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嗎……希望你別後悔……”


    爻衝著焱示意了一番,讓他播放昨日食品間的監控視頻。


    焱抬手貼額行禮之後,便拿出了監控片段,用投影儀投至主殿半空。


    出使團紛紛覺得納悶,這是要幹什麽,王方才說的那番話,難不成有先知族的進食品廠搗亂了?


    也是,從一開始執諸就反對王說的美食建交,覺得王幼時因意外被人類救起喂養過後,就格外偏愛人類。


    明明曾經喊著要稱霸宇宙,現在卻想著友好建交。


    哪怕要建交,蟲族這麽強大,根本沒必要迎合人類的喜好。


    進入星際時代的人類社會,對能量礦、星獸核還有能量植物的需求極大。


    蟲族善於尋礦圈地,戰力極強,殺普通星獸跟宰雞鴨似的,不費吹灰之力,族內還有善於分辨能量植物的種族。


    他們完全可以利用這些資源,通過交易壟斷,在星際中占據主導地位。


    也就是初到這個宇宙才百年,不了解是否隱藏著什麽強大的古老生物,一些激進派的蟲族才同意先與其他種族友好往來。


    不然直接清洗一番,這個宇宙就能成為蟲族的快樂老家。


    畢竟人類數量雖然極其龐大,有著個別堪比高級蟲族的強者,文明技術方麵也挺出色。


    哪怕如今蟲族數量比不過人類,但真要比起來,人類的軍事力量根本比不上全民皆兵的蟲族。


    而先知族現在的族長,還是個自傲的家夥,自認為哪怕是蟲皇,也比不上先知族的遠見。


    因此在發現阻止不了王的建交計劃後,執諸特意找了幾個想交易礦產、能量植物等資源的人類,來說服王更改計劃。


    卻沒想到蟲皇看似什麽都不在意,族內資源不曾清點,還總將政事管理丟給祈師,這次卻堅持以美食建交,作為打通聯盟合作之路的開端。


    “咦?這是蜉吧?他抓那隻蚜蟲幼崽幹嘛?該不會犯饞了吧?”


    一名梳著黑色蠍尾辮的雄蟲突然開口,他是杜伯族的伯奎,杜伯族原是蠍族,來到這個宇宙後才改名成杜伯族,一直與先知族不對付。


    原本倒也還好,隻是兩看相厭,互不幹擾。


    但在先知一族因擁有預知以及尋蹤的能力,成為蟲族的先知,甚至因此大張旗鼓改族名,從蜘蛛族成了先知族後,兩族的關係就逐漸微妙了起來。


    而在第二次進化熱潮後,兩族之間還曾發生過惡性械鬥。


    原本他就在仔細觀察,監控中是否有出現先知族的蟲影,結果先知族的異常舉動沒發現,卻看到淨螢族的蜉行為有些奇怪。


    要偷吃就偷偷拿了吃,怎麽還抓起來觀察一下?


    伯奎的話,讓那些心思浮動,沒心思看投影的蟲迴過了神。


    正巧看見蜉嘟嘟囔囔,還準備掀開防護麵罩,卻被來接班的蝣阻止了。


    執諸不屑一笑:“王該不會是想讓我們看淨螢偷吃吧?臣可不記得,先知什麽時候收了他們作為附屬蟲族,他跟我們可沒關係。”


    丞老用一種微妙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執諸,他的眼神立刻就被執諸注意到了。


    “丞老!我敬你曾是跟我族先輩齊名,為蟲族做了不少貢獻的前輩,你這是什麽意思?”


    執諸被丞老看得渾身不自在,原本因為這次出使談合作出了岔子,被他逮著一頓冷嘲熱諷的,就覺得不快。


    那一茬剛過,就又被這麽打量,心中的不滿一下子點燃了他的火氣。


    丞老一臉誇張的表情道:“喲!原來你也知道我是前輩啊?那剛才前輩對你的教誨,怎麽不好好聽著?還強詞奪理的頂嘴呀?”


    “哦!是了,我給忘了。咱銀輝跟你們先知不一樣,一向老的慢,像我這都上千歲了的老頭兒,還跟個幾百歲的小年輕似的,不像你……


    畢竟你們先知的能力用多了,容易命短不說還老得快,瞅著你那老臉,走出去還以為你是我長輩呢~


    你一時想不起來我的年紀輩分,倒也情有可原哈~”


    丞老的一番話,讓執諸差點氣暈過去。


    先知一族能力特殊,至今無蟲可以取代他們的地位,但是能力帶來的副作用也大。


    每次使用能力後,都會加重蟲體的衰老程度。


    而原本成千上萬的壽命,因著先知對能力的依賴,也縮短了不少,更不提那些能力者早早衰老的麵容了。


    因此年齡明明比丞老小了幾百歲,可看著卻像丞老的父輩似的。


    “我也算是明白了,怨不得你們主支的蟲這麽多年都當不上族長,就你這樣的……


    要不是你兒子豁得出去,你孫子又還小,怕是到死都沒機會坐上這位置吧?”


