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斯渺依舊笑盈盈的,一副很受用的模樣,“它們將來長大了,可是要像我一樣保護阿姊的,當然像我一樣聰明厲害。”


    衛亦舒心中一軟,便將其中一隻抱到了懷裏,“你總是會哄我。”


    “我怎麽會哄阿姊呢。”


    她起來了,院子裏更熱鬧了,衛斯渺把如意幾人使喚得團團轉,一刻鍾下來,俱是香汗盈盈,氣喘籲籲,癱坐在廊上不肯起來。


    “這東西太重了,我實在搬不動了,三郎自己來吧。”


    衛亦舒在旁邊看得起勁,衛斯渺便把她拽起來,然後給了她一柄毛刷,“阿姊,咱們上油去。”


    她看著仰著頭眼睛亮晶晶的兩隻小狼,隻能叫她們把自己的輕裘取了,束了袖子蹲在地上抹油。


    衛斯越過來的時候,她正揉著肩膀,“我不弄了,肩膀酸死了。”


    衛斯渺卻是極認真,身上到處都是油漬木屑,哪裏有平日桀驁的世家公子模樣。


    “我來。”


    見他來了,衛亦舒毫不遲疑的把東西塞給他,起身就去了廊下洗手洗臉。


    “如意,快去那些饆饠來,我餓了。”


    聽見她說餓了,衛斯渺才笑了笑,沒有說話。


    小紅很配合的拿了席子過去,兩個人倒是認真,低著頭上下塗抹得極均勻。


    為了不讓兩隻小狼搗亂,便被繩子束住了,躺在陽光底下曬肚皮。


    衛亦舒就這麽坐在廊上烤著火吃點心,順便當個監工,“別畫那些山水,既然是它們的窩,該畫兩隻小狼才對。”


    衛斯渺不肯,“有山有水方才稱得上景。”


    衛亦舒撐著下巴看他,茶言茶語,“啊,是這樣嘛,我還以為是有人不會畫狼呢。”


    衛斯渺果然上套,“我如何不會。”


    衛亦舒很自然道“我說的是斯越,你急什麽?”


    ‘不會畫狼’的衛斯越無奈點頭,“我不會。”


    衛斯渺一向是喜歡與他較高低,他不會,便將自己方才的圖案否了。


    “這有什麽難,阿姊想看,莫說兩隻,一群也是可以的。”


    衛亦舒得寸進尺,笑眯眯的,“好啊,那就一群。”


    衛斯越聽著她歡喜,便也生了許多的歡喜來。


    院子裏吵吵鬧鬧的,一直鬧到了太陽落山,這狗窩才算了事。


    衛斯渺極滿意,叫了自己的幾個侍從過來將東西抬到海棠樹下。


    “這裏不好,若是下雨,裏麵肯定會進水的。”


    衛亦舒看著他折騰。


    直到每棵樹都搬遍了,看著四個累得直不起腰的侍從,衛亦舒還是開了口,“你把它搬到你的院子去,放在我這裏做什麽。”


    真是閑的。


    衛斯渺很認真的思索了一下這個建議,“不了,還是放在阿姊這裏。”


    他說得無心,衛亦舒卻是留了意。


    狗窩的事了了,衛斯越迴去梳洗,衛斯渺就讓他們搬出去送到了工匠那裏。


    然後自個兒跑到廊上烤火。


    “阿姊,我昨日吃醉了一點點。”


    衛亦舒瞥了一眼他的衣物,“知道了,你去洗漱換身衣服吧,全是清油的味兒,熏死人了。”


    衛斯渺試探道“那我去了?”


    衛亦舒敷衍的擺了擺手。


    如意隻等他走了,才過來服侍她,“女郎今日吃得比前幾天多呢,人也有氣力了。”


    衛亦舒細細想了想,“好像是。”


    小紅拿了繡棚來,“可見梁女醫還是很有法子的,知道二郎拿女郎最沒法子,便托付了三郎。”


    團圓與福寶正在理絲線,聞言也跟著抿著嘴笑。


    被她們看穿了把戲還打趣了一遍,衛亦舒便覺得臉上躁得慌,“我是他們的姊姊,什麽叫沒法子。”


    沒有外人在,如意的嘴巴就格外的伶俐,“噯,這可說不準的,對付我們,女郎就隻拿著被子悶頭,對付二郎呢,更有法子了,不是蒙混過去,就是裝可憐,再不就是說頭疼腳累,偏生啊……”


    她拉長了語調,一雙美目轉了轉,嬌聲道“偏生咱們三郎是個更會撒嬌耍賴的,可見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更有一山高了。”


    話音一落,幾個人都笑作了一團,衛亦舒伸手掐她的臉蛋,“好啊好啊,編排到我身上,我可要把你這嘴縫起來。”


    她們鬧得歡喜,兩隻小狼也跟著嗷嗷叫。


    惹得過來覓食的麻雀一時驚起,竄到了樹枝上。


    “好女郎,我的嘴笨,你饒了我。”


    衛亦舒鬆開手,嗔她道“你嘴笨,團圓就是鋸嘴葫蘆成了精了。”


    團圓看得起勁,如今火一下牽到自己身上,亦是鬧了個大紅臉。


    梁女醫正扇著火爐,聽見那邊的笑聲,手中的動作便頓了頓。


    “這藥真是苦。”


    七八個藥罐子撲騰著熱氣,鼻尖所嗅全是苦得仿佛能看見黑色藥汁的苦味。


    可苦的,何止是藥呢。


    她們鬧夠了,就移到了外間,如意與團圓正在門口對著陽光說著針法。


    衛亦舒倚在那裏看書。


    衛斯越站在院中請安,等她應了,方才進來,將她的書抽走了。


    “長姊,你昨日要說的事還沒有說完。”


    衛亦舒輕咳一聲,把她們四人叫出去,坐直了身子將昨日的情形講了。


    “其中內情已經無法驗證,不過我總覺宛南動的厲害。”


    衛斯越窺見她內心的惶然不安,輕聲道“長姊,莫怕。”


    她怎麽能不怕呢。


    衛朝安說是最後一版,那麽在此之前呢,他們是不是已經試圖把這樣東西鑽研出來了。


    “斯越,我真的很想和你們去西北。”


    她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害怕將衛家上下拖入死地,也不敢將一切坦白的告訴他們。


    衛斯越伸手覆在她冰涼的手上,目光幽深堅定“那我們去。”


    她看了眼外麵,“那斯渺呢,斯渺怎麽辦。”


    事情總是如此,一環扣一環,仿佛注定是死結。


    “長姊若是病了,隻能前往西北治病,他是願意的。”


    她反手抓住他的衣袖,“斯越,我知道你很信任我,我從不想瞞著你,隻是我心中…有不得已的苦衷。”


    衛斯越溫聲道“我知道。”


    衛亦舒嗯了一聲,鬆開手,“那你去幫我辦,好不好?”


    “你放心。”


    說定了,他就起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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