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過道裏,傳來了腳步聲,男人走過的地方,牆壁的燈台都自己亮了起來,照亮了他的麵具,那張代表著南蘇神權的神秘麵具。


    南蘇百姓隻知道大司命傳遞著南月水神的神旨,卻不知道,大司命到底經曆到了第幾任,所以每一任的傳承信物似乎隻有那張神秘的麵具。


    紫色的長袍因為暗室的勁風飄動著,大司命一步步走到一間空曠的密室,密室的中央是一個大型凸起的圓台,上麵刻著奇怪的花紋,圓台的四周,駐立著七道精製的燈台,卻隻有三盞燈是亮著的。


    那三道亮著的燈,也許是因為燈台本身金色的材質,在火光映射之下,泛著其他神秘的微光。


    麵具下的臉看不清神色,他隻是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其中一盞,那盞蓮燈相比於其他兩盞並不明亮,隱隱搖曳著漸漸縮小了身軀,最終竟然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後直至熄滅。


    但燈台裏的燈芯和燈油,都是完好的。


    “就要結束了嗎?”


    幽暗的密室中迴響著大司命邪魅的聲音,一點一點向著黑暗的通道裏傳去,幽幽繞繞地不知深處。


    又是一段平靜的日子,連安又下雨了。


    老太太的生辰就在明日,府裏的人為著明日的宴席來迴忙碌,有的人沒顧著腳下的路,一下踩在積了水的坑窪中,濺了自己和旁邊的人一腳,濕噠噠的裙角,時不時還滴著水漬。


    上官弗坐在床邊,窗台之上的草本盆栽挺拔著身姿,陪著她一同看雨,然後又時不時因為吹來的風搖曳著身姿。


    “咳咳咳咳……”


    冷冷的風吹在上官弗蒼白的臉上,讓她突然咳嗽了起來。


    外麵的殊月被她的聲音喚了進來,一眼就看見了她剛剛咳出來的血跡。


    強壓製住內心慌亂的殊月,故作鎮定地為她倒了杯茶,不敢發出聲音,若是再讓外麵的琉璃和玲瓏進來,整個屋子一定會嚇得哭作一團。


    殊月將茶放到上官弗的床前,牽過上官弗沾染了血跡的手,用帕子仔細地擦幹淨,低著頭,眼眶也紅了起來。


    “殊月,我好像快不行了。”上官弗虛弱的聲音傳來。


    她的病沒有病源,不見病根,藥石無靈,許清淩以毒攻毒的藥方終於在強行吊起她的精神之後,換來了更為嚴重的崩塌,這幾日她好像就連唿吸都有些困難了。


    “小姐。”殊月臉上也是懼色,抬頭看向她的眼神慌亂不已。


    “我想出府一次,去見一個人。”


    “交給我吧!”


    “……”


    虛弱的上官弗愣愣地看著她。


    “小姐,你太累了。這件事就交給我去辦,無論真相如何你都是殊月唯一的小姐。”


    殊月濕潤的眼眶無比的堅定,像是在說,請相信她,她會將一切都弄清楚。


    那日從幽蘭苑出來時,上官弗便對老太太和王嬤嬤的態度生了疑惑,手上冷敷的帕子是用冰水泡過的,分明就是早有準備給自己的;那杯茶也是故意打翻在自己的手上,王嬤嬤掀開衣袖的時候,分明就是在確認什麽。


    所以她在離開之後,特意去了幽蘭苑後院的門口,藏在角落裏的她親眼看見一個讓她意外的人從裏麵出來。


    她本想上去攔住司晴,問問她原因,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那一刻自己的腳像是被灌注什麽一般,重得她提不起來。


    她有了一個猜想,一個相比於算計更加可怕的猜想,一個她本就該去證實的猜想,卻因為逃避遲遲到了今日。


    “好!”


    良久,上官弗終於吐出了這一個字,殊月擠出了一個笑容,扶著上官弗躺下。


    “奴婢今日就去辦。”殊月輕聲安撫道。


    午時之後,殊月匆匆出了府,鄭重地交代了琉璃和玲瓏照顧好上官弗。


    還不知情況的琉璃和玲瓏堅定地點了點頭,然後就進了屋子一直守在睡著的上官弗身邊,隻為了小姐一醒來就能聽到她的需求。


    未時的時候,上官弗正好醒過來。


    “殊月迴來了嗎?”


    琉璃和玲瓏相視一眼後搖了搖頭,上官弗失落地躺了迴去,眼神無光。


    “淩軒有惑未解,還請弗表妹一見。”


    慕淩軒撐著傘站在院裏,因著院裏沒人,一時之間也不敢隨意進屋,隻是大了些聲音唿喚。


    上官弗在琉璃的攙扶下困難地坐了起來。


    “我去迴了表少爺,待小姐好些時候再來。”玲瓏看出了此麵的不合時宜,當即便要出去迴絕慕淩軒。


    “玲瓏,”上官弗叫住了她,“你讓他稍等片刻,然後去備些茶點待客。”


    玲瓏不敢做主地看了一眼琉璃,琉璃卻先她一步紅了眼眶,朝著她點了點頭。


    擔心上官弗的玲瓏悶著氣地快步出了屋子,見了慕淩軒迴話。


    上官弗在琉璃的攙扶下勉為其難地下了床榻,披著頭發的她簡單地梳洗了一下,便去往了桌邊等著慕淩軒進來。


    慕淩軒收了雨傘,在門口將沾了雨水的披風脫下,遞給了身邊的小廝,一進屋便瞧見了臉色白了幾個度的上官弗,“弗表妹,你的臉色並不太好,可有請大夫來瞧瞧?”


