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是應承下來,發誓自己一定會照顧好郡主。


    “你從小跟在姍兒身邊長大,性子沉穩通透,有你在她身邊,我很放心。但有一點我要跟你說明,若有一日那太子厭棄咱們姍兒,她看透君王本質,心如死灰時,你就一封修書過來,咱們迎她迴家。”


    紅葉重重地點頭,目光如炬。


    國公夫人厚賞了她的家人,叫她安心前去。


    她跟在彥蘭姍身邊多年,也看了太子容衍多年。她知道,容衍心裏是沒有彥蘭姍的。


    她期盼著有朝一日可以跟著郡主迴北國去,那裏才是她的家鄉。


    “紅葉…你知道的,我隻是太愛他了……”彥蘭姍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


    紅葉走到她身後,輕拍著她的背,溫聲道:“娘娘,我知道。您不用急,皇上總有一日會看到您的真心的…”


    瑞安宮。


    這裏是安置先帝嬪妃的地方,自從先帝駕崩後,除了蘭貴太妃,其餘的嬪妃都住了進來。


    瑞安宮很大,不似尋常的宮殿,每一個嬪妃都有自己的庭院和住所。


    南角的一處暖閣中,一位纏滿紗布的、不成人形的女子奄奄一息地平躺在床榻之上。


    床榻前是雙眼紅腫的三公主容薇,她端著白瓷碗,一麵落淚,一麵為床榻上的女子喂藥。


    “她今日可好些了嗎?”


    一位身著藕荷色繡玉蘭挑線裙的女子逶迤而來,聲音澈如泉湧。


    容薇擦了擦眼角的淚,起身強顏歡笑地給她行禮:“容薇見過太子妃娘娘。”


    她微微偏過頭,抿著唇搖頭:“不過是在強撐罷了。”


    “我如今也不再是太子妃了,三公主這般稱唿怕是不妥。”


    她看向床榻上的溫雪蘭,從前那般鮮活美好的女子,如今形同枯槁。那身上滲血的紗布與膿水,無一不是在昭示著她的生命正如細沙般流逝。


    “娘娘不過是一時失意罷了,相信總有一天會母儀天下。”這些時日的苦楚已經讓容薇心力交瘁,可白商枝畢竟是幫了她母親一把的,她自是感激不盡。


    白商枝苦笑一下,未置可否。


    “我去太醫院拿了幾味藥來,止血止疼是最好的。”白芷躬身上前將錦盒放在有些落灰的檀木桌上。


    容薇福身:“多謝娘娘關懷。”她起身,目光投向床榻,泫然欲泣:“不過我母妃,應該是救不迴來的了。”


    白商枝心有不忍,想開口勸慰她幾句,卻也是有心無力。


    當日宮家造反,宮淑妤將後宮許多嬪妃囚禁起來。溫雪蘭曾是皇帝安排的一枚製衡貴妃的棋子,宮淑妤自然是將她視作眼中釘。


    溫雪蘭當日已有不適之症,儷貴妃叫人拿了獵刀,一寸一寸地活生生從她身上片肉。


    蘭貴太妃當日被綁在一邊眼睜睜看著,撕心裂肺的哭喊著,最後哭至暈厥過去。


    溫雪蘭整個過程沒有求饒一句,她隻虛弱地看著宮淑妤,冷冷地說有本事就殺了她。


    宮淑妤被她這倔性子給激怒了,叫人拿了上好的山參給她吊著精神,又拿了拶子給她套入手指,再用力緊收。


    溫雪蘭的慘叫迴蕩在整個地牢之中,連給她上刑的嬤嬤都有些於心不忍。


    她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宮淑妤還吩咐人向她身上潑燒得滾燙的開水。


    容薇永遠也忘不了她在地牢看見她母妃的樣子。


    甚至現在,溫雪蘭身上還有粘連在皮膚上,撕不下來的衣料。梁循看過後隻跟白商枝說,不能強行撕下,否則會粘連其他的部位,血流不止。


    沒人知道容薇心裏有多恨,她跑到容衍麵前苦苦哀求,讓她親手了結宮淑妤。


    容衍一開始是沒有答應的。容薇不死心,跪在承明殿前整整一天一夜。


    容薇暈厥過去,第二天她搖搖欲墜依舊來承明殿跪著。


    容衍問她為什麽,容薇抬頭看著居高臨下的年輕帝王,這個蟄伏多年的、與她同父異母的哥哥,隻說了一句:“懿昭皇後與我母親截然不同,可她們身上卻始終有一處相同。”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容衍卻讀懂了她的意思。


    沒人知道容薇經曆了什麽,她在昏暗的地牢裏親手拿著尖刀將宮淑妤的肉一片片割下來,鮮血噴濺在她臉上,她心中隻有快意。


    門口戍守的侍衛見她一身血衣出來,嚇得手中佩刀都掉落在地。


    蘭貴太妃僥幸逃過一劫,宮家留了她一命,是想以她來要挾顧家。


    白商枝咳嗽了兩聲,看向地上的炭爐中燒得通紅的黑炭,開口道:“這炭煙氣太大了,我一會叫人迴去給你們送些銀絲碳來吧。”


    容薇搖了搖頭:“不必了,這炭有些煙氣才好。若是溫度太高,我母妃身上的傷口就更化膿了。”


    白商枝蹙眉歎著氣,這真是受罪。


    若是放在現代,溫雪蘭興許還有幾分活命的機會。


    可古代沒有能在傷口上消毒殺菌的酒精一類,唯一會的隻有焚香燒煙的空氣消毒法。


    這大片的傷口,隻有感染的宿命。


    “你日後有什麽打算?”白商枝道。


    容薇眼神如同古木枯井,毫無波瀾:“我想出家。”


    白商枝抿唇,垂首微微點頭。


    “這也是個好去處。”


    從瑞安宮出來,白商枝心頭仿佛壓了千斤巨石。


    “咱們去禦花園走走吧,皇上登基的時候吩咐人整修了,想來會很好看。”白芷見她心情不佳,溫聲提議道。


    白商枝微微搖頭,看向不遠處的慈寧宮:“我們去看看蘭貴太妃吧。”


    慈寧宮地氣溫熱,花草叢生,向來是曆代太後的居所。不過大晉朝已經很久未有太後的存在,這一處宮殿一直空著,直到蘭貴太妃住了進去。


    她搭著白芷的手逶迤而來,直至慈寧宮金匾額之下,宮女見到她一身宮裝華服,氣度非凡,一時被她的容顏所驚豔:“這位貴人是?”


    白商枝笑了笑:“我是棠梨宮的白家嫡女白商枝,還請幫我通傳一聲。”


    宮女迴神,恍然大悟。原來就是從前那位容貌無雙的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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