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嬤嬤是打定了主意，不管林軒問什麽怎麽問，她就咬死了一個聽不懂記不得。
想當年她一個小小的丫頭被父母給賣了，之所以能平平安安的活到現在，還買了自己的院子，撿了一個小丫頭相依為命，雇了倆個女人伺候，靠得可不是伶俐精明，靠得就是這個裝聾作啞，扮傻扮呆。
翠姍從懂事起很清楚，這個世界上從來都不缺聰明人，像和她一起跟著賈母陪嫁的翠果翠柳翠萍，她們三個哪一個不比她聰明，不比她伶俐精明，但是那又怎樣？
現在還不是隻有她一個傻呆魯鈍的人活著，她們三個誰知道被賈母給弄哪裏去了。
翠姍承認，她這樣想是有些兒冷漠無情，冷心冷情，但是她一個可憐人，有什麽資格去可憐別人？
她一生下來，就因為是個女孩子，差點兒就被溺在尿盆子裏淹死，如果不是接生的婆子多一句嘴，很可能這個世上就已經沒有她了。
再大一點，整天被父母嫌棄打罵，在家裏的時候就沒吃過一頓飽飯，沒穿過一件囫圇的衣裳。
可就是這樣吃不飽穿不暖，每天還有幹不完的活兒等著她。
她以為等稍微長大一點兒就會好了，她每天努力幹活，爹娘就能看見她的好了，但是……
哥哥要娶媳婦兒，嫂子家裏要五兩銀子的聘禮，她們家裏這些年倒是有攢下五兩銀子，但是娶媳婦兒可不單單是有了聘禮錢就夠了。
好賴也得重新修整修整房子，給新媳婦買幾身像樣的衣服，最少買一件能拿的出手的首飾，還得辦酒席等等等等，這些哪一樣不要銀子啊。
她記得，爹娘出去在村子裏都借遍了也沒借到一文錢，那幾天，她就是喘氣的時候稍微粗了點，就會引來一頓臭罵……
她那個時候弄不懂，為什麽所有的錯都是她的？她就一個小姑娘而已，一家子三個大人一年到頭都掙不來幾個銀子，難道還指望她能掙大錢？
她每天要做很多很多的事情，給一家人做飯，收拾屋子，打掃屋裏屋外，還得喂雞，她家裏喂著三隻老母雞，盡管這三隻雞每天都是她在喂，她打掃雞糞，但是下的蛋她是一顆都沒有吃過。
雞蛋都是給哥哥吃的，偶爾有幾顆富餘的，也都用來換了鹹鹽了。
她每天從起床到晚上睡覺都沒有一刻閑下來的時候，可是爹娘還是從來都沒有給過她一個好臉色。
她不明白，她究竟做錯了什麽？就因為她是個女孩子嗎？
可是當不當女孩子是她自己能做了主的事情嗎？
但是這些她也隻是敢在心裏想一想，她就這麽又勤快又懂事，都免不了要被打罵，她哪敢多說多問一句。
後來她記不得村裏哪個嬸子給她爹娘出了主意，說是有人牙子買七八八九歲的小姑娘，能賣好幾兩銀子呢。
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好幾十年了，可是到現在翠姍都記得非常清楚，她爹娘當時一點遲疑的神情都沒有露出來，眼睛裏一下子就有了光……
她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啊！翠姍的心口突然尖銳的疼了一下，就算她每天吃不飽穿不暖，挨打受罵，她也是在自己的親生父母跟前的。
可是他們為了哥哥能夠娶上媳婦兒，竟然連一絲遲疑一點兒不舍都沒有，就這麽的賣了她……
她因為長期吃不飽，人長的矮小黑瘦，也沒有賣個好價錢，人牙子隻肯給三兩銀子，再多了就不買了。
她記得，她娘好說歹說，都快要把她誇成一朵花了，可是她既然這麽好，為什麽她爹娘還要賣了她？
最後人牙子咬咬牙又多給了五百文。
翠姍當時整個人都木了，她記得她竟然沒有哭，隻覺得胸膛裏火燒火燎的，有一股邪氣憋在胸裏卻沒有一個出口。
