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欣慰,笑著頷首。門外卻忽然傳來岑嬤嬤的聲音:“夫人,奴婢親手燉了湯,最是補氣養生,還望夫人不要嫌棄奴婢的心意。”


    蘇青將信件收入袖中,重新拿起繡盤,笑道:“你進來吧。”


    岑嬤嬤手提錦盒跨步而進,笑著給她行禮:“奴婢給太傅夫人請安。”


    於嬤嬤上前接過她手中的錦盒,放在梨木雕花桌上,“岑嬤嬤是宮中出來的人,本不該如此勞累,當真是有心了。”


    岑嬤嬤輕笑一聲,打趣道:“奴婢本就是粗笨的,不過也就是能做些好湯水罷了,也是夫人不嫌棄。”


    蘇青微微笑著,甚是得體:“岑嬤嬤在宮中蹉跎這些年,是該好好將養著。若我商枝能平安無事,日後還要靠岑嬤嬤多多指點。她雖是有些小聰明,可人終究年輕氣盛,資曆尚淺。”


    岑嬤嬤眸色微斂,笑道:“夫人此話折煞奴婢了。能得太子妃娘娘的青睞,才是奴婢的福氣。”


    她略一福身:“奴婢在廚房還煨著鵪鶉湯,就不陪夫人說話了,先告退。”


    蘇青笑著目送她離去,轉頭歎了口氣:“也不知道枝兒是怎麽想的,岑嬤嬤以前是飛鸞宮的人,怎麽也該避嫌才是。”


    於嬤嬤上前為她輕輕揉著肩,低聲道:“大小姐想向來是個有主意的,咱們防著些便是了。”


    廡廊下,岑嬤嬤的溫和笑意漸漸殆盡,她看著不遠處躬身匆匆來往的白家下人,眼中閃過一絲恨意。


    白商枝最近睡得有些不安穩。


    她總覺得自己入睡之時身旁有人,驀然睜開眼又不見蹤影。


    來迴幾次,白芷和白蘭都擔心她是不是得了癔症,想著叫郎中來看看。


    她肯定是不讓的,現下時局緊張,任何一個人進來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月瑩聽聞此事,心裏跟明鏡似的,隻說給她院裏加幾個侍衛,讓她安心。


    這一夜,白商枝喝了安神藥早早便入了寢。安神藥的作用很快見效,她在昏昏沉沉中睡了過去。


    燭光搖曳,窗外唿嘯的風聲透過縫隙傳來,似有一種詭異的萬籟俱寂。


    倏爾,一柄長劍破窗而入,直指床榻上的人。


    唰———!!


    電光火石之間,一道黑影從角落現身,向那柄冷劍躍身一踢,那人手腕震蕩,長劍掉落在地。


    巨大的聲響讓床上的人驚醒,白商枝蹙眉緩緩起身,卻見床幔外隱約有兩人交手打鬥。


    她大驚,腦海瞬間清明。立馬從枕下拿出袖箭和毒粉,死死捏在手中。


    “棠棠!快走!”


    是江遲的聲音!


    她掀開帷帳,此刻曄潯手起刀落,在那黑衣人的脖頸間重重一劃,霎時間鮮血噴湧而出。


    她唿吸停滯,強撐著從床榻起身,喘著氣:“我們快走,這裏已經不安全了!”


    曄潯打開房門,更多的黑衣人從院外而來,如壓城欲摧的黑雲,令人心驚。


    白芷與白蘭此刻尖叫出聲,驚恐之下懷抱住她。羽衛軍大喝一聲,“保護太子妃!”,上前拔劍搏鬥。院內頓時血流成河,鮮血淋漓。


    “快走,從西南的角門走!”曄潯喊道,執著長劍利落砍掉一個頭顱,鮮血頓時染紅了他的衣袂。


    白商枝腳步略有虛浮,咬著牙關在他的掩護下向院外跑去。


    “小姐!撐住啊!”白芷和白蘭死死挽著她的手臂,眼淚幾乎決堤而出。


    “快!別讓她跑了!!”其間一個黑衣人大喊,不少騰出手的黑衣人循聲追去,在黑夜中如同鬼魅。


    皎潔月光下,白商枝三人驚慌逃竄,她們身後的曄潯如同殺神,將圍追上來的黑衣人一個一個斬落。


    終於到了角門,白芷微微鬆了口氣,上前有條不紊地打開門鎖。


    身後是侍女的尖叫聲和刀劍插入血肉的撕裂聲,白蘭一張小臉煞白,心裏不斷祈求上蒼讓她們逃過這一劫。


    “快走!”


    白芷拉開角門,扶著白商枝疾步跨過角門,曄潯緊隨其後。


    大街上昏暗無光,門房緊閉。曄潯執著劍,神色凝重:“去城郊,容衍在那裏。”


    白商枝點頭:“那便快走!”


    白芷和白蘭聞言大驚,容衍?!他為何直唿自己的名諱?


    “您…不是太子殿下?!”


    曄潯微微頷首,他麵上的血色在月光下更顯殷紅,“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趕緊跟我走。”


    四人疾步向城郊而去,直至城門下,官兵厲聲問道:“是何人!”


    曄潯壓低烏紗帽,從腰間拿出令牌,上麵赫然刻著金色鏤空的“宮”字。


    “我奉命去城外抓捕賊人,這三個是皇後娘娘親自吩咐押解的宮女人質。”他淡淡道。


    白商枝已經將泥土抹於臉上,頭發散作一團,白芷與白蘭亦是如此,看起來甚是狼狽不堪。


    那人上下打量後微微抱拳:“既是宮中的吩咐,那便放行吧。”


    他揮手,城門角的小門緩緩打開。


    曄潯神色淡淡:“有勞。”


    他轉頭,厲聲道:“還不快些走!”


    白商枝唯唯諾諾,低眉順眼地向門外走去。白蘭和白芷緊隨其後,三人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城門。


    他們在京郊小路上又走了好一段,眼見離城門越來越遠,白商枝緊繃的心弦才緩緩鬆了兩分。


    夜風拂過,帶著濕濕的涼意,她身上還穿著單薄的寢衣,止不住打了個寒噤。


    曄潯眉頭一皺,脫下自己的長袍為她穿上。白商枝按住他的手,微微笑了笑:“我沒事。”


    曄潯沒說話,隻強勢地為她穿上長袍:“這上麵有血跡,你別介意。”


    白芷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眼睛微微睜大。


    這人武功高強,又能易容成太子的模樣,可以直唿太子的名諱,看起來還對自家娘娘別有情愫…


    他到底是何人?


    白商枝無奈,捏著衣角忍不住輕咳了兩聲。曄潯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背,溫聲道:“很快便到了,再忍一會。”


    她點點頭,看向前方白霧彌漫的小路,“我們還是快走吧,身後那些人興許很快就追上來。”


    曄潯正想背著她趕路,身前草叢倏爾傳來異聲,一道道黑衣影子穿梭其間。


    他神色微凝,捏住腰間的劍鞘,蓄勢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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