橫衝直撞的男人竟然會是他,她一向溫和,不僅是心性如此,也有身子的緣故,戒燥戒怒,不宜大喜大悲。


    這些年,她一直做得很好。


    唯有幾次......


    也都是同一個叫沈玉謙的男人有關。


    而此時,那個男人穿透歲月河流、穿破虛幻夢境,活生生地站在她的眼前,讓她那顆平靜多年的心終於又一次快速跳動起來。


    心跳得越快。


    顧迢的臉色就越白,她手捂著心口,唿吸也驟然變得急促起來。


    「小姐!」


    「阿迢?你沒事吧?!」


    韓子謙伸手扶住她,秋月也連忙從馬車裏拿了顧迢常用的藥。


    沈紹沒想到顧迢會變成這樣,神色大變,也顧不得和她置氣就翻身下馬,「你......」話還未說完,就看到有隻東西掉在腳邊,腳下步子頓住,他彎腰撿了起來。


    卻是一隻繡著「謙」字的......藏藍色青竹香囊。


    這裏三個人,他不知道這隻荷包是誰掉的,可他知道這是出自顧迢的手筆。


    謙.....


    .


    韓,子,謙......!!!


    他抬頭,看到韓子謙搭在顧迢肩上的手,還有麵上藏不住的關懷神情,目眥欲裂,手上的力道重得似乎能把這隻荷包撕碎,可看到顧迢發白的麵孔,他閉了閉眼睛,最終還是沒有選擇過去。


    顧迢已經被秋月和韓子謙扶著上了馬車。


    車夫也怕出事,手中的馬鞭一揚,連忙往家的方向趕。


    誰也沒有注意到那隻掉落的荷包,也沒有注意到還站在一旁的沈紹,而沈紹眼睜睜看著那輛馬車離開,終究還是捨不得,翻身上馬,一路跟著那輛馬車而去。


    直到到定國公府——


    顧迢經了一路的休整,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不過秋月還是緊張她的身體,等下了馬車就扶著人往裏頭走,又吩咐人去找大夫。


    韓家和顧家一向交好。


    韓子謙生怕顧迢出事也跟著進去了。


    等他再出來的時候,已是兩刻鍾之後的事了,看到巷子口的沈紹,他神色微怔,最終還是走了過去。


    看著這個從前的同窗好友,韓子謙低聲說道:「她沒事了。」


    沈紹仍舊坐在馬上,聞言也隻是垂下眼簾,神色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他在這待那麽久並不是關心顧迢的身體,手中韁繩拐了個彎,馬兒乖乖地轉了個頭,要離開的時候,他把手裏死死捏著的那隻荷包朝韓子謙扔去。


    半句話也沒說,就策馬離開了。


    韓子謙莫名其妙地看著手中這隻荷包,不解沈紹的意思,剛要把人喊住就聽到身後有人喊他,「韓先生?」


    卻是剛剛由白露扶著走下馬車的顧無憂。.


    「樂平郡主。」韓子謙朝人拱手一禮。


    他行完禮也沒久待,朝人點了點頭,便轉身朝巷子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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