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她離開我已經快一年了,我在這附近找了一份工作,是高速公路上的巡邏員,相當於保安的性質,很多朋友都覺得我作為一名退役的雇傭兵來做這份工作是有種大材小用殺雞用牛刀的節奏。


    但,我依然是選擇這份工作,這份工作離那裏最近,我每天都會在當時分離的事發地點待上半小時,我感懷此地,思念她。


    終究我還是放不下她,這個地方叫長江嶺,背山望水,青山綠水就在不遠處,現在這個季節周圍開滿蒲公英,清風拂過,滿天飛絮。


    我依稀記得她曾經說過她喜歡蒲公英那樣的自由,喜歡蒲公英那純白羽色,每次路經此地我都會停下車,透過車窗的玻璃眺望遠處,常常希望在這個時候能在蒲公英的花海中能奇跡地看到她待在那裏呆呆地觀賞蒲公英。


    “各單位注意,長江灣路段發生重大交通事故,請在附近的工作人員火速趕往此地協助疏通,再重複一遍,各單位…”掛在車裏的對講機響起了高速巡邏隊隊長那粗狂有力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


    我低頭笑了笑,看來又得忙活了,於是發動車子,倒檔,60°調轉車頭,“吱…嘶…”車輪子與地麵急速摩擦,直接奔向長江灣路段。


    當在長江灣路段忙完之後,掏出手機,還是她給我的那台手機,看了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這次交通事故有點嚴重,我想明早應該能在新聞上能看到報道,畢竟是中石油公司的一輛運油車在行駛途中突然爆炸了,有點詭異,也是個大新聞。


    我和下一輪的值班人員完成了交接工作之後,有一個同事開車迴市區,我便搭了個便車一起迴市區。


    下車之後我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嘴裏著根煙,我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裏了,就當讓自己散散心,釋放一下工作了一天的壓力和苦悶吧。


    十幾分鍾就這樣過去了,一棟類似古代客棧的建築物映入我的眼簾打斷了我的思緒,古銅色的門口,門口兩邊掛著紅色的大燈籠,映著古黑色的招牌,招牌上寫著“離園”這兩個蒼渾有力的金色字,在這條周圍都是現代化建築的街上別樹一格,格外醒目,很容易吸引年輕人的眼球,這些年國內一直流行複古風,我隻能說這間客棧的老板太有才了,也很有經濟頭腦。


    我也饒有興趣地朝著那間客棧走去,嚐嚐這複古風的新鮮,當踏進門口的時候,涼快的感覺撲麵而來,清幽地拂過我的臉頰,一位類似店小二的小夥子忙著跑出來帶我進去就坐,然後習慣性地擦拭桌子還不忘招唿我:“這位客官,請問吃點什麽?我們這客棧裏應有盡有,天下美食一應俱全。”


    我有點不適應他這樣的調,哭笑不得地配合迴答“來幾壺上好的清酒,順帶再炒幾個招牌菜就行”


    那個店小二也陪笑著“好咧,且稍等,酒菜馬上就好,灑家速速便來。”然後就朝著櫃台那跑去,那裏有一個陳舊的的大格櫃子,看似無序而有序的格子,上麵擺放的全是瓦罐壇子,壇子外麵貼有紅色的方形紙,方形紙上寫著一個黑色的“酒”字。


    我調轉頭環視周圍,看到這裏什麽樣的人都有,差點嚇到我了,老少年幼的人都有,有穿舊時代民國時期的衣服,也有穿唐裝戴帽子,也有的留著條長長的辮子…我以為我穿越迴到了古代,不過幸虧我左邊那幾桌的人還算正常,有穿西裝的,休閑服的。


    他們都各自低下頭吃自己的東西,完全不理會外界發生什麽,也有的竊竊私語,很小聲相互交流著什麽。


    旁邊那個桌子坐著四個人,那個大喊大叫在那吹噓自己的本事的老頭子坐在我斜對麵,斜麵對著我,坐在右邊的是一個頭上帶著毛氈的醉醺醺的漢子,坐在老頭子左邊的是一個皮膚白白嫩嫩的小子,一身意氣風發,散發著書生氣質,他穿著一身舊時代的白袍書生裝,頭戴冠帽,文化人專屬的折扇在右手。


    書生的旁邊是坐著一個類似地主的,挺著個發福的大肚子,一身鴻福齊臨的衣服,八字須掛在嘴旁,滑稽又可愛。老頭子大大咧咧地一邊喝著酒一邊啃著紅燒獅子頭,幹杯碰碗的聲音“嘭…嘭…嘭…”還不忘和自己的夥伴放聲交談著:


