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她帶了些補品去看望,也隻收下了東西,連個照麵也不曾打過。


    她的馬車緊跟在宜良媛的後麵,宜良媛前方也僅有一架馬車,樣式簡單古樸。


    若說太子與太子妃同乘也是尋常,可去往行宮的路途遙遠,太子妃身邊的兩個陪嫁侍女一並同乘,未免太過擁擠。


    她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主子,說來也是奇怪。奴婢剛剛上馬車前向後看了一眼,隻有一架馬車。”


    上了馬車,玲兒掀開布簾朝外看了一眼,收迴目光疑惑道。


    聶芊將手中的錦帕攥得更緊了些,神色微微凝重起來。


    袁承徽與她同在承徽之位,又是東宮的老人,按理說是不大可能與兩個低位的人同乘馬車的。


    那馬車之中的人到底是誰?


    “昭訓,您小心台階。”


    倏爾,身後馬車隱隱傳來侍女溫柔提醒的聲音,聶芊心中微驚。


    是劉昭訓…


    她知道袁承徽與劉昭訓向來不對付,也曾留意過袁承徽與雨奉儀之間不尋常的往來。


    “承徽主子,您可坐穩了。”


    前頭車夫的聲音傳來,將聶芊的思緒拉迴。


    廂內微顛,車軲轆壓過地板,玲兒不由得扶住窗框,問了一句:“怎的這就走了?這好些人都沒到吧。”


    聶芊神色凝重道:“我讓你帶的東西,你隨身揣著了嗎?”


    玲兒聞言一愣,從腰間拿出一個白布包裹,手掩住嘴唇,神色略有不安:“小主,這若是被發現了…”


    聶芊接過包裹,將白布一層層揭開。


    是一把匕首。


    她拿起匕首微微轉動,寒光閃爍,格外刺眼。


    玲兒覺得有些瘮人,向後縮了縮脖子。


    京郊小路上,樹木環繞,野草叢生。東宮儀仗的馬蹄聲鞺鞺鞳鞳,所到之處掀起一陣黃土塵沙。


    曄潯坐在最前方的馬車中,麵容冷峻。他一手搭在膝頭,一手緊緊摩挲著腰間的海棠鈴鐺。


    倏爾,馬兒嘶鳴,車廂狠狠一震,馬車劇烈搖晃起來。


    車夫勒住韁繩,片刻後馬車停住,他疑惑的聲音傳來:“路上怎麽會有捕獸夾…?”


    曄潯抬眸,雙眼微眯。


    唰———!!


    一道長劍驀然直直插入車廂內,曄潯脊背挺直,向後一靠。


    刀光劍影中,那支冷劍已離他的脖頸不過一寸距離。他伸手輕輕一捏,手腕向後用力。


    廂外傳來一聲悶哼,長劍掉落。


    他抽身從馬車中躍出,霎時間,更多的長劍襲來,他立在原地,闔上雙眼。


    那些劍卻在一寸之遙處赫然止住,一黑衣男子輕笑的聲音響起:“太子殿下…怎麽不動了?”


    曄潯不語,片刻後隻冷冷道:“你們將我殺了便是。”


    那黑衣男子手執長劍,聞言用劍尖輕挑他的下頜,戲謔不已:“你倒是聰明人,知道我們不會取你性命。”


    “不過…”他話鋒一轉,刀尖輕劃過他的臉,似是在勾勒一幅畫,語帶戲謔,“讓宛若神隻的太子殿下從高壇跌落…也是上上之選。”


    曄潯垂眸,對他的話置若罔聞,隻是攥著海棠鈴鐺的手更緊了些。


    見他如此,黑衣人覺得無趣,一橫眉冷冷揮手:“帶走!”


    太子被擄走後,車夫已經嚇得腿軟,馬車周遭橫屍遍野,染紅了一片枯黃的草地。


    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車夫蜷縮一團,捏著韁繩的手顫抖不已,牙關也哆嗦起來。


    “啊——!!”


    身後馬車下來的宜良媛看到這一幕,雙眼翻白,尖叫一聲後暈厥過去。


    勉強扶住她的錦瑟劇烈喘著氣,眼角滲出幾滴淚。


    聶芊在看到這血腥的一幕也是嚇得後退幾步,膝蓋發軟。玲兒尖叫著後退,緊緊把住主子的手臂,險些跌坐在地上。


    聶芊深吸好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看向身後同樣大驚失色的劉昭訓。


    “都冷靜!聽我說!”


    她喘著氣,緊握住藏在懷中的匕首,手心發汗。


    “太子殿下沒有死,他隻是被賊人擄走,興許還有一線生機。我們現下必須安然到達行宮,必定要同心協力。”


    她轉身,指著劉昭訓道:“你,和我還有宜良媛同乘一架馬車。”


    她疾步行至劉昭訓的車夫麵前,眼裏生出與她平日裏不相符合的淩厲之色來:“你,現在立馬轉頭,原路返迴,將剛剛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稟報給皇上。”


    那車夫咽了咽口水,慌張擺手:“我不行的!我不行的!那些人殺人如麻,要是知道我去通風報信,必定要殺了我滅口的!我還有一家老小要養啊,我繈褓之中的兒子還在吃奶啊!”


    換作之前,聶芊必定心軟,可如今大家的性命都懸在刀尖上,她隻冷冷道:“你若是不想等我們來處置你,你最好是乖乖地聽我的話。你可以不原路返迴,抄近道或者小路都隨便你,隻要你能分去注意,等我們到了行宮自然會派人去報信。”


    “若你不肯,”她突然放緩了語氣,從懷中拿出一把匕首,緊緊貼在他脖頸之間,冰涼的觸感讓車夫膽顫,“那等我們到了行宮,必定不會輕易放過你…”


    車夫縮著脖子,低頭看向那把泛著寒光的匕首,覺得麵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如同刹羅一般令人懼怕,點頭求饒:“我去我去,小主放過我!”


    聶芊收迴匕首,蹙眉道:“你將她們的物什拿下來,即刻啟程。”


    一切安排妥當後,劉昭訓坐上了宜良媛的馬車, 她此刻還未清醒過來,麵色煞白。


    “承徽小主,我們還是照著原來的路去行宮嗎?”


    車廂外,車夫驚魂未定地弱弱問道。


    聶芊抬頭,眸色清明:“照原來的路。”


    看來她的猜測沒有錯,太子妃恐怕早已逃離東宮了。


    至於袁承徽和雨奉儀…


    雖然不清楚其中緣由,不過看這情形,太子心裏大概是清楚的。


    夜色如水,凝瑞堂的梨花鏤空木床上,白商枝美眸緊閉,沉沉入睡。


    鬢邊一縷青絲垂下,隨夜風搖曳,長如蝶翼的睫毛微顫,驚擾了她的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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