    上官弗擠出了一個笑容,迴道,“清淩前些日子才來看過,許是近日陰雨綿綿,受了些寒,等日頭出來便好了。”


    聽她這樣說,慕淩軒方才安下心來,但在想到自己的疑惑之際,突然覺得今日也許不適合來煩她,正想開口說等些日子再來,卻是上官弗先開了口。


    “慕公子,想到答案了嗎?”


    慕淩軒沉了眼色,自己不僅沒有想到那幾個問題的答案,反而疑惑更甚。


    “這幾日,我想得越多,心中便愈加困惑……”


    “你喜歡上殊月了是嗎?”


    上官弗截過他的話,開門見山,她想經過這幾日,他應該已經察覺到了自己的心思。


    慕淩軒錯愕地抬起頭,震驚不已,他本覺得這是一種不確定的心思,可若是被人看了出來,那就不單單是自己的疑惑了,而是自己的言行在告訴別人,自己出格了。


    “弗表妹也這樣覺得?”


    一個“也”字,已然表明了他這些天思考的結果,隻是在想到當初殊月對自己的利用,對凝雪做的事之後,又連連否定,自己又怎麽會對這樣一個女子產生這樣的心思呢?


    “可是,為什麽?……我……”慕淩軒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接受還是不接受這樣的答案,一時間心亂如麻。


    “慕公子不必覺得為難,相反,我很慶幸是你先發現了自己的心思。”上官弗凝視著對麵的人,表情也嚴肅了起來。


    慕淩軒認真看著對麵上官弗,像是無助的人在尋找一種指引。


    “雖然我不喜歡這門當戶對的規矩,但現實就是,殊月已經不是將軍府的小姐了,你是慕家嫡子,從身份上,你們不是一路人;殊月是妾室所出,見證了她娘親的悲慘一生,從情理上,我也不願她去做旁人的妾室。”


    “……”


    慕淩軒還沒有想到上官弗的層麵,隻是下意識地覺得她誤解了什麽,想要辯解,張了張口又不知要辯解什麽。


    “喜歡一個人,不需要理由,我不意外你會喜歡上殊月,可若是要在一起,就一定需要理由,依我所見,你們之間要找到這樣的理由,會經曆許多的困難。殊月於你,可能隻是你年少時期心動的一個姑娘,但於我,是朋友,是重要的人,我希望她遇到的是一個一眼就能找到並且堅定不移地相信這個理由的人。慕公子,現在的你,還不是那個人,所以在你找到那個理由之前,我希望這份心思不要給她帶來任何的麻煩,這樣對你對她來說,都好。”


    在上官弗的口中,似乎是他喜歡上了一個他配不上的女子,慕淩軒恐怕從來沒想過會有人對他說這樣的話,


    如上官弗所說,在這段關係裏他已經成了會帶來麻煩的那一個,自己躊躇的這些日子裏,心煩意亂的原因也不過是因為在自己的潛意識裏,對他們之間的身份和來日,已經心知肚明。


    慕淩軒像是失了神一般,垂著眼沒有說話,上官弗看在眼裏,她無意打擊慕淩軒對殊月的這份心意,隻是希望他能更快認清自己的心意和選擇,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她想看到殊月能有一個好的結局。


    玲瓏的茶點在此刻才呈了上來,一進屋便見著慕淩軒低沉的臉色,也不知道二人聊了什麽,隻是放下茶點之後就懂事地退了出去。


    突然出現的人像一個信號,喚醒了慕淩軒,讓他突然歎氣一般地卸了一股勁兒,然後兀的一笑,苦笑道:“我明白了。”


    慕淩軒愣愣地起了身,禮貌告辭,上官弗也起身相送。


    隨行的小廝為他披上了披風,接過傘踏進了雨中,剛走了幾步,突然駐足迴過頭,像是在尋找什麽,沒有瞧見之後,轉身邁出了瀟湘苑的門口……


    送走慕淩軒,上官弗站在門口,看著院牆之外的方向神情憂思,等待著殊月的迴來。


    直到傍晚,仍不見殊月的身影,琉璃和玲瓏勸了上官弗上床歇息,相伴著出府尋她。


    等她們走後,上官弗的心中隱隱生出了不安,朝著屋頂的方向虛弱地說道。


    “我知道你在這兒!還請出來相見。”


    一道黑影瞬時閃進了屋內,一名身著黑色修羅袍的修羅暗衛出現在房中。


    上官弗強撐著抬起頭,看向他,寬大的袍子遮住了麵容,看不真切。


    “我隻受命保護姑娘的安危,不能離府。”


    那人低垂著頭,知道她是擔心殊月的安危,然而職責所在,無法離開。


    上官弗支撐著半個身子,“殊月受我所托,所辦之事亦是關乎我的性命,有勞公子替我走這一趟。”


    那人似乎仍在猶豫,上官弗見狀便要下床再求,他隻能連忙阻攔道:“我答應姑娘就是。”


    說罷便轉身而去,消失在院中,體力不支的上官弗終於支撐不住躺下,緩緩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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