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吃完飯,給值班的夏夏送了盒飯去辦公室。看了眼時間,還有三十分鍾。


    她去衛生間整理了一下妝容,而後下樓朝星辰酒店走去。


    安若走進咖啡廳時,看到趙慧玲已經到了,正坐在角落裏端著杯咖啡喝。


    她深吸一口氣,抬腳走過去。


    “夫人好。”她禮貌地點頭,“抱歉,我來晚了。”


    “坐。”趙慧玲朝對麵的椅子揚了揚下巴。態度既不熱情,也不冷淡。


    距離上次見麵,已經過了大半年。初印象不錯,安若對趙慧玲是有好感的。後來,兩人沒再見過,平日裏倒是通過電話,發信息的方式溝通過蕭辰恩的情況。


    態度和藹,說話溫柔。令安若尊敬,舒心。


    這次顯然不一樣,她忐忑地坐下,緩了緩,抬眼正視前方暴風雨來襲。


    趙慧玲動了動唇,開門見山:“你在和辰恩談戀愛?”


    安若鼓足勇氣,坦誠道:“是。”


    “什麽時候開始的?你追的他,還是他追的你?”


    “我們兩情相悅,沒有刻意地追求。”安若極力保持平靜地說,“我們在一起已經四個多月了。”


    趙慧玲的眉目倏得一緊,神色是說不清的複雜。她歎了口氣,伸手從包裏拿了張銀行卡出來:“離開他,這一百萬就是你的了。”


    安若看著對方遞過來的卡,錯愕了片刻。


    什麽?原來電視劇裏婆婆拿錢趕走兒子女友的戲碼是真的?哈,真是活久見,長見識了。


    安若抿了抿唇,輕笑:“我不會離開他,除非他親自開口跟我提分手。”


    “你們不合適,除了相貌以外,我還真找不到你們有般配的地方。你不怕他隻是玩玩,純屬有趣,新奇?”


    趙慧玲的話像是千斤巨石壓在安若的胸口,悶悶的,沉沉的。她不是唯唯諾諾的人,她相信蕭辰恩會站在她這邊,所以她有十足的底氣與對方家長施加的壓力抗爭。


    “配不配不重要,重要的是愛不愛。他愛我,我愛他,這就就夠了。”安若的臉迎著窗外的光,燦爛耀眼。如向日葵般,永遠樂觀向上。


    她是不會放手的,絕不會。


    見趙慧玲正要開口繼續說什麽,安若進一步補充:“不管您給予我什麽壓力,即使是開除我,給我找難堪。或者讓我以為蕭辰恩好的名義離開她。我都不會答應。”


    電視裏不就是這樣演的麽,女主最終為了男主考慮,不要任何錢財,選擇離開。最終曆經傷痛磨難再複合,何必折騰呢。感情在,什麽都不是事!


    安若算是不顧情麵,直截了當地亮出了最後的底牌。說什麽勸退的話在她這都不好使,她的心不容動搖。


    堅決地將卡退了迴去,在她這裏,錢不是萬能的。


    趙慧玲細細地看著眼前的女孩,堅韌,執著。桌上的卡在她的眼裏,一文不值。


    她笑了,發自肺腑地笑了。


    “我就知道,能讓辰恩喜歡的女孩一定是非同一般。”她深深地看著安若,意味深長地說,“在你之前,他沒有喜歡過任何一個女孩。卻和你在短短幾個月裏就產生了感情。想來,肯定是你給她帶了溫暖與安全感。”


    “我祝福你們。”趙慧玲說。


    這突如其來的反轉讓安若驚了又驚,不是苦大仇深的惡婆婆施壓勸退戲碼麽。怎麽突然打出一張感情牌?


    安若瞪地圓圓的,奇怪地問:“為什麽?”


    趙慧琳笑了笑,這笑容安若分辨得仔仔細細,沒有惡意,沒有嘲笑。


    “辰恩喜歡的,我定然喜歡。”


    聞言,安若隻覺得挺起的脊背軟了軟,整個人緩了口氣。


    敢情是專程來嚇唬人的,不,是來試探她的。


    “抱歉,請原諒我的自私。”趙慧玲正色道,“我隻是想辰恩能夠得到真正的幸福。”


    剛剛的行為令她覺得實屬多此一舉。物質女孩會拿錢了事,心機女孩會在言語上博得好感,從而變本加厲。


    但安若一上來就堵死了她想說的話,態度明確,堅定。令她無話可說,直接敞開心扉。


    “夫人,我理解您的心境。”安若的言語柔了柔,“您放心,我們很好。”


    “喝點什麽?”趙慧玲的神情終於恢複到自然狀態,也終於開口關切她。


    “不用了,”安若微笑道,“謝謝。”


    趙慧玲垂眼,拿起桌上的咖啡啜了一口。頓了很久,她才再次開口。


    “之前,我對你說他害怕雷雨天。你知道原因嗎?”