    丞老毫不客氣的繼續懟執諸,完全不給對方反駁的機會。


    “瞅你這大臉盤子,長得沒我年輕,想得倒是挺美,之前就聽說你搶了兒子留給孫子的族長之位。


    怎麽?現在你們先知還打算造反啊?讓你看個監控投影,你都能琢磨到自己家有沒有收新的附屬?看來你們平常有不少蟲族投奔嘛~


    那麽多族群投奔,管理起來應該挺麻煩的叭?要不說來聽聽又多了哪些新的附屬啊~”


    這話一出,焱暫停了投影播放,其餘蟲族也齊刷刷的盯上了執諸。


    要知道,附屬蟲族越多就代表著族群擁有的資源越多。


    擁有這麽多資源的先知族,卻一直阻撓王的建交計劃,要求直接開放交易。


    這其中的緣由,就不得不讓大家深思了……


    執諸原本漆黑的臉色一下子白了下來,連忙跪地告罪,不過卻因為過於慌亂,被自己背上的八根節肢影響了平衡,反而狼狽的趴在了地上。


    他也倒是臉皮厚,直接收迴了礙事的節肢,又爬了起來重新跪好,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


    “王!先知族一直都是秉持著先輩意誌,專心侍奉女皇與王,凡女皇與王有所求,先知必將全力以赴。


    吾兒執心便是最好的證明,為了女皇行蹤甚至付出了生命,丞老這話實在誅心呀!先知一族又怎麽可能會背叛呢!”


    看著原本不可一世的執諸,嚇得連滾帶爬的告罪,爻突然覺得還挺沒意思的。


    告罪都要耍心眼兒,明著表明效忠態度,可私底下呢?


    隻盼著自家好友這次能夠給力點,從他們族地迴來後借著蚜蟲這事兒,肅清下先知一族的風氣,最好直接拿迴族長之位。


    爻遲遲未叫執諸起身,這讓其餘的蟲族看戲的心態,變得有點不安了起來。


    難不成,王是準備整治老臣了嘛?


    還是發覺他們為了私藏資源的小動作?


    ……


    直到好一會兒,爻才作出突然迴神的模樣道:“咦?這是怎麽了?啊……執諸族長怎麽收起蟲肢,還跪下了?剛才發生什麽了嘛?”


