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約定的時間,沈玉荷高高興興的過來接人,看著站在她旁邊的衛斯越,笑臉一下就垮了,麵無表情勉強心甘情願的迴了自己的馬車。


    其實今天的衛斯越比以前要好看些。


    穿得一身修竹天青色襴衫,手持象牙綠竹扇,笑得溫文爾雅,腰間掛了不少配飾,連那柄劍都戴上了。


    像是特意打扮了一番。


    “長姊,你不開心嗎?”


    衛亦舒看著他,實在沒法違心說開心兩個字。


    她小心的試探他,“你穿得這樣單薄,湖邊風大……”


    衛斯越掛著笑,“暑熱之時,吹的也不過是暖風,長姊放心。”


    衛亦舒總覺得衛斯越哪裏有些奇怪。


    隻是實在是尋不出不對勁來。


    到了地方,衛斯越就先動身下去了,然後伸手扶她下來。


    盧文昭一席藍色襴衫,正與旁邊的人說著話,見了沈玉荷的身影,麵色很明顯的高興起來,幾乎是沒等到她過去就已經迫不及待的過來了。


    “沈女郎。”


    又歡喜又克製。


    衛亦舒的車在後麵,距離不遠不近,正方便她看清盧文昭的麵容。


    “難怪。”


    沈玉荷這麽個性子,一時被他迷住,也是有緣由的。


    實在是個極為漂亮的男子。


    衛斯越見她眼眸中微不可察的欣賞與惋惜,神情有些冷。


    沈玉荷見了盧文昭,歡歡喜喜的喊了聲盧二郎,然後向他介紹起衛亦舒來。


    “這是衛姊姊,她的阿弟衛二郎。”


    “姊姊,這就是我和你提起的盧二郎了。”


    盧文昭一一與他們見了禮,繼而才道“沒想到能在這裏和衛二郎再見。”


    衛斯越行了禮,方才道“不巧,聞名而來。”


    這一句有些不大對味兒的話不隻是盧文昭滿麵茫然,就是沈玉荷也聽得奇怪。


    衛亦舒連忙打斷“久聞江全府的茶極好,我們正想向盧二郎討教。”


    盧文昭年歲不大,十七歲左右,便一直行的晚輩禮,“不敢說討教,確實備了江全府特有的茶點,女郎請。”


    看樣子,是全然把沈玉荷當了自己人。


    衛亦舒沒有客氣,便走在了前麵。


    沈玉荷黏著盧文昭,“怎麽樣,衛姊姊是不是甚美?”


    衛斯越走在最後,腳步微頓。


    盧文昭一下紅了臉,半天才道“不及沈女郎。”


    沈玉荷才不管這話真假,“我昨日叫人送你的玉玨,你拿到了嗎?”


    衛亦舒心中佩服,沈玉荷這怕不是批發了一箱子玉玨,專門送人的。


    她也算是猜得不錯。


    盧文昭的腰間赫然墜著一枚男子樣式的玉玨,成色極好。


    “我一見到這個,就覺得與你很是相配,果然很好。”


    盧文昭此刻已然是昏了頭腦,飄飄然不知所以。


    待幾人落了座,就有幾個青衣過來,工具繁多,看的眼花繚亂。


    “宛南喜武茶,江全府卻是偏愛文茶,茶葉好,技巧好,泉水甘冽,才能煎出好的成色來。”


    衛亦舒倒是聽聞過。


    江全府文人雅士極多,所以不管什麽事總愛玩出花樣來。


    宛南民風有些野,煎出來的茶裏要放上不少作料,既能解渴,又能管飽,民間百姓很喜歡,貴族的吃法就複雜些,喜歡放一下一聽就很難得的作料在裏頭。


    用衛亦舒的話來說,正經場合,用的還是文茶,但是私底下攀比裝逼,就喜歡武茶。


    江全府卻是更偏愛文茶,就是煎出茶葉本身的味道來,


    茶色越漂亮,越迴甘就越貴。


    “我聽說他們這邊有茶娘,是真的嗎?”