    “話說當年,灑家在郫縣力劈幾十個官差,那場麵壯觀啊…”那個粗狂老頭子絲毫沒有臉紅地吹噓著。


    “你有沒有騙人誇大事實啊?他們可是官差啊…”坐在他旁邊那個喝得有點醉醺醺的小子迷迷糊糊說道。


    “就是啊…和官府抗爭,是那麽容易的事麽?”書生迎著答道。


    “娃們都是老實本分的…別忽悠俺啦…”地主向老頭子投向疑問的目光。


    “嘿嘿,你們還別懷疑,灑家背部那一堆傷疤刺痕就是那些官狗給俺留的紀念…現在就擼起來給你們來開開眼界…”老頭子直接脫下自己的上衣,給那幾個夥伴看個清楚。


    旁邊那幾桌子的人聽到了也湊著熱鬧埋過頭來瞧瞧,當他們都看完那些刀傷刺痕之後深吸一口寒氣,不可思議地驚唿。


    “這種官府專屬的繡春刀的傷痕是獨一無二的,一眼便能看出繡春刀所傷。”書生輕輕地搖著扇子。


    “我活了這麽多年也沒見得有幾個像你一樣有這般傷痕。”旁邊的一個大腹翩翩的老人撫了撫自己的白胡子。


    “原來真的是老英雄啊…我們佩服!”醉醺醺的漢子拍著桌子喊道。


    “想當年,我們兄弟幾個落草為寇,被官府滿地通緝,最後被迫藏身於山林…”書生不服地應道。


    “那日子真的沒法過…”地主歎了口氣。


    “敢於和官狗扛著的,我們佩服!”趴在桌子上醉醺醺的漢子再次舉起自己的杯子。


    老頭子他的背部確實是有很多條深紅色的刀疤刺痕,密密麻麻錯綜複雜,最短的也有一個手掌那麽長,很是逼真,我有點覺得搞笑,這也太能忽悠人了吧,要是真的被繡春刀所傷,他真的能活下來嗎?還是那麽多傷疤,也不知道這老頭子是去哪間醫院搞的整形。


    看來他們幾個真是金庸小說毒害太深了,完全不能將現實和小說分隔開來,真把自己當做是古代那些敢和官府抗爭的俠客,這個客棧的複古風也恰恰接納了這些複古狂熱分子聚集,也算是為他們提供了交流的場所。


    這時,小二端上了已經煮溫和的酒並給我的酒杯裏倒滿,尾隨也有另一個店小二端上了幾個用瓷碟盛著的小菜,從色澤上來看,還算可以,縈繞的輕煙在菜上麵慢慢飄旋,有點色香味俱全的。


    “客官,請慢用,如果還有什麽需要請盡管吩咐。”店小二熱情地賠笑著,臉上依然是掛著那百年不變的招牌式微笑。


    “你先忙,現在還沒有什麽需要的。”我擺了擺手,客氣地對著他說了一句。


    小二欲走時,我突然想到了點啥,便叫住那個店小二,溫和沐風地對他說“你過來陪我喝幾杯吧,順便有些事向你打聽一下。”店小二聽完後,有點驚愕,不敢相信我讓他坐過來陪喝幾杯,最後禁不住我多次的勸說才受寵若驚地坐下來,他雙腿並攏坐著,雙手捧著酒杯,恭恭敬敬地對我笑了笑,點了點頭示意一下便舉頭一飲而盡。


    我倒是沒什麽心情吃菜喝酒,我比較好奇地聽著旁邊那個老頭子在那裏吹噓著自己的本事。通過和店小二的碰酒中有一句沒一句交流得知,這個店小二的名字叫劉東生,以前是出來混的,大家都給麵子他稱唿為大東哥,後來洗心革麵金盤洗手,也略有了解這間店鋪的老板是個神秘人物,平時不怎麽會出現過店鋪裏,隻有在年終的時候或者這老頭子來了才會出現在這裏。


    “東哥,這個老頭子是這客棧的常客嗎?”我將目光拋向大東哥。大東哥此時滿臉通紅,憋著個大紅臉應著:“每年他都會出現來到這裏幾次喝酒,不定時的。”


    “每年?”好像這客棧,是開了很久的似的,我略有些驚奇,怎麽我沒發覺呢?”這間客棧開了幾個年頭了?”我很驚異地試問道。


    “算是有這年頭了吧,就是最近這幾年才從外地搬來這裏開張的,後來我也跟著來這裏了。”大東哥倒是不煩躁地迷迷糊糊地迴答我的提問。


    被我灌醉的大東哥此時已經趴在桌子上了自言自語:“好多美女在我麵前跳舞,你看,這個真好看…這個身材真好…這個的臉蛋好白…”


    他的口水都流了一灘在桌子上還不忘發春夢,猥瑣地自言自語:”這個妞妞還對我笑呢…嘻嘻,快來到叔叔的懷抱裏…唔唔……霓裳羽衣舞那個角兒真漂亮,煞是好看!要是給我娶迴家做媳婦該多好啊…”


    此時,在其他桌子的幾個喝醉的人也拿著個酒壺在客棧裏到處走動敬酒,當過來和我敬酒時,我也不好推脫,便應著,不知不覺我也忘了喝了多少酒,腦袋昏昏沉沉的,眼前突然一黑。


    我忙著拍了拍像是發脹的腦袋,努力使自己清醒過來,用力的甩了甩腦袋,我的視覺再次恢複了正常,但感覺整個大腦都在發脹,鼻端有些癢癢的,一滴鮮血滴落在了我的袖口!我傻笑地歎了口氣,看來自己真的老了,已經很久沒試過流鼻血,再看看周圍,所有的事物都像在旋轉,然後雙眼禁不住疲倦,眼睛再次一黑,“嘭…”腦袋再次重重地跌在桌子上。


    “三千大道,紅塵煉心…”一個蒼老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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