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這樣的屍山散發的惡臭味肯定讓人難以忍受,可顧一蔚可能是因為係統對原身身體的改造,沒有嗅到一絲臭味,反而隻嗅到更為濃烈的蘭熏草香味。


    他再低頭一看,懷裏的香菜再次變成了一堆屍骨。


    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又產生了幻覺。所以沒敢將她給扔出去。


    「這些屍骨,最早的是一千多年前的,最晚的不過一月。」突然,洞內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


    顧一蔚循著聲源看去,隻看到一尊坐臥於豪華軟墊的白骨,那白骨一身程亮的白毛大衣披身,戴著一頂道帽,左邊插著把漆黑的靈劍,右邊盤著一隻黑毛大鷹。


    那大鷹正是將香菜叼走的鷹。


    「香菜呢?那些孩子的失蹤也跟你有關係?」顧一蔚發問。


    「這是墳屍穀,能匯聚這萬人怨魂,練出最強大的妖魔。」那具屍骨道:「所謂妖魔潮,有多少是真正的妖,真正的魔?」


    「一百多年前,吾從一眾凡夫俗子中脫穎而出,仿佛有上蒼助力一般,吾一路從練氣期至合體期,可至渡劫期卻花了整整一百年。其中艱辛,無人知曉。吾眼見渡劫飛升就在眼前,卻從天機閣閣主那得知飛升劫雷會將吾擊得魂飛魄散,吾不甘心,於是在萬毒山設了歸墟陣法,以期在圓寂之前,身化歸墟,但靈魂永存;但吾卻發現,就算吾成功渡劫即將飛升,也會被突然而至的妖魔撕碎,所以,才在這荒塚建了墳屍骨,用以鎮壓真正的妖魔。防止自己在飛升一刻被撕碎。」


    顧一蔚一愣,原來這屍山成海,居然是用來鎮壓妖魔的。


    那屍骨繼續道:「而這墳屍妖魔陣的陣眼就是那把天戮神劍。」


    「所以,歷代五大仙門才會一直鎮守在天戮神劍所在地,他們並不是因派中之人無人能拔出此劍,而鎮守百年。因為天戮神劍至金丹期的任何一個修士都能拔出,而是為了防止任何一人拔出此劍,破了陣眼。」


    隻不過後來,一代又一代人守護荒塚,隨著傳言,越來越多的人都以為,那把天戮神劍並不是可以輕易拔出來的,所以守護也從一開始的嚴密變得鬆懈。


    「如今天戮神劍被拔,妖魔很快將至。屆時,唯有舉全修仙界之力才能抵抗。三界重迴混沌,必將重新洗盤。」


    也就是說世界要毀滅了,萬事萬物終結,再次重頭開始孕育生命。


    顧一蔚看著那堆骨頭,說實話,屍體能說話就已經很驚悚了,他生怕這屍體突然跳起來,抽出插在地上的刀,直接劈了自己。


    「吾已魂飛魄散,畢生修為凝成金丹,且將其傳授於汝,望汝拯救蒼生,渡劫飛升,以證仙道。」


    那堆骨頭說罷,突然散成一堆灰飛,消散不見。


    顧一蔚還未反應過來,就見懷中抱著屍骨再次變成了香菜,小孩兒往前一傾,在他嘴唇上親了一下,一道氣息被送入他口中,隨後,香菜也散成了一堆灰飛堙滅。


    顧一蔚感覺自己丹田在燃燒,幹涸的靈脈再次湧流起強大的力量,像是驚濤海浪襲卷而來,他感受到了久違的力量充盈,這一刻,他渡劫飛升的修為再次恢復。


    不過這股氣息,卻並不是聖龍之力,而是那陰山道人氣息。


    想來,剛剛那堆屍骨就是陰山道人。


    沒成想,他把人家的魂魄拍地魂飛魄散,這傢夥居然還將修為渡給了他,並且讓他拯救蒼生。


    顧一蔚一時不知該譏諷嘲笑還是該尊崇他。


    畢竟,這傢夥利用養屍樹將前往毒寒山的人都吊成了屍幹,還在毒寒山設歸墟陣法,差點將無數無辜的修仙者性命殘害。


    ……


    此時墳屍穀更深處,黑衣老者手執瓷瓶,停駐在一道光陣麵前,他空出的另一隻手,慢悠悠掀開了兜帽,露出一張蒼老的臉。


    「見過靈山掌門。」對麵,一位艷艷紅衣的男子開口道,雖然嘴上客套,但他行動上並未表現出來,兩手垂立於兩側,連腰都沒有低一下。


    「這是他的血。」靈山道人將從溫泉聖地取出的顧一蔚的血遞給了紅衣男子。


    男子接過,道:「這道門打開,妖魔勢必傾巢而出,你可準備好了?」


    靈山掌門道:「此時不開,難道等天戮神劍的邪念完全侵蝕持劍者,等魔王降世,等待這道門自己打開麽?」


    「屆時,可是生靈塗炭,世界毀滅呀!」


    千機閣閣主嘆了一口氣。


    他靜默看著那道門,又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腳。


    千機閣推衍術,可窺天機,而窺天必遭天譴,他這一族,歷來早夭,不是飛來橫禍,便是倒黴透頂。而他之所以能躲過一切,全賴於一直待在那座陰山道人設置的九重結界中的九層塔中。


    可盡管如此,還是倒黴地中了毒,不良於行。


    他欠顧一蔚一條腿的人情,可欠陰山道人一條命的人情。


    「他會殺魔滅妖,渡劫飛升,修仙證道,這樣的結局,有何不可?」靈山掌門見他猶豫,開口道。


    閣主但凡推衍,從無推衍錯。


    昨日,他推衍了一下這片大陸未來,卻看到了一片混沌。


    生靈盡滅,萬物化於歸墟。


    這片大陸,很快將要迎來一場浩劫。


    「他是我們最後的希望了。」靈山掌門道。


    閣主苦笑,腦海浮現出顧一蔚和容離的身影,他曾說過,陰陽兩相隔,他們不可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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