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死的薛豈文被帶迴了府,上官晉洪得了皇上的搜查令在連安城內外進行了大規模地搜查,聲勢浩大。


    一直到了晚上都沒有消息,想起白日那群歹人的殘忍程度,上官晉洪著實擔憂起上官弗的安危來。但是,若是他們的目標是定北侯府,弗兒隻是今日才嫁過去,劫走她沒有任何必要。況且今日那些人白日就直接衝進了定北侯府,沒有任何顧慮當場殺了手中的人質,最後服毒自盡,完全是抱著必死之心。


    這樣的報仇方式,未免太過愚蠢了些,擄走弗兒更是多此一舉。


    還是說,擄走弗兒的,與今日城門口的人就不是一夥人。如果不是那又會是誰?目的又是什麽?能在國公府擄走一個人,迷暈了一屋子的丫頭,悄無聲息,實在太過蹊蹺。


    除非,這府裏有他人的內應,想到這裏上官晉洪的心裏也有了一個猜測。


    汀蘭苑的爭執聲傳來,所有的奴婢都被趕出了屋子,恭恭敬敬卻又顫顫巍巍地站立在院子裏。這是她們進府以來,第一次看見上官晉洪怒氣衝衝地走進屋子,不許任何人靠近。


    “夫君這是從心底就認定了,上官弗是我派人擄走的了?”麵對質問,惠安痛心地迴答著他的話。


    “除了你,我再也想不出還有誰會對她下手了。” 上官晉洪癱坐在椅子上,說著自己不願意去懷疑的話。


    “除了我?”惠安重複了一遍,悲痛地站起身來,“你上官晉洪,身為當朝護國公,朝堂之上有多少敵人你不知道嗎?她上官弗自迴到連安之日便風光無限,榮寵加身,又有多少人眼紅嫉妒?如何就隻有我恨她怨她?更何況,她今日便要嫁入定北侯府了,即使我再不喜歡她,也不會在她要離開國公府的時刻節外生枝,多此一舉。”


    惠安字字珠璣,言辭真切讓上官晉洪一怔,不免懷疑自己是不是衝動了。


    “嗬嗬!原來在你心裏,我,就是這樣惡毒的一個人?”


    看著惠安因為心痛皺起的眉眼,上官晉洪突生內疚,喃喃解釋著:“夫人!是我魯莽了!隻是我欠葉嫻太多,想將一切都彌補在弗兒的身上。”


    又一次聽到了她的名字,惠安怒目的眼眶失防地落下來淚珠,也卸去了她所有的倔強,最終失望地坐了下來。


    雙方沉默了許久,無人再說一句話。


    “你好好休息,我出府一趟。”上官晉洪帶有虧欠的眼神望了她一眼後,張了張嘴後,隻留下這一句後就起身離開了汀蘭苑。


    等到上官卿禾到的時候,院子裏的奴婢都散了個幹淨,屋子裏隻剩下惠安一人,連錦娘也不得靠近。


    上官卿禾走上前將惠安緊緊抱住,於她而言,娘親一直以來都是個強勢的人,自恃皇家的威儀,然而卻隻會為了爹爹一人流淚。


    “不是娘做的,娘沒有。”惠安有些委屈的聲音從上官卿禾懷裏傳來,“為什麽到現在,你爹的眼裏也隻有她一個人?”


    上官卿禾眼眶泛紅也替她覺得委屈,心疼地抱著她,“女兒知道,女兒相信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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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外一陣飛鳥經過,林子裏傳來嘰嘰喳喳的聲音,破屋裏的人聲,吵醒了躺在地上的上官弗。


    “她好歹是國公府的千金,我們要是被查到,可是人頭都要搬家的……”上官弗恍惚間聽到四人的交談。


    “你怕什麽?沒有人知道我們是誰?況且現在誰都知道擄走國公府大小姐的,是林家的餘孽,誰會懷疑到我們。”聽到他的語氣,應當是這群人的帶頭人。


    “老大,你別說,這國公府的千金果然不比外麵這些胭脂俗粉。”那人的語氣裏透露出猥瑣來。


    “我們是為求財,還是別給自己惹麻煩了。”已經清醒了的上官弗一邊裝睡一邊聽著他們的談話,希望可以探聽到什麽,尋思著逃跑的路線。


    “你怕什麽,咱們都蒙著麵,她還能認出來?”