    “知道,應激障礙。安醫生之前托我照看他時,說過大致情況。”


    “他爸爸的離世對他打擊很大,再之後,”趙慧玲拿著咖啡杯的手緊了緊,“因為各種原因,我把他送到了國外,沒能近身陪伴他,疏於關照他的情緒,心理,讓他受了很多苦。”


    她停頓片刻,像是在思考,最終她語氣鄭重地說:“因為應激障礙的不良反應,他在高中時得過抑鬱症。還跳過海,幸運的是被人救了下來。他對我說,‘隻要不不靠近她,不去找他,他就會好好過。所以......”


    趙慧玲的眼眶濕潤了,一顆淚水奪眶而出,“我隻能在遠處默默地關心他。好的是,他說話算話。後麵配合治療,身體慢慢好轉起來。”


    “但是我知道,他的心還沒有好全。他的孤獨和不安全感一直都在纏繞他。我幸慶他終於敞開心扉,接納女生。同時,我也擔心,他會受傷。”


    “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好好待他,溫暖他。我走不進她的心裏,但我相信,你可以。”


    “本不該把這些關於他的私事告訴你,若他知道肯定會上門找我,或者不再理我。我鬥膽將這些告訴你,是想試試,或許你能把他從悲觀的世界裏帶出來。”


    “安若,我知道你是一個非常棒的女孩。善良,樂觀,陽光,我信任你,所以坦白。”


    安若的心一次次放大,又一次次縮小,最後吊在一根長滿荊棘的藤蔓上,生疼。


    “您放心,這事我會放在心裏。他不講,我絕對不會問。”她說,“我會好好照顧他,讓他感到生活的溫暖。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迴到辦公樓的,像是踩在棉花地上。但身心卻又是那樣強烈地逼迫她朝前衝。


    走出電梯時,夏夏不知道對她說了什麽,她壓根沒去聽。目光鎖在總裁辦公室門上,恨不得一秒穿牆入內。


    她忘了敲門,直接推門而入,反手關上。


    蕭辰恩站在落地窗前,雙手叉在褲兜,正冷冷地看著遠處的摩天輪。


    霧蒙蒙的陰天裏,外麵的世界猶如海市蜃樓,陷在虛幻之境。他的身影融入其中,與房間裏的暖光隔離成兩個世界。


    孤寂,疏離。


    安若匆匆上前,抬手穿過他的手臂,環繞在他身前。


    蕭辰恩正要轉身,安若趴在她背上說話:“不要動!”


    眼裏不由自主地升起一層霧氣,她緊緊地抱著他,抱著這個高傲,冷漠的男人。


    那都是他豎起來的防護牆罷了,其實他是脆弱的,可憐的,沒有安全感的。


    女孩曾想擁有一把傘,一把可以為她遮風擋雨的傘。


    但此時此刻,她想要成為男人的傘,守護他,溫暖他。


    蕭辰恩聽到身後的語氣帶著霸氣,唇角彎了彎:“行吧,就讓你占個便宜。”


    時間停下來,空間靜下來。


    安若緊緊地貼在他身上,想要渡給他些許暖氣。而事實上,是他在溫暖她。


    她是寒性體質,一到秋冬,身上都是冰冷的。蕭辰恩的手卻很暖,不停地摩挲著她的手背,直到手上熱乎一片。


    “過幾天去我那。”蕭辰恩說,“有個驚喜給你。”


    安若揚起頭,興致衝衝地問:“什麽驚喜?”


    “到時候就知道了。”


    安若鬆手轉到他麵前,狡黠地哼了兩聲:“不會是跳脫衣舞給我看吧?”


    蕭辰恩忍不住笑出了聲,笑得胸膛直抖。


    他伸手戳了戳安若的腦袋:“你腦子裏裝的都是些什麽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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