她娘最後故作大方的給了她十文錢，眼淚流的怎麽都止不住，拉著她的手，好像很舍不得的樣子。
但是從知道自己被賣了到跟著人牙子離開，翠姍的臉上一直就沒有任何表情，對於她娘的這番做派，她心裏是很不理解的，既然舍不得她，為什麽一聽她可以賣錢馬上就托了人把她賣了？
既然眼都不眨的把她賣了，那這會兒又哭什麽？哭給誰看？有意思嗎？
還是她心裏不安，想借著這樣哭一哭，讓翠姍體諒她的難處，不記恨她？
翠姍想不明白，到最後也就不想了。
反正這件事情明明白白，她親爹親娘為了三兩銀子把她賣了，賣了。
賣了就賣了吧。
翠姍在人牙子手裏其實並沒有吃多少苦，因為她乖巧溫順，勤勞能幹，人牙子讓幹什麽她就幹什麽，也從來沒有因為想家什麽哭過一聲，這樣省事又懂事聽話的小丫頭，人牙子也是很喜歡的，就一點人牙子不太滿意，翠姍生的不漂亮，至少是在一群小姑娘中不打眼。
這個翠姍就不認同人牙子的觀點了，他買來她們這些小丫頭是賣給大戶人家幹活去的，隻要長的眉周眼正就行了，要那麽漂亮幹什麽？
最後實踐證明，翠姍的觀點是對的。
她從被親爹娘賣了以後，就再也不隨便濫發同情心了，她不配！
她自己都是這天底下最可憐的人了，她還有心思去同情可憐別人？
是，翠姍知道，賈敏不是賈母的親生女兒，她從賈敏的眉眼中間能隱隱約約看出來翠萍當年的影子。
要是這樣說起來，敏姑娘也不是不可憐，長這麽大了都不知道自己的親娘是誰，但是敏姑娘再可憐還能有她可憐，她有什麽資格同情敏姑娘？
敏姑娘就算是不知道自己的親娘是誰又怎樣？
小姐是缺她的吃了還是少她的穿了？是打過她……
翠姍想到這裏，忽然想起來賈母還真的打過賈敏。
看這樣子，小姐也不是真的疼愛敏姑娘，翠姍在心裏感歎。
但是這些又關她什麽事？
她就是一個服侍人的丫鬟，然後長成嬤嬤，現在是老婆子，一輩子都沒有逃脫伺候人的命，她哪有資格同情敏姑娘。
想當年她一個小小的丫頭被父母給賣了，之所以能平平安安的活到現在，還買了自己的院子，撿了一個小丫頭相依為命，雇了倆個女人伺候，靠得可不是伶俐精明，靠得就是這個裝聾作啞，扮傻扮呆。
翠姍從懂事起很清楚，這個世界上從來都不缺聰明人，像和她一起跟著賈母陪嫁的翠果翠柳翠萍，她們三個哪一個不比她聰明，不比她伶俐精明，但是那又怎樣？
現在還不是隻有她一個傻呆魯鈍的人活著，她們三個誰知道被賈母給弄哪裏去了。
翠姍承認，她這樣想是有些兒冷漠無情，冷心冷情，但是她一個可憐人，有什麽資格去可憐別人？
她一生下來，就因為是個女孩子，差點兒就被溺在尿盆子裏淹死，如果不是接生的婆子多一句嘴，很可能這個世上就已經沒有她了。
再大一點，整天被父母嫌棄打罵，在家裏的時候就沒吃過一頓飽飯，沒穿過一件囫圇的衣裳。
可就是這樣吃不飽穿不暖，每天還有幹不完的活兒等著她。
她以為等稍微長大一點兒就會好了，她每天努力幹活，爹娘就能看見她的好了，但是……
哥哥要娶媳婦兒，嫂子家裏要五兩銀子的聘禮，她們家裏這些年倒是有攢下五兩銀子，但是娶媳婦兒可不單單是有了聘禮錢就夠了。
好賴也得重新修整修整房子，給新媳婦買幾身像樣的衣服，最少買一件能拿的出手的首飾，還得辦酒席等等等等，這些哪一樣不要銀子啊。
她記得，爹娘出去在村子裏都借遍了也沒借到一文錢，那幾天，她就是喘氣的時候稍微粗了點，就會引來一頓臭罵……
她那個時候弄不懂，為什麽所有的錯都是她的？她就一個小姑娘而已，一家子三個大人一年到頭都掙不來幾個銀子，難道還指望她能掙大錢？
她每天要做很多很多的事情，給一家人做飯，收拾屋子，打掃屋裏屋外，還得喂雞，她家裏喂著三隻老母雞，盡管這三隻雞每天都是她在喂，她打掃雞糞，但是下的蛋她是一顆都沒有吃過。