    方才說話的人帶著淫笑,像是想到了淫邪的事。


    上官弗隱隱感覺到一隻手伸過來,剛要碰到,本能地翻身躲開,隻是因為自己的手腳都綁著,沒有辦法站起來,恐懼地著麵前的四個蒙麵男人。


    “喲!你醒了。怎麽,哥哥陪你玩玩?我還沒有玩過你們這些大小姐呢!”


    蒙著臉的男人汙言穢語,眼裏卻是肉眼可見的猥瑣鄙陋,搓著手繼續靠近。


    “上麵要的是活的,若是出了岔子,咱們惹不起的。”


    上官弗向後蜷縮著,一人突然抓住了撲過來的猥瑣男人,似乎不願意節外生枝。


    那猥瑣的男人像是想到什麽,反問他,“你別是看上這大小姐了,你放心,哥上完之後就是你了。”


    猥瑣的男人爆發出一陣嘲笑,勸阻的那人臉上盡是不願同流合汙的厭惡表情,關係也不似另外兩人熟絡。


    領頭的那人笑了笑後正色道,“老二,他說得沒錯,咱們求的是財,別給自己惹麻煩。”


    領頭的那人開了口,猥瑣男人不情不願地坐了迴去。


    危機解除後,上官弗看向那領頭人,猜測他是個可說話的人,嚐試談判,“誰派你們來的?”


    “當然是恨你的人了!”那個猥瑣的男人接話道。


    上官弗沒有聽他說話,隻看向那個真正說話算話的領頭人。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礙了別人的眼,我們收了錢辦事,自然不問雇主的姓名。不過你放心,等過了今天,我們就放了你,到時候你是死是活,就跟我們沒關係了。”領頭男子的語氣帶著蔑視與嘲笑,他也從心裏看不起這些官家小姐。


    上官弗狐疑地打量著麵前的三人,他們劫持自己隻是為了讓自己在山裏過一夜?


    破屋外麵傳來了另一人的聲音,“老大,東西買迴來了,出來吃東西。”


    三人站了起來,正要往外麵去時,不放心地看了一眼上官弗,那猥瑣的男人當即申請留下來,“老大放心,我不動別的心思。”


    那領頭的人瞧了瞧他,不放心地指著另一人說,“你看著她。”


    猥瑣男人不情願地跟著出去,被留下的男人重新坐了下來。


    上官弗仔細打量著一旁的男人,方才他們的對話中,隻有他沒有與他們稱兄道弟,看起來也不像長久做這種事的人,更像是臨時加入進來的。


    也許,他是那個可以逃脫的突破口。


    “你跟他們不是一夥的?”


    上官弗試探著問他,那男人故意裝作不理會的模樣,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你若是求財,我也能幫你,隻當是一場交易,我用錢來買我的命。但我若是出了事,你們脫不了身的,你要也知道對不對?”


    那男人似乎有些動搖,上官弗正要繼續勸說,那猥瑣男人又一次走了進來,“你出去吃飯吧,這裏我來看著。”


    上官弗下意識地向後蜷縮,隻能將希望寄托在對麵的陌生男人身上,卻見他站了起來往外走。


    那名猥瑣的男子瞧見上官弗有些慌亂的模樣,興奮道,“瞧瞧這細嫩的皮膚,千金之軀誒,就讓我這麽看著,可不是難為我嘛。”


    上官弗不自覺地向後退著,躲避著那名猥瑣的男人,“走開!”


    男人一下撲了上來,上官弗一個反身卻被抓住了腳踝,然後整個人順著壓上來。她像隻待宰的羔羊,生死都被人拿捏在手上。


    正當她絕望之際,麵前的人卻突然倒了下去,他的身後是方才那名勸阻的男子,手上正拿著一根粗大的木棍,眼中正是錯愕的神情。在與上官弗對視一眼後,便趕緊過來解開了她的繩子。


    “小心!”


    那猥瑣的男人摸著後腦勺爬起來,站穩了腳步,當即衝過來。


    “你幹什麽?這個時候你想英雄救美。”


    那人一把推開上官弗,指著後麵的方向,“你從後麵跑,快!”


    猥瑣男人衝了上來要報那一擊之仇,卻扯下了那人的麵巾,暴露了那人的真實麵容,


    上官弗看向門口的方向,害怕外麵的人進來,當即從後門的方向逃跑,剛跑出一段距離就聽見後麵傳來猥瑣男人叫喊的聲音。


    “快來人,人跑了!”


