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的過了一個白天,很快便到了下午,沈言秋披頭散發的從床上起身,又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發了會呆。


    雖然現在的生活一團亂麻,人生也充斥著諸多的不如意,但是無論如何,她肯定是要生下這個孩子的。她沒有一個好媽媽,所以她想做一個好媽媽。


    收拾了一下,沈言秋又向醫院趕去。周父去附近買東西去了,隻周母一個人坐在休息區看手機。沈言秋有些忐忑的走上前去。


    “媽,我來了。”她搓著手低聲說了句。


    周母抬頭看了她一眼,目光稍微有些晃動,隨即又低下頭繼續看著手機屏幕。


    沈言秋被晾了一會,內心更是煎熬,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仿佛是做錯事的孩子。


    “我說過了,我不想再聽你喊我媽。” 周母冷冰冰的說了一句。


    “我——”


    脫口而出一個字,餘下的,沈言秋不知道該說什麽。周母將過往的溫暖完完全全收了迴去,隻將她當成仇人一般看待,那麽冷漠絕情,幾乎要使人心灰意冷。


    似乎周母的心已經硬成了鐵塊,說再多的話都沒有用處。


    沈言秋隻能白著一張臉挪動幾步,在離周母幾步遠的位置坐下去。她搓著手思量著,半晌,又轉過頭對周母試探著說道:“我不想跟義恆哥離婚,我們都已經商量好了,明年就生寶寶的——”


    “我哪怕讓他去國外做代孕,也不想你給他生。”周母轉頭看著沈言秋,開口打斷她的話。


    沈言秋心中震驚非常,臉上也都是慌亂的神色,她知道周母如今是很抵觸自己的,卻沒料到會抵觸到這個地步。


    “可是、可是你們說過的,代孕是不對的——”


    周母看著沈言秋脆弱的神色,一時之間也有些不忍,畢竟這是一個曾讓自己十分喜歡十分憐愛的女孩子。但是這份不忍隻在她心頭滑過一瞬,很快便被已發生的事實推的遠遠的。


    她的兒子還在病床上躺著,作為母親,她沒辦法原諒逞兇之人,也原諒不了與之相關的人。


    周母垂著眼皮,冷漠的說道:“代孕是不對的,但是也好過是你生的,我一點兒也不希望我的孫子孫女有你爸媽那樣的外公外婆,這簡直是他們的恥辱,而且都說外甥都像舅,我的孫子要是像你弟弟那樣,那我寧可他沒有出生過。”


    沈言秋白著一張臉,真的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這個悄悄到來的孩子顯然是不被歡迎的,他不但不能化解周母如今對沈言秋的仇視,甚至會讓局麵轉到更尷尬複雜的層麵,便讓沈言秋更加的為難和迷茫了。


    不知道該說什麽,沈言秋便隻能默默地坐著,胡亂的想著心事。


    沒一會,周父也來了,提著一袋吃的遞給周母。沈言秋抬頭看了看他,張張嘴,想要打招唿的聲音又咽了迴去。


    周父也看了看她,見她麵色蒼白,便從袋子裏拿了一盒切塊的蘋果送到她麵前,隻伸著手,什麽話也沒說。


    沈言秋有些倉皇的接過,又倉皇的說了聲謝謝。


    “一會你進去給義恆送飯,記得給他擦擦身子,他不讓別人擦。”周父語氣平淡的說道。


    沈言秋慌忙應道:“好,我記得的。”


    周父便又迴到周母身邊坐著。周母看著周父的神情有些不大高興,似乎不滿意他對沈言秋的和善,便說道:“你這樣體貼她,是還打算要她做我們家媳婦嗎?”


    周父一邊替周母剝著蘆柑,一邊平靜地說道:“我當然尊重你的意願,這也是情理之中,但是言秋她本身沒什麽錯,又年紀輕輕的,縱使我們以後不再是一家人,我們該照顧的也還是要照顧的。”


    沈言秋聽著周父說的話,隻覺得鼻尖酸楚,比聽了周母的冷言冷語還要讓人難受。周父平時是個嚴肅板直不怒自威的人,總是沉默的嚴肅的,沈言秋其實挺害怕他的。但是到了如今這個時候,周父卻還保留著過去的理性,雖然一直板著臉硬著聲調,卻仍能讓人感受到他的那一份寬和。


    可是再寬和又能怎樣?自從上次周母犯病,周父便把她看的極重,所以他是絕對不會做出有違周母意願的決定的。沈言秋把這個現實看的很清楚,所以她沒有在周父身上寄予希望。


    默默做了一會,勉強吃了兩塊蘋果,時間到了下午探視的點。做好了消殺工作,拿著周父給的保溫飯盒,沈言秋扯著笑容進了監護室裏。


    周義恆是醒著的,靠坐在床頭,也沒有吸氧,看著狀況挺好的,沈言秋的心情便平和了許多。


    見到沈言秋進來,周義恆便微笑著抬起了手。沈言秋快走幾步,把自己的手放進他的微涼的手裏。


    “今天又好些了嗎?”她急切的問道。


    周義恆點點頭:“嗯,好多了,但是你的臉色看著還是不好,身體還難受嗎?”


    沈言秋眼神微微閃動,連忙偏過頭去放飯盒,又漫不經心的說道:“你知道的,我生理期總是不舒服,大概前些日子在芬蘭受了凍,所以這次格外難受。”


    周義恆緊緊握了握她的手,關切的說道:“要好好休息,好好吃飯,實在痛得厲害,就吃一粒止痛藥,別硬扛著。”


    沈言秋點頭應了下來,說道:“我知道的,反正再難受也就一個星期,很快就過去了,你不用擔心我。”


    說完,沈言秋便打開飯盒開始喂周義恆吃飯,兩個人一個喂一個吃,再隨意的說幾句話,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吃完了飯,沈言秋又去接了熱水,擰了毛巾給周義恆擦拭身體,一迴生二迴熟,她倒也沒什麽尷尬緊張的情緒了。


    探視時間很快結束,臨走時沈言秋又難受起來,依依不舍的望著周義恆,神色看著十分可憐。


    周義恆自然也是十分不舍的,卻也隻能微笑著安慰道:“醫生說明天我可能就轉普通病房了,那你整天都可以陪著我了。”


    沈言秋仍然是淒楚的難過的,望著周義恆欲言又止,好一會才說了句:“好,明天我再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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