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廖卿——她當年最好最好的閨蜜,陪伴著她度過了無數艱難的日子,除去江遲這個特殊的存在以外,隻有廖卿對白棠是真正掏心掏肺的好,要說她穿越到古代如果尚且留存著對於現代的留戀,那麽其中必然有一份思念是屬於廖卿的,無可替代。


    白棠忽然鼻頭一酸,淚盈滿了眼眶。


    廖卿察覺到她的不對勁,連忙拿紙巾給她擦眼淚:“嚇著了嗎棠棠?他們真的敢對你動手!簡直是……沒事棠棠,人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還以為……嚇死我了!。”


    白棠被她摟得喘不過氣,費力地張口,但是想說的話太多,都堵在了嘴邊,千言萬語盡數緘默,隻能對廖卿搖了搖頭。


    淚終於決堤而出。


    廖卿隻當是她受到了驚嚇,不住地輕拍著白棠的背安撫她。


    昨日的大型慶功宴碰巧她家中有事,加上根本不想去沾程青的晦氣,於是就和棠棠說好重新找時間給她單獨慶祝。


    明明公司能夠成功簽下合同,將一個本來都快要走向絕境難以為繼的商單轉危為安,從而能能夠順利將節目播出,而且在播出後一下走紅,迅速掀起全網的轉播熱潮,為公司帶來了不小的收益,更重要的是打響名號,給予更多公司藝人名氣加值。


    誰知道這麽大的功勞竟被程青中途截胡,到最後竟然直接演變成她的功勞。


    誰能想到當紅大明星居然能這麽不要臉呢?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嫉妒,程青嫉妒白棠的能力,嫉妒她的容貌,嫉妒她不爭不搶卻能獲得優質資源,還麵對誘惑能夠波瀾不驚冷靜自持。


    在廖卿看來,程青嫉妒白棠快要發瘋了,不僅經常在公司大大小小的事務上麵千方百計地給棠棠使絆子,搶占功勞爭奪資源,弄權打壓借題發揮,正如這次慶功宴的主角本該是棠棠,程青不僅搶去了,還有臉抱著炫耀的心思邀請白棠參加,甚至於她能做出更多極端且毫無人性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今天早上她看昨晚舉辦慶功宴的酒店附近發生重大車禍的新聞的時候嚇得手腳冰涼,連鞋都沒穿好就急著往棠棠家趕,她一路上越想越把自己嚇得不輕,連鑰匙落在哪裏了都不知道隻能瘋狂敲門,如果剛剛棠棠沒來得及開門,她都差點要砸門了。


    看到白棠完好無損隻是受了驚嚇,她懸著的心終於咚的一聲放下了,安慰著人自己也忍不住,兩個人抱頭痛哭起來。


    “嗷!”


    這姑娘一嗓子嚎得驚天動地,大有氣吞山河之勢,差一點就要把屋頂給掀翻了。


    站在房間門口一直找不到插嘴空隙,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不在皇宮而是來到了一個奇怪至極的地方,憑著敏銳的觀察力和奇怪的直覺推斷出此地可能就棠棠的那個“另一個不可言說的家鄉”的容衍:


    “……”


    “咳。”


    他以拳抵唇輕聲咳了一下,以示自己的存在。


    被這動靜吸引,廖卿抬頭注意到了房間門口那穿著一身明晃晃閃瞎眼的龍袍寢衣,還留著一頭秀麗長發的俊美男人。


    廖卿:“?”


    起猛了,看見皇帝本帝了。


    等等。


    龍袍?男人?


    這兩個詞在廖卿腦海中滾來滾去,就是落不到實地。


    “嗷!!”


    這一嗓子比起上一聲更謂中氣十足,好險沒把白棠的耳膜掀翻了,廖卿睜圓了眼睛,指著容衍:


    “你!你你你你你你是誰!”


    白棠被她這動靜嚇得眼淚全無,轉頭看向了容衍,終於想起來現在還有個比表達久別重逢的傷感更重要且棘手的事情。


    容衍還在這裏呢。


    從廖卿的角度來看,她完全不知道在白棠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情,容衍完全是一個憑空出現的陌生人。


    如何解釋容衍的存在?此前經曆的種種,又是否要全部告訴廖卿?


    其實自己也還沒有完全弄明白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怎麽給廖卿解釋清楚呢?