    見蟲皇仿佛什麽都沒注意到的樣子,眾蟲知道這一頁翻過去了。


    執諸原本鬆了口氣,但卻仍未聽到爻叫他起來,心裏不禁咯噔一聲。


    迴想起孫子與王的關係,心知剛才這頁雖然看似翻過去了,可他強占孫子的族長之位,再加上總是阻攔王的計劃,足以讓王對其不滿。


    若不是先知確確實實從無背叛之心,今兒不用丞老上眼藥,單憑未讓真正的族長如期上任一事,就能讓先知族被問罪。


    此時不叫他起身,怕也是為了警告他。


    執諸雖然戀權又不聰明,但這次倒也讓他猜對了,爻就是想借機敲打下好友這愚蠢的祖父。


    同時,今天這監控投影也將是他整頓先知族的信號。


    執諸是先知主脈,雖蠢又貪戀權利,但也還有些分寸,除了為爭奪族長之位,做事不講究了些,其餘也算是靠譜。


    而先知族的分支就不一樣了,長年占據族長之位所培養出的野心磅礴。


    在他們常年累月的滲透下,除了研究所,蟲皇近衛隊之外,幾乎哪裏都有先知分支的影子。


    現在食品廠中出現了正常的蚜蟲幼崽,也許就有他們的手筆……


    爻沒有搭理執諸,直接讓焱繼續播放投影,沒有王許可,執諸不敢起身,隻能跪著繼續看。


    果不其然,當放到青芽開口說話時,除了祈師和已經知曉昨日之事的爻幾個,其餘蟲族都驚掉了下巴。


    哪怕是曾在族中聽聞,分支暗中豢養了一些特別的蚜蟲進行研究,甚至還聽說有蚜蟲恢複了正常的執諸。


    可是在他的認知裏,蚜蟲不可能再恢複自己的意識,因此對此事隻當做笑話一聽。


    當年鼓動女皇蟲皇用蚜蟲鋪路,促進蟲獸進化,提供遷躍能量的先知族族長,就是於暗中豢養蚜蟲的分支族蟲。


    當時的先知族族長,提出那樣的建議,有為蟲族未來的心,但也有對蚜蟲進化後動搖先知地位的忌憚。


    而蚜蟲一族會在進化後失去精神力,自然也免不了他的功勞。


    在蚜蟲正式出現以前,甚至是在第二次進化還未開始時,他就預知到,蟲族將出現一支新的種族,其能力會威脅到先知族的地位。


    因此,進化還未開始,他便以蟲族即將迎來新的變化為由,讓族中能力出眾的年輕蟲,預測出潛力不錯的蟲獸。


    待進化結束後便可將其收攏作為附屬蟲族,為先知做事。


    這樣也就可以牢牢的,將可能取代先知的蟲族,掌握在手中或是扼製他們的發展……


    說來也巧,當初預測出蚜蟲潛力的正是執諸。


    那時的執諸,因為預測出蚜蟲潛力極大,甚至有取代先知可能,而被取笑了許久。


    幾乎大部分分支族蟲都笑話他,身為主脈中最優秀的蟲,能力居然這麽拉胯。


    蚜蟲不過是蟲族平日的小零食,也就蚜蟲蜜味道不錯可以高看一眼,怎麽可能有那麽大的潛力。


    哪怕進化成了蟲族,也不過是能力低下,隻能產些蜜露的工蟲罷了。


    而身為主脈中的佼佼者,居然預測出蚜蟲可能取代先知?


    簡直是無稽之談,想來先知主脈早已被蟲神拋棄,失去了初代的庇護,連分支的普通蟲都不如。


    年輕的執諸自是氣憤,不停的預測各種蟲獸,想以此證明他能力強大,沒有預感錯。


    可惜哪怕他後來預測出了幾支強大的蟲獸,且都招攬成功了,也沒有蟲願意相信蚜蟲的潛力會使他們取代先知。


    他們更偏向於那次是失誤,而有過一次失誤的先知蟲,就可能會有第二次第三次,那他後續的預測招攬,極有可能是主脈別蟲給他做的勢。


    於是除了當時的族長,誰也沒信執諸的預測結果。


    這份信任,讓執諸放下了對分支一直占據族長之位的,甚至改名試圖並入主脈的不滿,這也是他成為代族長之後,沒有去動那些長老的原因。


    因為那些長老雖然也沒信,卻都為他說過話。


    隻是他卻未曾想過,天下怎麽就有這麽巧的事。


    巧到他能拿到代族長之位,巧到那些長老都曾為他打抱不平過……


    曾直言相信他的族長,在蚜蟲正式出場時,以蚜蟲無神誌,進化失敗為由,徹底打壓了蚜蟲族,將他們化作食物,同時借著他們的特性,除去了蟲族內一大批不滿先知的蟲。


    這一切執諸都看在眼裏,他雖然不知道族長提前用了什麽特殊方式,讓蚜蟲進化失敗了,但也不覺得這有什麽問題。


    被族長忽悠了多年的執諸,深信族長為了先知的未來付出了很多,而知曉這一切真相的自己必定是未來的族長,族長之位將因他迴歸主脈之手。


    否則如何解釋族長如此信任,告訴他這些真相呢?


    原本因同族之情,而有些不忍的執諸,被這份堅定的信任給忽悠瘸了。


    他深信族長抹去蚜蟲神誌是為了蟲族未來,也信了進化後空有軀體的蚜蟲是天然的進補品,雖然食用起來比較講究。


    他開始攔著主脈的族蟲,不讓他們去影響族長的計劃安排。


    主脈早就落寞,眼看自己這支的優秀後輩,跑去支持搶了族長之位的分支,幹脆徹底擺爛了,一直到執心出生才重新振作了起來。


    看著投影中活蹦亂跳,還在跟蜉吵鬧的蚜蟲幼崽,執諸的內心五味陳雜。


    他迴憶起族長臨死前的話,什麽因他抹去蚜蟲神誌,未來先知族長若是與此事相關者或是其血親,必會因詛咒影響而活不長。


    除非與此事相關者都已死亡……


    現在想來,也恐怕都是不想將族長之位歸還給主脈的說辭。


    而執諸當初偏就信了。


    他想著是自己預測出蚜蟲潛力,使得蚜蟲有了如此遭遇。


    害怕成為族長後詛咒應驗,便又將快到手的族長之位給讓了出去,還不讓主脈其餘族蟲接手。


    然而過了許久,他都未見死去族長的血親,在成為族長後應驗詛咒。


    正當他懷疑,是不是族長為了不讓他接手族長之位故意那麽說時,那一支的繼任族長偏就在遷躍後突然死亡,導致直接換了另一分支接手族長之位。


    繼任族長的死亡,讓他對詛咒之說多了一份信任。


    而另一分支接手沒多久,就恰巧遇到執心奪迴族長之位,要讓孫子上位。


    他擔心年幼的孫子,會因他應驗詛咒而早夭,再加上對族長之位的垂涎,想著自己本就活的夠久了,詛咒若是應驗,孫子繼任正好。


    若未應驗,那豈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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