雞蛋都是給哥哥吃的，偶爾有幾顆富餘的，也都用來換了鹹鹽了。
她每天從起床到晚上睡覺都沒有一刻閑下來的時候，可是爹娘還是從來都沒有給過她一個好臉色。
她不明白，她究竟做錯了什麽？就因為她是個女孩子嗎？
可是當不當女孩子是她自己能做了主的事情嗎？
但是這些她也隻是敢在心裏想一想，她就這麽又勤快又懂事，都免不了要被打罵，她哪敢多說多問一句。
後來她記不得村裏哪個嬸子給她爹娘出了主意，說是有人牙子買七八八九歲的小姑娘，能賣好幾兩銀子呢。
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好幾十年了，可是到現在翠姍都記得非常清楚，她爹娘當時一點遲疑的神情都沒有露出來，眼睛裏一下子就有了光……
她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啊！翠姍的心口突然尖銳的疼了一下，就算她每天吃不飽穿不暖，挨打受罵，她也是在自己的親生父母跟前的。
可是他們為了哥哥能夠娶上媳婦兒，竟然連一絲遲疑一點兒不舍都沒有，就這麽的賣了她……
她因為長期吃不飽，人長的矮小黑瘦，也沒有賣個好價錢，人牙子隻肯給三兩銀子，再多了就不買了。
她記得，她娘好說歹說，都快要把她誇成一朵花了，可是她既然這麽好，為什麽她爹娘還要賣了她？
最後人牙子咬咬牙又多給了五百文。
翠姍當時整個人都木了，她記得她竟然沒有哭，隻覺得胸膛裏火燒火燎的，有一股邪氣憋在胸裏卻沒有一個出口。
她娘最後故作大方的給了她十文錢，眼淚流的怎麽都止不住，拉著她的手，好像很舍不得的樣子。
但是從知道自己被賣了到跟著人牙子離開，翠姍的臉上一直就沒有任何表情，對於她娘的這番做派，她心裏是很不理解的，既然舍不得她，為什麽一聽她可以賣錢馬上就托了人把她賣了？
既然眼都不眨的把她賣了，那這會兒又哭什麽？哭給誰看？有意思嗎？
還是她心裏不安，想借著這樣哭一哭，讓翠姍體諒她的難處，不記恨她？
翠姍想不明白，到最後也就不想了。
反正這件事情明明白白，她親爹親娘為了三兩銀子把她賣了，賣了。
賣了就賣了吧。
翠姍在人牙子手裏其實並沒有吃多少苦，因為她乖巧溫順，勤勞能幹，人牙子讓幹什麽她就幹什麽，也從來沒有因為想家什麽哭過一聲，這樣省事又懂事聽話的小丫頭，人牙子也是很喜歡的，就一點人牙子不太滿意，翠姍生的不漂亮，至少是在一群小姑娘中不打眼。
這個翠姍就不認同人牙子的觀點了，他買來她們這些小丫頭是賣給大戶人家幹活去的，隻要長的眉周眼正就行了，要那麽漂亮幹什麽？
最後實踐證明，翠姍的觀點是對的。
她從被親爹娘賣了以後，就再也不隨便濫發同情心了，她不配！
她自己都是這天底下最可憐的人了，她還有心思去同情可憐別人？
是，翠姍知道，賈敏不是賈母的親生女兒，她從賈敏的眉眼中間能隱隱約約看出來翠萍當年的影子。
要是這樣說起來，敏姑娘也不是不可憐，長這麽大了都不知道自己的親娘是誰，但是敏姑娘再可憐還能有她可憐，她有什麽資格同情敏姑娘？
敏姑娘就算是不知道自己的親娘是誰又怎樣？
小姐是缺她的吃了還是少她的穿了？是打過她……
翠姍想到這裏，忽然想起來賈母還真的打過賈敏。
看這樣子，小姐也不是真的疼愛敏姑娘，翠姍在心裏感歎。
但是這些又關她什麽事？
她就是一個服侍人的丫鬟，然後長成嬤嬤，現在是老婆子，一輩子都沒有逃脫伺候人的命，她哪有資格同情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