    看著容衍抱著手悠閑地挑了挑眉,白棠心念直轉:


    “卿卿,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呃,男朋友。”


    廖卿:“?”


    “???”


    白棠仿佛能夠看到廖卿頭上“蹭蹭蹭”地冒出來的三個黃金問號,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一絲尷尬。


    容衍已經幾步走過來,停在她倆麵前,伸手把白棠攬到自己懷裏,對廖卿說了第一句話:


    “沒錯,棠棠是我的妻子。”


    ----


    廖卿手捧著一杯水坐在沙發上,第一次在白棠家感受到了局促。


    因為對麵的兩個人並排而坐,不僅手牽著手,白棠還在拿著杯子喂那個男人喝水。


    氣氛微妙。


    仿佛她才是那個不該出現在這個地方的人。


    廖卿:?


    不是,誰能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麽才一天沒見,我的閨蜜就有了一個穿著龍袍的男朋友?


    這種老夫老妻的感覺到底是怎麽迴事?!


    廖卿相信,如果不是她在這裏,那麽棠棠是一定會坐到那個男人的腿上去的。


    畢竟這倆的眼神曖昧得如有實質,撓得廖卿渾身難受。


    白棠喂完容衍喝水,這才轉過頭來接著剛剛的話題:“你說你看到酒店車禍的新聞,以為是程青對我下手了?”


    見廖卿鄭重地點頭,白棠終於捋清了當下的情況。


    現在是她從慶功宴上迴來的第二天。


    而上輩子,她正是死在了昨晚,如廖卿所說,程青的確對她下手了。


    並且已經得逞。


    白棠的手心出了汗,不自覺地蜷縮起手指。


    因為她在逐漸迴憶起那些痛楚,那種曾經折磨了她數年的傷痛仿佛穿透了時間所阻隔的厚厚屏障,再一次刺到了她身上。


    她忘了,她以為她忘了。


    重生後,即使擁有了新的肉體與身份,但是白商枝仍然有很長一段時間被車禍導致的全身性骨折的痛苦所折磨,那種疼到極致的感覺催促著尚且年幼的白商枝每日從夢魘中醒來,讓她難以安寧,這樣的日子持續了近十年。


    當它發作時,就連擁有一對天底下最好的父母也無法給予她安慰,直至白商枝強迫性地逼著自己遺忘,才在長大以後逐漸好轉。


    現在猝然想起來,重新品味那種感覺,它仍舊附帶著不小的威力,讓白棠全身的骨頭都在隱隱作痛。


    容衍感受到白棠的異樣,於是傾身讓她倚靠在自己胸前,將自己的手指插入她逐漸收緊的拳頭,緩緩十指相扣。


    他沒有說話,不僅是因為被白棠要求不要輕易開口,也是知道現在自己無法插手,於是在等棠棠找一個合適的時候將所有的一切解釋給他。


    白棠在他的安撫下逐漸冷靜下來,她深深地吸氣,將碎發撩到耳後,微笑著對廖卿說:“沒事卿卿,我沒有遭遇車禍。昨天我足夠謹慎,並沒有給程青下手的機會。”


    她控製著自己的聲音:“新聞報道的車禍可能就是個意外吧。“


    不管廖卿是否察覺到異樣,白棠緊接著轉移了話題。


    她抬頭望向容衍,帶著些羞澀:“我昨天,其實很早就迴家了。”


    見廖卿投來不解的目光,白棠繼續說:“和他一起。”


    廖卿:“?”


    白棠:“忘記介紹了,他叫容衍。”


    廖卿一臉懵,心說我難道疑惑的是這男人叫什麽名字嗎?我是想知道他是誰啊!


    “所以呢?”


    她在白棠稍稍躲閃的眼神裏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然後你?你們?啊?”


    白棠眉眼含著笑,感覺自己的手被容衍捂得溫熱,給出了令廖卿感到崩潰的肯定:“嗯。”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句話沒有摻假,他們昨天確實是做了一些事情。


    現在仔細想來,穿越的事情其實也很好解釋了。


    昨天請畫師畫完兩人的畫像,那塊寶石磨成粉所融合的顏料竟然剛剛好用完,分毫不差。白商枝很喜歡這幅畫,就留在了書桌想要多看幾眼。


    晚間兩人安寢時,容衍不放心似的追問了一句:“當真沒有什麽想許的願望嗎,棠棠就算是想要星星,我都會給你摘來。”


    床幃震顫,燭花搖曳,白商枝被他磨得受不了,意亂情迷之時半眯著眼,快感匯聚成溪流,滿腔情愛都在往外溢,不注意便噙了幾珠梨花雨。


    她身在巫山迷霧,情景幻夢皆在眼前撲朔,一時竟分不清是在那處仙境,於是喟歎耳語:“夫君總叫我這般任性,我順著夫君才好。如若想要,那便要你陪我走遍山川江海,何處都去得……如何?”


