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阿姊,不如我叫我的青衣奴婢教她們。”


    沈素潔不知何時到了她身後。


    衛亦舒收了笑,翻身上了馬,她實在不喜歡仰望別人。


    “沈大郎,你出身大家,又名聲在外,相貌才華在宛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仰慕者不知凡幾,足夠你挑選,何必勉強應付我?”


    沈素潔沒有避開小紅她們,確切的說,是沒有避開她們的必要。


    他認真的糾正她,“我並非應付衛阿姊。”


    衛亦舒毫不客氣道“可我在應付你。”


    “沈大郎,莫說我們年齡不符,便是家世也是不配的,你叫我一聲衛阿姊,我就要迴應一次,你是溫潤如玉的公子,不會不知道我為什麽應付你。”


    沈素潔慢慢斂了笑,平靜的看著她,“衛阿姊,是素潔冒昧了。”


    衛亦舒看了一眼他緊緊握住韁繩的手,手背已經青筋畢露,可見他心中並不如表麵看起來平靜。


    她輕歎,緩了語氣,“沈大郎,我自認與你並不相熟,你也並不了解我,方才我言辭不當,希望你不要介意。”


    她的語氣與神情都緩和了,沈素潔卻並沒有覺得歡喜。


    “衛阿姊,既然你認為我有諸多好處,為什麽不考慮一下呢?”


    衛亦舒知道今日不解決是不成了。


    她側頭看向幾個女孩,“你們去那邊玩,那邊人少,仔細些。”


    沈素潔看著她,這副神情,他們初見的時候,他也是見過的。


    “沈大郎,你是很好,可並不關我的事,一塊玉玨很漂亮,卻不代表我要把它帶迴去,何況,你我二人,並不是同路人。”


    沈素潔很聰明,知道她情緒轉變如此之快,是與那幾個青衣奴有關。


    “我並沒有要勉強你換的意思。”


    衛亦舒看著他,“沈大郎,這就是我們的區別。”


    “我不換,是因為我需要她們,你不換,是覺得沒必要。”


    沈素潔清冷的眉骨在陽光下愈發的漂亮。


    “衛阿姊,青衣奴就是青衣奴而已。”


    衛亦舒摸了摸有些焦躁的馬,“沈大郎,你喜歡的,不過是我這張有些漂亮的皮相而已,可是皮相,總是為歲月所傷,不是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阿姊方才也說過,宛南的貴女不知凡幾,又為什麽拿這種話當做拒絕我的筏子呢?”


    “因為我想拒絕你。沈大郎,你即便是世上最好的郎君,我無意於你,就是無意,隻是因為你的家世,我不能得罪你,所以將這個筏子遞到你麵前。”


    沈素潔垂下眼睫,“那你為什麽要承認呢?”


    既然知道他可以強求,為什麽要挑明。


    “因為我知道你先是坦蕩的君子,然後才是沈家的大郎。”


    沈素潔忽然下馬,走到她身旁,仰頭看著她,他的皮相無疑是優越的,垂眸時,像一隻可憐的蝴蝶,抬眼時,又是溫潤堅韌的君子。


    “阿姊,你同我在一起,衛家可以重新為聖人重用,你肯定了我的皮相,肯定了我的能力,既然一切都是最好,為什麽不試一試呢?”


    他心知這與他從前所想要的妻子的標準完全不同。


    至少,對方絕不能是一個隻會利用他的人。


    可現在,他被她的決絕逼到將標準一劍斬斷。


    他見慣了她的溫和,就覺得總會是能軟化的。


    女子總是心軟些。


    “衛家走到哪一步,我不在意,若是他們二人想要名利,他們自己可以憑借手段去拿,與我並無幹係。沈大郎,初次相見時,你謙遜有禮,如清風明月,何必為了小小情愛而禁錮自身,你不覺得此刻自己的所言所行太過荒謬了嗎?”


    不過幾麵而已,何至於談到利用與情愛。


    衛亦舒沒談過戀愛。


    可她又不是蠢得升天。


    沈素潔如何不知道。


    可是他從來都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


    越是得不到,越是放不下。


    去歲至今,他已經見了許多女子,甚至找來相似的替身,可是到底是不甘心的,見了真跡,贗品便不堪入目。


    “阿姊,既然你無心婚嫁,可是到底如何,總要看他們,與其坐等將來不確定的結局,不如低頭看看我,你若是願意,我可以等到你對我有了情意的那一天。”


    沈素潔是這樣的聰明。


    以名利誘捕不成,便將遠慮作為威脅,又將自己的身段一低再低,將女子對情愛的忠貞做網,一步一步推著她入局。


    衛亦舒靜靜看著他,看了許久,方才收迴視線。


    這個時代的男人,也就是這樣了。


    被無數女子追著的沈大郎,也就這樣了。


    “沈大郎,我不喜歡比我小的,當阿姊當久了,我不想將來的夫婿還是比我小的弟弟。”


    沈素潔伸手拉住她的馬鐙,絲毫不顧上麵的髒垢。


    “衛阿姊,隻要是我想要的,我從來沒有放棄過。”


    “我也並不是一個光明磊落的君子。”


    在此之前,沈素潔孤矜自傲,除卻懸崖峭壁的幽蘭,什麽花都入不了他的眼。


    他也奉行著君子之行,可他從見了她開始,自我堅守便開始崩塌。


    不,是真實的自我開始暴露。


    挑剔,是他的本能與本事。


    猶豫不過半個月,他就接受了這樣的自己,愛慕好友的姐姐,說到哪裏,都不是一個好聽的話。


    衛亦舒卻是平靜的看著他,“沈大郎,你做不做君子,與我並不相幹,你強求也好,攻心也罷,我無意,就是無意,即便你拿著衛家威脅我,我也依舊是這個說法。”


    她是個讀書讀傻了的。


    一竹一蘭一石,有節有香有骨,尊嚴勝於生命。


    要她為了衛家的前途和衛斯渺衛斯越的將來而雌伏於沈素潔的身下,她做不到,也不會做。


    如果要死,就一起去死。


    結局注定,她也不必勉強。


    沈素潔看了她許久,才緩緩鬆開手,並沒有再糾纏,而是轉身上了馬,揚鞭離開了。


    衛亦舒權當這件事解決了。


    帶著幾個女孩在馬場裏玩了大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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