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慈善堂看著挺幹淨的,裏麵住滿了老老少少,衣服雖然補丁多,但都很整潔,大多數都是周邊的孤寡老人,還有一些沒了爹娘的孩子們。


    比起被人發賣成奴,這些孩子要來的幸運的多。


    管事的姓揚,大家管他叫揚伯,為人看著十分嚴肅,但麵對宋玥他們有些緊張,說話卻很客氣。


    早早就在巷子口等著。


    身邊還帶著兩個大一些的孩子,其他一些孩子則是躲在門後偷看。


    雙方友好地打個招唿後,揚伯就開始給宋玥他們介紹一下這邊慈善堂的由來,領著他們往裏麵走。


    “這邊的老人家大多數都是無後的孤寡老人,孩子要麽是被遺棄的幼兒,要麽就是家中出了變故的孤兒,或是從拍花子手中搶迴來的可憐孩子。”


    宋玥和謝知節他們也安靜下來,開始聆聽揚伯說的話。


    揚伯指著身邊帶著的倆小子就說:“他們倆一個腿腳有些坡,一個是個啞巴,身子都有些小毛病,倆孩子都是十三年前臘八那天被扔到巷子口。”


    宋玥和謝知節聽完都下意識看了一眼倆孩子,倆孩子被人看了也不惱,反而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


    也是巧合,同一天被扔,一樣的身體有些殘疾,而且倆人臉上都有一個酒窩,長得還有些像,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倆兄弟,感情看著也很好的。


    揚伯就說他們倆正是親如兄弟,“我們這邊的孩子都很懂事,脾氣好,貴人若是瞧得上,就盡管帶迴去使喚。”


    老人家說到這兒還有些緊張,語氣都更僵硬起來。


    宋玥多聰明啊,一下子就反應過來,難怪揚伯要帶著這倆小子在身邊,感情是想推薦給她當下人。


    她也隻是笑笑不做聲。


    謝知節自然也不是傻子,他看了宋玥一眼也不做聲。


    揚伯也不強求,好似就跟隨口提一句似的,接著又客氣地請他們往裏麵走。


    宋玥看著這邊說是慈善堂,但其實和普通人家生活的居所也沒差,隻是沒有壯年人,都是一些老人家和幼兒,就連半大的孩子都少見,攏共也就跟著揚伯的這一對小子在,比他們倆更大的是沒有了。


    “你們這裏像他們這般大的孩子,都去哪了?”


    揚伯聞言一頓,隨後老實迴到:“嗐,都去幹活去了,有自願去給人當奴才的,也有去當學徒的。”


    命更好一些的,就會被領養走。


    “這年年都有被遺棄的孩子,咱們也不能不管不是?甭管什麽毛病,好歹帶迴來養養,能救的救,不能的也好好送他一程,這都得花銀子,院裏的開銷大啊。”


    所以養不起那麽多孩子,這邊的孩子滿十四歲就都打發出去自己謀生去,丫頭倒是還好一些,容易找個好人家,當個童養媳或是其他出路。


    小子就難些嘍。


    揚伯說起這個滿臉苦澀,但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慈生堂已經是仁至義盡,也顧不得太多,他也說:“都是好人家的孩子,隻是命不好,才落的這下場。”


    若要他們直接把孩子們賣了給人當奴才,也沒有這樣的理,好好的一個人,入了奴籍,那這輩子就更苦了。


    他們幹不來這事兒。


    但也有孩子長大了養不活自己,自己賣身去當奴才去。


    因此院子裏大多數都是十歲往下的孩子多,要麽就是年邁的老人家,稍微大一些的孩子也都得幹活。


    揚伯說到這兒時正好路過一個院落,裏麵傳來陣陣醃臢的味道。


    他還跟宋玥他們說了聲當心腳下的排水溝,裏麵是幾個小孩子在洗尿布和褲子,看著也不過六七歲的年紀。


    邊上卻是滿滿的幾大盆衣物,可見得都是他們的活計。


    院裏來了貴人,孩子們是又好奇又害臊,一個個偷偷摸摸地往這邊瞥,瘦巴巴的,不合身的衣服一套別提多別扭。


    丁香一陣唏噓,忍不住有些後怕,這日子過得確實還不如賣身呢,若是像她一樣遇到一個好主子,也就算富貴了。


    可若沒有呢?


    丁香又想到從前那些挨罰的丫鬟和奴才們,又忍不住沉默起來。


    謝知節也沒踏足過這種地方,要不是陪著宋玥來這一趟,還不知道天底下還有人是在這樣活著。


    青竹也是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又說不出來,本來想勸句這邊髒,讓自家公子和宋姑娘她們走快些,但瞥見宋姑娘這泰然自若的臉,又憋了迴去。


    宋玥倒是沒有嫌棄這裏臭,隻是跟著揚伯接著往下走,路過廚房這邊就熱鬧許多,三個婆子打頭,帶著一群小娃娃做事,大人切菜,孩子們就擇菜。


    揚伯立即就招唿三個婆子和孩子們,說是宋姑娘來了。


    她們聽見這話立即就激動起來,咧嘴就笑,露出裏麵稀疏的牙齒,“宋姑娘來了?那個贏了廚藝比試的宋姑娘?!”


    三位老人家樂的不行。


    宋玥一陣尷尬,沒想到消息傳得這麽廣,連深院的老太太的都知道她了。


    揚伯也露出些笑容,對著宋玥就說:“蓉婆她們都可稀罕宋姑娘您了,一聽你有這樣的好手藝就佩服不已,天天誇您厲害!”


    他說他被扔到慈善堂門口的時候,就是蓉婆撿的他。


    丁香和青竹聽完直感慨。


    宋玥也點點頭跟三位老人家聊了幾句,老人家很客氣,得知她捐了一筆銀子給他們院,還捐了其他地方,拉著她就誇她心善,慈悲心腸,是仙女。


    什麽好話都往外蹦,說到激動的地方,還紅了眼眶。


    還說神仙肯定會庇佑她。


    宋玥聽完陣陣心虛,其實她就是為自己,想給自家博個聲望,當個護身符,結果被人老人家一頓誇。


    不過想想她們也的確受了她的好處,甭管她的初心是什麽,也算實實在在幫到她們,因此也逐漸淡定下來。


    宋玥還把好人裝到底,笑眯眯地說晚上給他們做頓好的,還讓丁香去跟馬五馬六說,買一批食材迴來。


    揚伯一聽更為感動,連聲誇宋玥是真的心善,幾位老人家也樂得合不攏嘴,孩子們一聽有好吃的也高興得不行,院裏一下子就全傳開了,熱鬧的很。


    隨後消息也走漏了出去,京中的人立即知道了宋玥今日到慈善堂那邊親自下廚去了呢,頓時又是引起一片片讚歎聲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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