    容衍在空隙裏疼惜地吻了她的眼角,沉聲迴應:”我妻去何處,我便隨她去。”


    如此一夜孟浪,竟叫人沉醉不知歸。


    廖卿兩眼放空,兩眼無光地盯著白棠,顯然是被打擊得不輕。


    半晌後她轉開了眼睛,因為對麵那倆人差半毫米就要親上去了。


    辣眼睛,不忍看。


    片刻後,她猛地站起身將白棠從容衍懷中拉起來,氣衝衝往房間帶。


    白棠在他倆中間頓住了,因為容衍不肯放手。


    白棠哭笑不得地對他輕輕搖了搖頭,跟著廖卿進了房間。


    “棠棠,你昨晚沒喝酒吧?你現在還沒有醒酒?”


    白棠拉下廖卿蓋在她額頭上的手,說:“一滴都沒有碰,我很清醒。”


    廖卿提高音量:“那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你這……是不是那個男的強迫你?!“


    白棠摸索著從前與廖卿相處的感覺,柔聲道:“不是的卿卿,我們兩個是兩情相悅,他並沒有強迫我,我也沒有強迫他。”


    她淡淡地笑著,試圖找迴從前的自己:“是一見鍾情,也是日久生情。”


    廖卿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目光看著白棠:“棠棠,為什麽才一天沒有見,我覺得你變了好多。”


    白棠心中一沉,意識到自己無論再怎麽掩飾和模仿,都沒有辦法變成原來的自己了。


    但是她依舊微笑著,革除掉身上當慣了上位者的那種高高在上的氣勢,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親和地說:“我可能確實是變了,但是卿卿,我永遠是白棠,我們永遠是閨蜜,我選擇容衍,是真的考慮過了的,他很好,真的,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好。”


    廖卿不由得提高音量:“那江遲呢?你不喜歡他了嗎?還是說你其實是為了氣他不能在你身邊照顧你,所以才急著找這麽一個來激他?”


    乍一聽江遲的名字,白棠愣住了,微笑僵在臉上。


    這個名字,沒想到還有被挖出來的一天,還是以這樣的方式。


    白棠的心底有一點輕微的刺痛,像是埋下去的一根引線被猛地提扯了一下,帶著些微弱的鈍感。


    廖卿看著她的表情,以為自己是說中了,於是恨不得化身棠棠媽,著急道:“不行呀棠棠,你看那個什麽容衍,長成那個樣,根本就是一幅浪蕩子腔調,不知道在外麵有多風流,玩弄過多少個女人!”


    白棠的表情呆了一下。


    廖卿激動地抓住白棠的手:“而且你看他穿的什麽東西啊啊!那麽大個男人還整身龍袍睡衣!幼不幼稚啊!”


    白棠的表情呆了兩下。


    客廳傳來一陣響動,白棠迴過神,趕緊打開了房門。


    “玩弄過無數女人的幼稚浪子”容衍麵帶微笑地抱臂靠在沙發旁,地上是一堆散落的齏粉,桌上剛剛廖卿喝過水的杯子詭異地消失了。


    “暴力傾向!他甚至有暴力傾向!”


    廖卿扒住門框,竭力阻止著白棠走向容衍。


    白棠看著表情堅決的廖卿和滿是玩味的容衍,無奈地扶額。


    真是……久違的雞飛狗跳啊……


    廖卿抱住白棠,作驚恐狀:“棠棠,你究竟是怎麽招惹上這個人的啊?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咱們報警吧!”


    白棠被她吵得腦瓜子嗡嗡作響,勉強以一個古代大家閨秀的修養保持住心神,拍了拍廖卿的手:“卿卿,我可以解釋,但是你先放開我好嗎?有點疼。”


    廖卿一下鬆開白棠:“抱歉啊棠棠,我沒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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