    上官弗不敢迴頭,踩在落葉上的腳步聲,逐漸密集,跑出了林子才發現這座山,山與山之間連綿不斷,能走之路隱秘崎嶇,山穀縱橫,山澗深不見底,她不敢迴頭去看後麵的人,隻能奮力奔跑。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跑路的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但這一次卻因為那個猥瑣的男人,由衷地害怕,慌不擇路的她踩中了懸空的路沿,當即翻滾著落下了山澗,然後便是天旋地轉的眼前一黑。


    薛豈文昏迷了三日,上官弗失蹤了三日,皇城的禁衛軍也搜尋了三日。


    夜色之下,縉雲山的三淩澗是整個縉雲山最險峻的地方,山路崎嶇,崖壁陡峭,穀澗縱橫,一般情況下不會有人來此。


    一道黑色的身影越過一道道深淺不一的山澗,像是在尋找著什麽。直到在一道深不見底的山崖前停下了腳步,夜色沒入了他的眼睛,看不清黑白的眼眸。


    上官弗已然數不清這是第幾次從疼痛中醒來,又將第幾次因疼痛而睡去。摔下來的時候,崖壁間零散的樹枝為她減去了不小的重力與速度,但一路磕磕碰碰地摔下來,身上的嫁衣被劃得七零八碎,有的枝幹也生生地插進了皮肉裏,加上最後落地的那一摔雖然沒有摔到要害,卻讓人動彈不得,隻是輕微地掙紮著要起來,傷口便猶如撕扯般疼痛。


    她隻能靜靜地躺在地上不敢動彈,落到這裏兩日,滴水未進,自己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山中陰冷,穀底尤是,若是這一摔死了倒還好,最痛苦的莫過於,她清醒地感知到所有的痛苦,卻不能移動分毫,整個身子因為寒冷止不住地發抖。


    都說,人在快死的那一刻會想到一生中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人,直到她確定這個答案之後,這些日子以來的愁思雜緒在這一刻終於格外的透徹明了。


    空中的陰雲變換著,似有大雨之象,天空中那顆還在閃亮的星輝是支撐著上官弗的唯一希望。隻是逐漸聚集的雲團將最後的星光遮住之後,那徘徊許久的雨點終於還是落了下來。


    上官弗因為疼痛閉了眼,那顆將要滴入她眼眶裏的雨滴直直地滴在了另一個人的背上。


    他將帶來的錦袍蓋在了她的身上,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起,尋一處可以避雨的地方。


    一股熟悉的暖流漸漸暖了上官弗的身子,身上的疼痛也減輕了不少,黑暗之中她感覺到了另一個人的存在。那個人沒有說話,隻是抱著她前行,她亦沒有力氣說話,兩個人就這樣,許久。


    天色漆黑,加上暴雨,山中的路難以行走。


    山洞之中,終於生了火,火光瞬間照亮了那個人臉上的麵具,也照亮了上官弗一身的傷痕。紅色的嫁衣與零零散散的血跡渾然一體,那人拿出了自己隨身攜帶的傷藥,拔出了皮肉裏的木屑,上了藥,止了血……


    微微睜開的縫隙因為虛弱,又重新閉上,上官弗整個人倒在了他的懷裏安心地睡去,即使洞外瓢潑大雨,四周的一切也安詳得像辛宿山的那場雪一般。


    蒼山負雪,明燭天南。


    然而山中的雨,來得急也去得快,雨聲停歇的時候,天色也已漸明。


    時間似乎過得很快,冥夜凝視著懷裏暈過去的上官弗,既因自己出現在這裏的行為而驚駭,又因為此刻她躺在他的懷裏而平靜非常。


    原來隻有當世界隻有自己與她兩個人的時候,自己的心才會在這般平靜,時間也才不會那樣漫長,無論是在辛宿山的雪地裏,還是,在這縉雲山的穀底。


    他抱著她起身,沿著山澗之下流動的水流出穀,她眼角因疼痛盈盈聚起的眼花與初陽照射下的水麵閃著同樣的粼粼的光。


    懷裏的人似乎喃喃地說著什麽,聽不真切。


    冥夜瞧了一眼似醒非醒的上官弗,眼神微微閃了閃,然後又繼續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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