    盧文昭已經兩眼隻看得見沈玉荷了。


    衛亦舒就和衛斯越自己說起話來。


    “是,凡是有些家世的,家中都有幾位茶藝精湛的茶娘。”


    衛亦舒看著那幾個漂亮的青衣,每雙手都是白潤修長,白得甚至能看到手背上的青筋,手指勻稱,行動間更像是一場指尖的舞蹈。


    “這些茶娘好漂亮。”


    沈玉荷看著那幾個青衣讚歎道。


    盧文昭忙開口道“女郎若是喜歡,就把她們帶迴去。”


    沈玉荷展顏道“好啊,我很喜歡。”


    “姊姊,你也帶兩個迴去吧。”


    盧文昭也笑著向她推薦,“這是江全府的特產,請衛女郎不要推辭。”


    衛亦舒看著沈玉荷像獻寶一樣看著自己,不好掃興,隻好笑道“那就多謝盧二郎了。”


    盧文昭客氣的應了,又說起了江全府的其他特色來。


    “方才我見衛二郎手中的折扇上所作好似是邱真人的真跡。”


    “確實是他的真跡。”


    盧文昭點了點頭,“我正有幾把折扇,湘妃竹做骨,宣城郡的生宣為麵,繪有竹蘭梅菊,正是昔年邱真人到家中小住時所贈,衛二郎拿去賞玩正好。”


    衛斯越還沒有開口,沈玉荷先替他應了,“江全府讀書人之間常常互贈,以表情意,衛二郎,你可不能推辭。”


    盧文昭見她可愛,也跟著笑,“正是,雖比不上宛南正沐聖恩,卻也有幾件雅事,以扇會友,煎茶待客,衛二郎切莫推辭。”


    衛亦舒倒是從遊記上看到過這個交友的趣事。


    “既然盧二郎好客,我們怎麽敢空手而來,我家中有幾個青衣很會玩蹴鞠,就送給盧二郎閑時解解悶吧。”


    沈玉荷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卻沒有開口。


    盧文昭早就聽說宛南的蹴鞠厲害,當下就笑了笑,“多謝衛女郎。”


    說到了這裏,佳肴上桌,茶香也飄了過來,直叫人食欲大動。


    隻是盧文昭一麵哄著沈玉荷吃東西,一麵還要與衛斯越和衛亦舒聊天,當真是忙得很。


    衛亦舒知情識趣,當下就起身,說是想與阿弟出去走一走,散散步。


    此刻正是黃昏時分,最好賞蓮的時候,盧文昭便沒有挽留。


    等他們二人走到門口,才聽到盧文昭無奈又縱容的哄著沈玉荷再吃一點。


    兩人行至湖邊,清風微拂,蓮香四溢,鎏金的夕陽灑在白色的蓮瓣上,多了幾分旖旎豔麗。


    “之前我還覺得以扇會友有些誇大,現在倒是見識了。”


    也就江全府最做這個雅事了。


    怪不得柳五序在這裏一待就是五年。


    衛斯越嗯了一聲,“也不都是如此,隻是這裏的文人多,所以愛好也特別些。”


    “這裏山清水秀,古跡又多,加上每三年就有大批的學子過來,不文雅也難。”


    古代又沒什麽方便的交通工具,到了還不錯的地方,那些文人恨不得寫它個三天三夜,就這麽一遝一遝的詩砸下去,這裏的民風多少是會影響的。


    “其實也不隻是長姊說的那些原因。”


    衛亦舒抬頭,疑惑的瞧著他。


    衛斯越繼續道“江全府是兵家必爭之地,卻由於種種因素,擔不起京都之位,然而聖人卻極為重視,被分派到這裏的曆任太守多為聖人親信。”


    衛亦舒心中已經細想了一個來迴了“所以這裏的官員們多半都喜舞文弄墨的文雅事,不似宛南那邊動輒寵信蹴鞠好手。”


    玩蹴鞠看起來是個力氣活,但是沾上政治因素,幾乎是全能型人才了,再不濟,也要像高俅那樣有智商有手腕懂得揣測人心的。


    江全府若是也像宛南一樣大批大批出現既會拉弓射箭又能拿捏聖人心意的人,恐怕聖人就會懷疑江全府有人有異心了。


    衛斯越見她感慨,伸手撚去她發間不知何時沾上了小葉子,“而且徽寧府離江全府近,那裏盛產的宣紙徽墨也容易得,上官若是偏好這些,底下的人也就跟著攀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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