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緣分。”


    趙鼎壓根不知道趙楷打算幹什麽。


    他的眉頭現在能夠夾死一隻蒼蠅。


    即便他不明所以,但是他內心中第六感在不斷示警。


    趙鼎想要快速離開。


    他也認為自己應該趕緊離開。


    否則自己跟趙楷在這裏相談甚歡的情景,如果被有心人看了去,匯報到趙構的麵前,那自己解釋起來又是一番麻煩了。


    對於自己一直都輔佐的主上,趙鼎當然知道他是個什麽尿性。


    趙楷又怎麽可能會輕而易舉,如了他的願?


    眼看著趙鼎似乎開口要說離開,趙楷立刻換了一句。


    “我也覺得你我二人頗有緣分。”


    “說起來能夠在這裏遇到你,倒是讓我想起來了一件事情,你知道朝廷近日的軍政改革嗎?”


    “雖說軍政改革暫時還沒有將風氣刮到這邊來,但是我看著時候也差不多了,就是不知道這次的軍政改革帶來的好處能有多少。”


    趙鼎是真的不想搭話。


    奈何趙楷在接下來的侃侃而談當中說的那叫一個滔滔不絕。


    趙楷甚至沒給自己留下來插話的機會。


    即便他再三防備,但趙楷確實才華出眾,而且眼光獨到,提起來的又是他非常關切的問題,說出來的話又格外一針見血。


    趙鼎不知不覺中就已經順著趙楷的思路去想了。


    “為何鄆王覺得軍政改革隻有好處沒有壞處?”趙鼎忍不住搭話。


    成了。


    趙楷差點沒笑出聲來。


    他正是知道趙鼎的性格,所以才會選了這麽一個切入點,但他沒想到自己這次的計劃竟然能夠這麽輕而易舉的有了好開端。


    “自然是隻有好處的。”趙楷興致勃勃地說道。


    “這次的軍政改革乃是國師一手進行,難不成你在懷疑國師嗎?更何況即便不去想軍政改革的發起人是誰,但凡有些眼力見就都能看出來,即便軍政改革會在短時間內帶來一些混亂,但用長遠眼光去看待,根本沒有任何壞處。”


    ……這話說的確實是。


    趙鼎忍不住點點頭。


    他覺得自己和趙楷之間有許多共同語言。


    二人之間不知不覺就說了很多。


    說的越多,趙鼎越覺得自己和鄆王聊得特別投機。


    此時他的心中彌漫著可惜。


    如若二人身份差距地位沒有這麽大,立場沒有如此不同的話,說不定能夠成為不錯的朋友呢。


    真是可惜了。


    趙楷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感覺趙構那邊應該也知道了這件事情,於是又換了一個話題。


    他將眼神轉移到趙鼎手中握著的古籍上。


    趙楷突然笑道:“我看你買下這本古籍,不知你對這本古籍有什麽了解?”


    “之前我讀完這本古籍的時候,在這本古籍當中看到一個故事……你且拿來,我翻給你看。”


    趙鼎不疑有他。


    趙楷伸手接過趙鼎手中的書,翻了幾頁。


    他也確實如同他所說,看過趙鼎買下的古籍。


    這可不是胡說的。


    趙楷找到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一頁之後,嘴角勾起一抹隱秘的笑容,指著那幾行字。


    “你看這個故事如何?”


    趙鼎低頭看去。


    略略讀了幾行字之後,他的眼神一下子變得複雜。


    趙楷卻仿佛根本沒感覺到氣氛的變化一樣,還在自顧自的找話說。


    “我覺得這個故事很不錯。”


    “在這個故事當中,這匹馬年歲已經很大了,它的主人即便知道這匹馬曾經有多麽英俊神武,但仍舊會不可避免將目光投向新的年輕有活力的馬匹。”


    “對這匹馬來說,何嚐不是一種不公平?”


    “好在還有慧眼識珠的人。”


    “雖說這則寓言沒有說完,但是想必這匹馬被買走之後,應該能夠獲得很長的寧靜了……你說,這匹馬的結局會是什麽?”


    趙鼎眼神複雜地看著趙楷。


    他靜靜的沒有搭話。


    趙楷也安靜的抬起眉眼看著他。


    二人之間眼神交匯。


    趙鼎突然將古籍收了迴來,笑了起來。


    “我想這匹馬應該會很好吧。”


    “不過馬匹終究隻是馬匹,哪裏有人類的感情?”


    “說不定這匹馬會迴憶他的老主人呢。”


    說完之後,趙鼎自顧自的隨手又添了兩本書,付了銀子。


    一邊付銀子,趙鼎一邊仿佛自話一般笑著說:“今日和鄆王聊得非常投機,等我迴去之後會將這件事情告訴康王。”


    “鄆王若是有空的話,也可以多來康王府坐一坐。”


    “我自從幼時就一直都跟著康王,康王殿下在我心中是最重要的人。”


    “更何況康王殿下待我一直非常好。”


    “像那匹馬年輕的時候的主人,也像那匹馬後來遇到的主人。”


    “非要比對的話,對我來說這兩位主人都是康王殿下。”


    一番話下來趙鼎的態度鮮明可見。


    他隱晦地拒絕了趙楷的拉攏。


    趙楷壓根不覺得著急。


    趙鼎真要有那麽好能夠拉攏到自己這邊的話,他反而會覺得乏味。


    男人就是比較愛征服。


    越是征服起來困難的東西,他們才越有征服的欲望。


    趙鼎現在顯然就成了那個物件。


    趙楷不急不緩地笑了笑:“你說的對,本王也很讚同。”


    “我的兄弟自然是挺好的。”


    “哦,對了,剛才一直聊得很盡興,差點忘了跟你說了。”


    趙楷仿佛突然想起來什麽一樣,一拍腦袋有些興致勃勃地開口說:“前段日子的時候我得到了一本書,這本書我看了之後覺得非常精妙,想必你應該也會有興趣。”


    “如果你要的話,我可以將這本書送給你。”


    趙鼎聽了趙楷說的這番話之後,內心動了一下。


    這要是在二人交流之前的話,他必定會毫不猶豫拒絕。


    可是經過這番交流,趙鼎自覺自己跟趙楷之間的想法非常貼近,而且也特別投緣。


    趙楷都覺得特別好的書會是什麽樣的?


    趙鼎心動了。


    他猶豫了又猶豫,最後還是沒有忍住誘惑。


    “……既如此,那就麻煩鄆王了。”


    趙鼎心中思索著。


    趙楷拿出來的隻是一本書罷了,又不是金銀財寶。


    何況他對自己的位置擺得很清楚。


    趙鼎相信自己能夠堅守住陣營,絕不會動搖。


    應該沒有什麽問題。


    ……應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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