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迴悠然居時,已經是晚上。


    雨早已經下得如豆粒大,砸在馬車頂上,發出砰砰聲響。


    薑老太太果真撐了把傘在門口等著,花白頭髮下的臉龐,刻滿了焦灼。


    等瞧見馬車到跟前停下,就趕緊迎上去,撩開簾子往裏看。


    看見薑知綿,鬆了一口氣。


    「綿綿,來,奶奶給你撐傘,可別淋著雨著涼了,這夏天裏的雨,可涼了!」薑老太太道。


    薑知綿應聲答應。


    繼而轉頭看向遲墨寒,「明天我再來找你,你們也快點迴去吧,尤其是麒麟,洗個熱水澡去去寒氣,著涼不是開玩笑的。」


    「多謝五……薑小姐關心。」麒麟道。


    薑知綿下了馬車,薑老太太立馬把傘都送到她跟前,自己大半邊身子都淋了雨。


    「奶,我來撐傘好吧?」薑知綿知道推讓是沒用的,隻得主動插手。


    她來打傘,這樣兩個人就都不會淋雨了。


    好在馬車就在悠然居門口,沒走兩步,就到了屋簷下,不需要再撐傘。


    薑知綿再次朝著車上的三人擺手,「趕緊迴去吧,明天見。」


    她也轉身,扶著薑老太太迴去。


    先是催著薑老太太換了身幹爽的衣服,又去灶房煮了兩杯薑茶,端到薑老太太房裏,兩個人麵對麵,捧著杯子喝。


    滾燙辛辣的薑茶入肚,五髒六腑就跟著暖和起來了。


    薑老太太才問,「綿綿,我聽你大哥說,你最近要開什麽美容院了,今天是去和遲墨寒他們商量嗎?」


    「嗯,出去看了看鋪子,想選個合適的,才耽擱到現在。」薑知綿點頭道。


    有關於商書慈被劫走的事情,她暫時不打算和薑家的人說。


    現在說,除了引起惶恐,沒有任何的作用。


    尤其是老太太,一旦得知這件事情,那還了得?


    豈不是要一天十二個時辰都跟著她,唯恐她出一點事情。


    這樣的保護,她真的承受不住。


    再者說,如今薑家真的挺忙。


    要籌備二哥的婚事,要重新翻修廣聚軒,還得給大哥物色個心儀的對象。


    再加上她的美容院和腮紅也不能落下。


    一堆的事情,就不要讓大家更忙了。


    商書慈這件事情,她有旁邊的三個幫手,完全足夠的。


    「綿綿,你也不要太辛苦了,知道嗎?」薑老太太心疼道。


    薑知綿點頭,朝著她可愛的笑,「就知道奶奶對我最好了。」


    說了一會兒話,薑老太太卻又咋舌,和她說起古怪的事情來。


    「你說朱白氏那麽囂張的人,怎麽這麽久都不出來了啊,她兒子得的是什麽病啊,這麽久還不好?」


    說到底,不是擔心朱逢正的病,而是擔心朱白氏是在攢一個大的。


    到時候去了婚宴上鬧,那才難堪呢。


    可朱白氏沒有主動出手,她跑去吆三喝五的,反倒成了她的不對。


    這一兩天,薑老太太一直在琢磨這件事情,怎麽想都想不通。


    想和家裏商量吧。


    薑老頭兒就知道吃吃吃。


    朱如意之前被朱白氏那樣對待,她也捨不得再在她麵前說這些事情。


    柳巧兒呢?又是個憨的,人是學乖了不少,但是腦子笨是天生的,還是改不掉。


    其他幾個兒子孫兒的,就更不用說了,這又是代溝是男女不同的,聊了也是白聊。


    思來想去,薑老太太隻想到了薑知綿。


    她的寶貝綿綿是仙女啊,對於這種凡間的事情,還不是眨眼就能想出答案來?


    果不其然,薑知綿就道,「大概是抵抗力太差了吧。」


    「啥是抵抗力啊?」薑老太太對於這種仙女用詞很是好奇。


    「就是身體的意思,他身體太差了。」薑知綿言簡意賅。


    薑老太太很不可思議,「長那麽胖還身體差?乖乖喲,我年輕時候鬧饑荒的,那些身體差餓死病死的,都是些瘦成幹柴的人呢。」


    「胖也會身體差啊,那都是虛胖,是不好的,所以得病了就很難好。」薑知綿道。


    雖然還是沒弄明白是怎麽迴事,但薑老太太還是點頭,「那就再多病兩天好了,等你二哥順順利利成了親再說。」


    「你盼著她別來搗亂就行,別盼別人生病,不好的。」薑知綿糾正。


    薑老太太不情不願,「那好吧,聽你的。」


    當然在心裏麵,她還是希望朱逢正病著,這樣朱白氏就不能出門來鬧事了。


    說了一會兒話,薑知綿就開始打起了瞌睡。


    薑老太太心疼壞了,趕緊送她迴房間,幫她掖好被角之後,這才轉身迴了自己的屋子睡覺。


    這一天太過勞累,薑知綿沾床就睡著了。


    再睜開眼睛,已經日上三竿。


    薑老太太想讓她多睡會兒,故意沒叫她,卻把早飯送到了屋子裏,用海碗倒扣著保溫。


    端起來吃的時候,還是溫熱的,綠豆粥清香無比,瞬間就讓薑知綿精神過來了。


    吃完飯,薑知綿把碗送到灶房去洗,正巧朱如意在夾豬皮上的毛,就仰起頭笑,「放那兒吧綿綿,一會兒我洗就行了。」


    「沒事,正好鍋裏有熱水,順手的事情。」薑知綿笑著拒絕了。


    她把碗放在熱水裏滾了一圈,又用絲瓜布仔細擦了一遍,最後再沖一遍清水,這才放迴碗櫃裏。


    沒辦法,古代沒有洗潔精,如果要洗碗的話,最有效去油汙的辦法,就是熱水。


    再加上絲瓜布吸油的效果,洗出來的碗還是十分鋥亮的。


    薑知綿很滿意的欣賞了一下自己洗的碗。


    繼而目光放在了朱如意身上。


    她坐在灶房門口上,低著頭仔細的夾豬毛,白皙的脖頸往上,是厚厚疤痕的耳垂。


    薑知綿給她擦了很多的去疤藥,但是都沒有用處,隻因為朱如意是疤痕體質,稍微有一點傷口,就會留下嚴重傷疤的那種。


    現在這傷疤留在她的耳垂上,就成了永遠的標誌。


    可朱如意顯然已經不在乎這些了,她甚至比以前過得還要開心。


    學會了放下之後,她卸下愚孝的枷鎖,如釋重負,輕鬆無比。


    大概是察覺到薑知綿的眼神,她還轉過頭去,笑臉盈盈問道,「綿綿,你中午打算吃什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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